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于日月

113.这一切,樊月知道么

    
    “嘀”的一声,周墨刷开酒店客房的门。
    原霏玥踱着轻松又雀跃的小步跟在男人身后进入,扫视了一圈套房。一进入是一个小客厅,再往里走才是隔出来的卧室和浴室。
    周墨从卧室的地上举起黑色的登机箱扔在床上,不紧不慢地打开。
    他既然答应了,原霏玥不打算再忍。从身后环上周墨的窄腰,就感觉男人的身子顿了一下,有些僵硬。她不以为意。
    男人的外套上还残余着室外的寒冷,隔着衣服她感受不到温暖,于是乎原霏玥的手加重了力道搂住男人。
    直到隔着一层白色衬衣,原霏玥总算感受到来自周墨身体真实的温热,连怀念的触感也愈发清晰真切,就在她打算进一步时,男人不动声色地卸下她的双手。
    *......*
    等浴室里响起了哗啦的水声,周墨从卧室里出来在沙发坐下的一瞬,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屏幕上是和樊月的微信对话框:【提前收取医药费。】
    直到此刻,男人绷了一天的身子才稍稍放松,抬起修长的指节正准备打字,就被一通电话打断。
    “天啸。”
    “我在门口了。”
    周墨挂了电话,打开房门果然站着葛天啸。
    与平日里精神飒爽不同,她此刻只是一件浅灰色的休闲风衣外套,脱去后只剩一件白色衬衫一条黑色牛仔裤,看着和周墨今日的穿着一般色调。
    “霏玥呢?”
    “在里面洗澡,”周墨回答后,指了指窗帘,“你一会先在后面等一会,好了我叫你。”
    看着的周墨,葛天啸压低声音问,“你确定可行么。”
    周墨看她踌躇犹豫的神色,神情寡淡地道,“你别心软,自然可行。”
    “那……”葛天啸欲言又止,半分钟后像是下定了决心。
    两人事先其实已经对计划谈论过,而此刻周墨没料到葛天啸考虑半天问的竟是这,嗤笑一声,“你们又不是没有过么,你不知道。”
    眼前的女人没了平日里做管理层MD下决策时的果决和游刃有余,甚至没了她在大学时的那副意气风发,周墨不由还是佩服原霏玥给她葛天啸下了什么药,把人迷的愿意为她做到这种份上。
    人世间也就是这样,有人看不上过的事物,自然有其他人来宝贝。
    可原霏玥有什么喜好,葛天啸的确不知。
    在这件事之前,她只以为霏玥和周墨是曾经有过一段关系,以为原霏玥因为物体的欲望转为精神的依赖,对周墨着了魔般的迷恋。
    知道两人具体关系的时候她有些惊讶,却也不意外。
    她还是爱原霏玥,爱她的好,爱她的扭曲。
    周墨眼皮微微上掀,看人的眼神有丝怠慢,语气里不屑却又轻描淡写地道,“现在后悔,怕是也来不及了。事情若没捅破,你最多辞了国内的工作,回华尔街换家公司,以你的资质自然还能继续做你的总监。”
    他顿了顿,“可你动用私权帮原文昌违规操作大量外汇的事要是爆出来,那不止是在国内,国际上也没哪个金融机构敢再要你。原家拿笔资金不仅要被监管扣下,Faye她爸靠的人分分钟也都会和他撇清关系,接受调查再到入狱都是不可避免的了。到时候不说移民了,庇护都拿不到。”
    “事情轻重都和你说过了,你自己掂量。”
    葛天啸又何曾不知。
    她还在纽.约的时候就帮原家做过外汇操作。汇信规定,超过100万美金的汇款要求申报缘由。当时原文昌要把180万左右的钱汇到欧.洲去,因为其雕刻艺术家的身份,汇款缘由用艺术品售卖收入则可。
    可是大额的外汇在国内监管机制不同,当对方再次找上她要汇近千万元出国时,葛天啸则通过其MD的身份特殊操作,再加上汇信是国际银行,葛天啸通过特殊的行内转账操作替原文昌将钱款先是转到了美国境内的一个虚假账户,再分几次转至原文昌本人在美的不同银行的账户内。
    其实本并没有人察觉,谁知在美接手的一位客服专员曾经是艺术品管理专业,对原文昌雕刻艺术家的身份有所了解。在看到大笔汇款来自于他,本只是本着私心,好奇地去网上查了下原文昌近来的作品拍卖销售情况。
    不查不知道,就搜到一条其被欧.洲某行调查资金来源的新闻。虽然新闻不大,甚至都没传到美国那边。可本着尽职调查知情必报的原则,客服专员将此事汇报给了组长,这才导致纽.约汇信总部开始对原文昌资金来源进行了深入调查。
    账务明面上做的都还算漂亮,但还是被会计的人查出了些出入。
    这本都是内部可以消化的信息,葛天啸不知周墨通过什么渠道拿到了这个消息,再加上此前在年会上给樊月下安眠药的事,周墨也拿到了监控视频,葛天啸没守住还是被周墨套出了话。
    与其说是没守住,葛天啸自知更是因为周墨给出的的交换条件。
    配合他做这一出,换来不被揭发。
    若说给樊月下药的事,周墨除了一份模糊的视频并未有过多的实质性证。那滥用职权外汇违规操作,只要周墨把他手上的资料捅上去,给汇信一个方向,深入调查后自然可以把源头追溯到她。
    而周墨手中的拿到能将整个汇款事情与她联系到一起的,正是那个虚假账户。
    汇信内部若是调查起来,自然知道外汇是经了她的手。如果只是这点,调查起来她以不知情就可以脱身。
    可那个虚假账户,是她大学的时候为了买药,从他人手里买来的一个假身份。当时只以为是一张假证,谁知最后告知是一个因病去世的人,家里因为需要钱没有吊销,就把她的身份卖给了黑市。
    所以那张证件,对于她来说是假证,却是有着效应的。
    年轻的葛天啸当时也没多想,就留着用于买药,等到工作后偶尔也用这个身份开过几个账户。
    知道她拥有这个假身份证的人不多,可周墨偏偏是其中一个。
    如果说协助洗钱只是经济犯罪,那盗用身份做了这些,便触及刑事罪责,就不只是罚钱这么简单了。
    葛天啸起初都有考虑过,可面对内心对原霏玥的爱护,面对原文昌给出的好处,她动摇了。
    但在面对周墨手里的证据,连迟疑踌躇的机会都不给她,已然是“死罪”,她知道要选什么。
    人是自私的,她选的是自保。
    她再怎么爱原霏玥,也还没疯到会为了她搭上自己的前途,乃至是身家性命。
    “Stanley!”
