梦海思玄录

    
    “自然不愿意，什菱，你当这个世界是给你耍的么？”阿祝冷冷地道。
    “那你为何肯助妖王杀了凤凰？”
    什菱不解，阿祝的心思真的很难猜。杀了子骞，除了他的心障，说不定两个世界的合并就能停止。
    子骞布置的囚笼，只不过是令她与自己相见，但相见之后呢？
    什菱从来没有来过碧昆海，因为这里是魔族避世的地盘。这个地方的灵力确实充盈，但那也是因为一直被保护在浑天结界内，千万年不与外界往来的关系。
    假如两个世界合为一体，就相当于灵力减半。
    “难道你真的要看着碧昆海中的生灵，一个个被掠夺魔息，苟延残喘么？”什菱问道。
    阿祝并不正面回答：“什菱，不必假惺惺，现在整个冥界都在苟延残喘，你不是在眼睁睁看着吗？别忘了你还有玄冥少尊主的身份，我不觉得你有资格评论我的所作所为。”
    阿祝不愿意借附禺剑，什菱确实没有办法。打也是没用的，就算她打得过阿祝，可阿祝始终是附禺剑的血契之主。
    没有阿祝的命令，当年的附禺怎么可能自己刺杀凤凰？
    “什菱，为了引发梦海天劫，你已经用了附禺一次。你要用他杀子骞？你不觉得残忍么？”
    “残忍？”
    阿祝一双清澈的眼睛忽闪着：“附禺和你，本是一样的。他也曾不能言语，不能动，他也经历过化形之痛。现在你不再是一朵无声的花了，可以自由使用你的力量了，利用他，你不觉得可耻么？”
    “你和我探可耻？”什菱觉得好笑，“不是你二十万年前阻止天劫发生，附禺也不会背负劫衍。
    劫衍落到其他东西身上，你就觉得合理么？
    你吸取玄冥之力，复活你想复活的人，我向你借附禺剑，杀死我想杀死的人，仅此而已。”
    什菱说着，语气渐渐变得缓慢又无奈，最后轻下了声。
    她叹道：“你说的没错，阿祝。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但我找不到破解的办法。”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在一个海浪袭来的时候，猛然抬头：“阿祝，子骞设计了梦海天劫，他是不是知道，破解梦海天劫的办法？”
    阿祝不由得一笑：“什菱，你觉得除了你，还有谁能让子骞这么做？”
    这是什么没头没脑的问题？
    “没有谁。你为什么这么问？”
    “那就对了，”阿祝继续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子骞都喜欢自创新的法术。”
    “这我知道。”什菱赶紧说，她想起之前定格的那一千年。
    “是啊，这种自创的法术，没有人用过的，我们使用的时候也想象不到结果呀，”阿祝淡然道，“像那个阴阳绘，我想得好好的，我变成隍及，隍及变成我，最后两个都变成了隍及的样子——总之很复杂。”
    什菱接过她的话：“所以子骞也无法预料到，设计梦海天劫的结果。”
    “对呀，”阿祝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看着她，“预料不到结果，自然也不会设计破解之法。”
    什菱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握紧了拳头。
    禁术。
    什么叫禁术？没有破解之法的法术，称为禁术。
    所有法术的修炼都应从小至大，在可控制的情况下，扩大施法的范围。
    在施术之前没有设计出破解之术的，是不可以施用的。
    一旦施用，就是禁术。
    比如非妖族的族类易容成别人的样子，改变事情的因缘和走向，这也早是六合间的禁术。
    子骞布下梦海天劫，阿祝使用阴阳绘互换精元，他们施用这些禁术的时候，都是在十分紧急的情况下，连结果都无法准确预测，又哪里会考虑到设计破解之术？
    什菱一怔。
    “好了，我想你已经明白了。”
    阿祝破天荒地拉住她的手。
    什菱抽回手：“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自己造的孽，就是要试一千种方法，这件事也只能由我来做。”
    最有可能成功的办法就是粉碎施术之人的精元，也就是子骞的妖心。
    这是她第一个想到的办法，她在幻川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想这么做，并且尝试这么做了。但子骞贵为妖尊，他的妖心不是她用手就可以掏出来的。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粉碎受术之人的精元——也就是她什菱花的精元。
    如果这么做管用，她欣然接受，但是两种尝试必须有个先后。
    但在没有试过杀死子骞之前，她不能死。
    除非杀了子骞，禁术还是不能被破解……
    她会接受她的命运。
    只是……她无法强迫阿祝接受她的命运。
    “阿祝你可知道，如果双界合一，即使你复活了云笺，也没有用？”她问。
    有些事总是让人扑火而不自知。
    阿祝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你以为我复活云笺要做什么？”
    什菱不答。
    阿祝接着道：“我不过是因为害怕。”
    “害怕什么？”
    “喜欢一个人，看不到触不到她，会怕。”
    “所以，”什菱无奈摇头，“你为了看一眼云笺，不惜在冥界吸取玄灵之力。你可知道这样下去冥界会变成什么？”
    “你不是也知道双界合一，这个世界没有哪一族能独活吗？”
    “除了凡界。”什菱纠正道。
    “呵，”阿祝轻哼一声，“凡人不需要灵力，自然不受天劫影响，但玄灵不同。如果玄灵族迟早有人要失去灵力而灭亡，那为何不现在为我所用？”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阿祝，我真的不明白，”什菱的脸上浮现痛苦的神情，“你也好，子骞也好，你们喜欢上一个人，为何要不顾一切只为见对方一面？”
    阿祝良久没有作声。
    “你当然体会不到，什菱，你那么长时间作为一朵花存在着，你根本不知道漫长的时间有多么折磨。
    永生的结果，就是无事可做，无药可救，哪怕有一点‘冲动’，都值得付出一切。”
    “我明白了，”什菱释然微笑，“所以我想的是对的。我们不能再允许永生。”
    抬起手，她将碧昆海的浑天结界化出一道狭长的口子，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