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碧空如洗。
三清宗曲折通幽的小径,两侧繁花盛开,秦小川闲庭信步,折柳寻花,不负春日好时光。
原本他打算在将江子啸扶上位后,便暂时先离开三清宗,不料罗生堂竟又派遣两位合体境高手前来。
他们二人尚不知情形孤身来此,可谓是羊入虎口,罗生堂此举,无疑是亲自送来人头,所以秦小又打算留下来,探一探那两位合体境高手的虚实,在寻机将他们铲除!
“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竟敢来这边乞讨!”
太清宗门口,一阵喧嚣吵闹,与这春日里静谧时光格格不入,秦小川眉头微蹙,望向门口,只见一人浑身穿着破烂,在宗门口被人拦下。
“吵什么,闹什么,不知道江宗主闭关需要清净,遇到乞丐,给些银两不就打发了!”
主事之人迅速走出,望着浑身散发恶臭的乞丐,不愿多看一眼,随手扔出两锭银子,拍了拍手,生怕沾染那乞丐的晦气。
太清宗财大气粗,这两锭银子,已是寻常人家半年的伙食,只是那乞丐却不为所动,长发披散,遮掩了容貌。
“你说什么,什么......江宗主?”
乞丐突然开口,着实让众人一惊,听他的声音沙哑阴暗,常人哪有这种声音,再加之他这身衣着,仿佛九幽恶鬼一般。
主事亦是有些不耐烦,用手掩住鼻子,“黎宗主仙逝,现如今是江子啸江宗主当家,快走快走,看你可怜,不想对你出手。”
在场诸人哪里是不想出手,是看他太脏太臭,生怕污了自己,又害怕施展法术,他身子不敌,被打死了有损自己功德。
那乞丐失神一般,怔怔的站在哪里许久,喉间低声发出阵阵怪音,众人听不懂,但却感觉有些悲凉。
突然,长发缝隙间,那乞丐双眸猛然望见秦小川,二人四目短暂接触,那乞丐慌忙用手遮住双瞳,匆匆转身离去。
秦小川望着这一幕,心中不知为何总是感觉古怪,但那乞丐已是离去,秦小川又将心思放在院中美景之上。
忽然,秦小川心中陡然冒出一个想法:太清宗藏身龙吟山深处,乞丐怎会来此乞讨?
一念至此,秦小川快步走至宗门口,四处张望,只见苍莽古松高耸,却不见那乞丐身影。
此人离去的竟然如此之快,转眼便不见踪迹,看来绝非是普通的乞丐,但究竟会是何人?秦小川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闷头返回太清宗。
蓝天之际,两道锐利剑气浑然出现,秦小川立即停下脚步,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两道银光疾飞而来,罗生堂派遣的人已经到了!
以三清宗的地位,派来之人修为定然不低,秦小川也是满心好奇,如今终于能够见到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剑气涌现,太清宗弟子亦是察觉,诸位长老赶紧汇聚至秦小川处,准备迎接。
待两道剑气落地之时,秦小川眼中猛地一惊,望着身前这位熟悉的面孔,竟然是....夏侯渊!
没想到罗生堂竟然将夏侯渊派来此处,他能在碧海阁潜藏这么久,足以见到他亦是城府极深。况且他的修为已经是合体境顶峰,修为强悍,不容小觑!
再望向他身旁那人,鸿雁堂也是有他的身份信息,名唤南宫池,修为已是合体境后期!罗生堂派遣他们二人来此,多半是觉得云岚之巅兴起,恐三清宗再生什么事端。
秦小川立即将眼中的异样收起,脸上涌现出一抹恭敬之意,带领众人走上前去,躬身行礼,“二位前辈远道而来,我太清宗未能远迎,还望前辈恕罪。”
夏侯渊的容貌,太清宗几位长老也是识得,没想到现如今竟又与之相逢。更滑稽的是,当初他们同属正道,如今又同属罗生堂,立场一直未变。
夏侯渊与许长老也是旧相识,亦是拱手回礼,笑道:“诸位不必见外,此番我们二人前来,只坐镇南疆,不会插手三清宗内务,诸位权当我们二人不存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在罗生堂有所行动时,我们才会插手。”
秦小川闻言,脸上带着一股笑意,上前一步,拱手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只是江宗主闭关,未能亲迎,还望恕罪。”
话虽如此,但秦小川心中却是升起十二分悔意,早知道是夏侯渊前来,就暂且不震慑许长老二人。今早品茶之时,自己虽未明说,但他们定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如今来者乃是夏侯渊,与他们是旧识,许长老二人若将自己的目的告诉夏侯渊,夏侯渊定会时刻留意警惕自己。
眼角余光微微扫过许长老,见他双瞳神采奕奕,与这两日黯淡无光完全不同,想来是觉得夏侯渊的到来,让他心中有了底气,不会再被自己压制。
望着秦小川,夏侯渊眉头微微一皱,拱手还礼,疑道:“在下久未来南疆,不知阁下是三清宗那一派的长老。”
夏侯渊话音刚落,还不待秦小川回话,许长老立即道:“这位是我们太清宗新任的萧长老,身受宗主信任,如今门中大小事宜,都由萧长老打理。”
许长老先声夺人,不给秦小川与夏侯渊搭话的机会,直接走至秦小川身前,拱手笑道:“夏侯师兄,真的是许久未见,愚弟见你修为更加高深莫测,想必突破大乘,已是指日可待了!”