    就在这时,卧室里传来原霏玥的一声呼唤,周墨抬起头看过去,微微侧回头问,“想好了吗。”
    听到隔天啸不再犹豫的应声,周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眼罩,开了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
    而之后的一切,在愿霏玥的认知里自然都是周墨完成的。不曾想过动手的会是葛天啸。
    等她洗漱好从卧室出来,她日思夜想作为的男人正依着栏杆,嘴里叼着半根烟,星点火光在夜风中闪着微黄的光。
    她没敢走出去,只是停在落地窗边,“Stanley,不继续么?”
    男人并未转身,声音暗哑地问,“继续什么。”
    看着他一身衣冠整齐,连白衬衫的袖口都不像以往那般,并未卷起。愿霏玥觉得有些奇怪。
    “你不......”原霏玥欲言又止,话没说完,但周墨也知道她问的是何。
    周墨又抽了一口烟,不紧不慢地徐徐吐出,青白色的烟消散在夜幕中。
    他微微侧头,随即转开眼,“去把衣服穿上,天冷。”
    原霏玥知道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他,可是不想他在刚才那一番后竟然能毫无所求。
    虽然她不知道男人先前是何种神态表情,可此刻的声音已然褪去之前的狠戾无情,只是淡漠不再入戏,顿时满心挫折。
    她顾不上室外的寒冷,走到阳台上一把抱住周墨,“想你。”
    周墨直接将烟蒂扔在脚边,一把扯下她的手,把人拽回屋内。毫不理会她的挣扎,直接将人塞回床上,用被褥再次盖住她。
    “Faye,够了。你要的已经给你了,贪得无厌之会让你陷得更深!”一天的相处下来,此刻是周墨忍无可忍后,对她说的最真实的话。
    看到愿霏玥有些激动的神情男人意识到言重,深深地呼吸,平复着压抑的情绪,语气一转努力维持着平静,“刚才…是你想要的么。”
    见他竟然关心起感受,正是原霏玥期望的痛楚后的温柔,她忽视了那些不悦和异样,表情瞬间转变为欣喜,“是!”
    “是只有Stanley你才能给我的安心。你不一直都不信么,Stanley,周墨,只有你才是我的药。”
    对着原霏玥脸上一脸满足的娇笑,周墨一时有些语塞。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的人生轨迹里竟然会摊上这么一出事。
    却也有了些释然。
    刚才的一切不是他给的,动手的人是葛天啸。
    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把衣服换上,我送你回去。”
    *
    虽然周墨没再碰深度地碰她,这一点叫原霏玥有些沮丧,可男人愿意将她送回家,甚至在她邀请进门的时候也没有拒绝,这让她很是意外。
    原文昌从未见过女儿带男人回家,此时看到这个被女儿挽着手臂带回来的周墨,只觉惊讶,“霏玥,这是?”
    “爸,这是周墨,我在纽.约的朋友,是个律师。”
    “他这是——”
    “爸,他刚好来池阳有个生意,顺道过来拜访一下。”
    愿霏玥解释的同时,周墨感受到沙发上年轻男人的视线,对了回去。
    原柏微眯着眼,迷惑而又警惕。
    四目相对持续不久,周墨看回原家的主人,伸出手与其握上,“原先生,久仰。”
    “其实我对您的作品一直都很有兴趣,不知是否可以聊聊。”
    周墨之意是要与原文昌私聊。
    看着两人走远,原柏看了眼脸颊泛着红润的原霏玥,那点散落的星点片段不知为何突然拼凑出一副图,猛地豁然开朗。
    他不知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看着在对面沙发坐下的人,突然开口问道,“周墨就是你在纽城那个?”
    原霏玥才坐下的身子猛然抖了一下,她没想到原柏竟敢在家里毫无遮拦地问起这事,赶紧转头四顾见无人,才皱着不满地道,“不是,之前那个事我们都说好别乱说了。”
    她口中那个事,正是几年前,原霏玥过暑假时,原柏来叫她吃饭时所撞见的那件事。
    也因为那件事,两姐弟的关系得以改善。
    原霏玥从曾经的相敬如宾,逐渐变成后来的讨好。
    只希望原柏不要把那么不堪的事告诉父母。
    原柏从回忆从回过神没再支声,看向二楼被关上的门,心中升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一切,樊月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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