秦小川见状,缓缓直起身子,并未再过多言语。望着许长老与之谈笑风生,秦小川心中一声冷笑,平日里没想到,原来这许长老也是一个老滑头,前些日子装作屈服的模样,今日抓到了稻草,态度骤变。
看这幅情形,自己的目的定会暴露无遗,自己需得仔细想些对策,以免夏侯渊对自己起疑心。
忽然,秦小川心中猛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知道神仙丸这毒药,还是从夏侯渊的身上得知。夏侯渊身重神仙丸之毒,这倒是一个可乘之机!
“二位,快快里面请,里面请!”
许长老侧身邀请二人进入大殿,直接将秦小川挡到一边,如今已经俨然一副太清宗他当家做主的模样。秦小川对此,依旧是一脸微笑,没有丝毫在意。
众人徐徐进入大殿,反倒是将秦小川一人晾在外面,望着夏侯渊的背影,秦小川笑容渐收,眼中透出一股寒光。
夏侯渊潜藏碧海阁这么多年,知道碧海阁诸多秘密,罗生堂能如此迅速破解碧海阁阵法,夏侯渊功不可没。
如今他落在了自己手中,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看来罗生堂对于三清宗还是比较看重,夏侯渊也是言出必行,接风宴后,任凭许长老如何挽留,他都万万不肯留下,寻了间山中独院,安心静修。
虽说夏侯渊没有留在太清宗,但相隔也是极近,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可飞抵。宴散,秦小川缓缓走至许长老身前,笑道:“长老不是说,外人断断不能插手我宗内务,可如今.....呵呵,萧某实在是看不懂。”
秦小川之言,落入许长老耳中,他并不再向从前那般低三下气,而是满面春光,扬声道:“萧长老入我宗门时日短,尚不知我宗与夏侯渊私交极深,他自然算不得外人。”
许长老双手负于身后,眼中透着一股得意,宗主宝座谁不想坐,如今黎宗主仙逝、江离陨落、门中凋零,倒是让他生起了非分之想。虽说“萧川辰”修为颇强,但远非夏侯渊的对手,凭借他与夏侯渊的关系,顿时又让他有了底气。
听着他的语气,秦小川心中也是有了底,看来他真的要利用夏侯渊来对付自己,而且怕是他已经不满足眼前,甚至想将江子啸取而代之。
秦小川不动声色,缓缓转过身去,大步流星朝自己院落走去。且让他得意两天,到时候他便会知晓,与自己作对,是何等的愚蠢!
......
......
正值午夜时分,太清宗静谧祥和,秦小川房顶,一道黑影倏然显现。
盘坐在床修炼功法的秦小川豁然睁开双眼,心中疑惑,今日罗生堂派遣高手前来,守卫森严,黑耀怎敢冒然潜入太清宗?
趁着无人发觉,黑耀迅速进入,而后关好房门,快步走至秦小川身前,蹙眉道:“小川,有一事事发突然,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
“何事?”
“你父亲.....旧伤复发,怕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秦小川闻言,心中猛地一颤,眼神渐渐变得暗淡无光,心底顿生一股悲凉。他怔怔的望着一处,一动不动,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黑耀见状,只得轻叹一声,便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月渐渐被乌云遮掩,黑暗倏然涌来,将秦小川团团包裹,他的眼角,不知何时已是湿润。对于父亲和母亲,他的心很纠结,秦小川恨他们欺骗利用自己,但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又无法轻易割舍。
罗锋在灵隐宗布下天罗地网时,他们二人拼尽全力让自己逃脱,父亲也是在那个时候,被罗锋重伤,自此从未恢复。
秦小川抬头望着夜空,暗如墨泼,想必此时的灵隐宗,也是如此吧。
......
......
“咳咳,咳咳.....”
床榻之上,秦父面色惨白,双瞳凹陷,已是日薄西山,没有多少时日。
秦母眼角藏着一抹悲痛,但还是故作镇定的笑道:“看,吃了这服药,果然是有功效。”
秦父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你不必唬我,我的身子我自然知道,这也是我的报应,是我作孽太深,咳咳...”
一听这话,秦母心中顿时哽咽,立即低下头去,眼中噙着泪花,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
秦父凝望着房顶,突然咧嘴一笑,“老婆子,这两日我总能梦到,那小子手里拿着书郎朗诵读.....”
话说出口,秦父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心痛,他继续道:“可是.....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我看不到他的脸,我知道,他一定还在怨我,在恨我.....”
秦父的话,如针刺一般,锥进秦母的胸口,眼中的泪水再也难以遏制,紧紧咬着牙关,泪水扑簌簌落下。
秦父仿佛能看到秦小川的面容,十年过去,他应该更硬朗些,棱角更分明些......突然,房顶上秦小川的容貌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波涛汹涌的大海,让人畏惧、惊恐。
望着这一幕,秦父突然一阵阴声大笑,他永远定格在那一刻,又如何变得更加硬朗!
房外竹林,秦小川躲在林中,透过窗户,望着烛火恍惚下的父亲,他的每一句话,句句落在心中,如针刺一般让他心痛。
这十年来,他只让鸿雁堂时刻关注着灵隐宗,但从未亲自到来,因为他心中有一堵墙,一口恨。
今日见到父亲母亲,他们容颜已老,笑容不再,秦小川心中又是生出一阵自责。
他的心,很复杂。
十年前秦父被罗锋重伤,早已是药石难医,他能拖这么久,是不愿相信秦小川已死。他想亲眼看到秦小川归来,哪怕是为报仇而来,他才能瞑目。
秦小川紧紧握住青竹,五指渐渐聚拢,耳畔听得一阵阵“咔咔”脆响,青竹竟要被他折断。
忽然,秦小川神识猛地一紧,手掌立即松开,身子陡然冲飞而起,跃至林涛上空,便见一人浑身皆被黑袍遮掩,仅露出一双明亮双瞳,紧盯着自己。
望着此人,秦小川心中顿生慌乱,如今的灵隐宗,早已是破败不堪,怎还会有高手在此?
秦小川双瞳微微一胀,难道说....他是罗生堂的人,负责看守父亲母亲?
还好自己今日并未以真面目来此,如若被他看出,定会后患无穷!
秦小川目光打量着前方那人,冷声喝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在此监视。”
那人闻言,淡淡一笑,反问道:“阁下与这对夫妇是何关系,又为何在此?”
看来此人已是察觉到什么,自己需得仔细应对。秦小川当即收起仙剑,拱手道:“这对夫妇乃我故人至亲,如今我那朋友惨死,作为朋友,便时常探望一番。”
“故人?哪一位故人,可是死在东海的秦小川?”
秦小川闻言,眉头微蹙,眼中顿露寒光,此人果然知道自己,定是罗生堂派来监视父母无疑。但秦小川又想不明白,为何自己都死了,他们还要监视父母。
而且此人修为颇高,为何会派来监视父母这手无寸铁之人?
秦小川望向那人,手中仙剑豁然出鞘,冷声道:“阁下还未亮出身份,与这夫妇是何关系。我那故人一向重视孝道,你若胆敢打他父母的主意,我手中仙剑断断不许!”
为了遮掩身份,秦小川并未亮出破空剑,不过是寻常宝剑。红色剑光在这夜空中熠熠闪烁,秦小川已是掐动灵力,如若他不报出身份,自己便直接出手将其斩杀,以免留下后患!
“哈哈,当真是有趣,我也是受故人所托,只不过与你不同,这对妇人欺骗了我那故友,我今日特地前来,取他们二人性命,以宽慰我那故人在天之灵!”
秦小川闻言,心中豁然一惊,这人来此,竟然是为除掉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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