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候犹豫自己该不该留下柒拾,该不该救柒拾时。
左候的直觉告诉自己不能,可这一切的犹豫都在看到柒拾额间花变了脸色。
“下下签,雾里七彩额间花,兰因桇果,了断时。皇上这几日可是有出宫的打算。”
国师发白的眉宇间尽是担忧,左候那时答的是无。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出宫了还兴起游湖。
柒恰纯白的额间花好似受到了某种召唤,像是最美花朵的绽放七彩炫目。
见此左候的嘴微勾,一双如深遂的眸子闪过探究算计与冷冽。
左候忽而很是轻柔的,将柒拾的乱发理了理。
开口对门口的约十四五岁的粉衣小丫环说“请大夫给她看看,然后将她收拾干净。”
来给柒拾探脉的大夫,只是静默了片刻便一语不发的起身。
写了方子,递上内外兼服的几个小瓷瓶与药包便转身挎着小药箱走了。
粉衣小丫环先是打水给柒拾擦身子,然后将柒拾杂乱的发丝清洗擦干梳顺。
找了自己的一套蓝色衣裙,给依还处于昏迷状的柒拾换上。
柒拾浑身的伤,见之叹之。
让粉衣小丫环心生忴悯不忍,小丫环更加上了心。
而柒拾一望无际的混沌脑海中,柒拾正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
观望着两个辨不清容颜的,执棋人对立跪坐。
各执一子,残局难收。
柒拾悄然向两人靠近,目光刚一聚焦落在棋盘上时金光乍现。
猛然,刚被粉衣小丫环打理好安置靠在床塌边沿的柒拾。
忽得身形晃动,倒在了铺着红毯的木板上。
柒拾紧闭的双眸,也在倒地的那一刻睁开。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极快闪过迟疑然后回归平静。
隔壁屋内斜倚在软塌闭眼养神的左候,听到了响动。
原本一条直线无波无澜的嘴角,出现细微的嘴角上场。
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动了动,便缓缓的起了身。
抬步向柒拾所在处,款款而行手习惯的背在身后。
左候这样的动作与行为将身上优雅与帝王的霸气完美的融合。
左候的脚步很轻,轻到小丫环都未能察觉到,身后有人。
左候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发声,直至柒拾被小丫环扶靠坐在床头后。
柒拾意味不明的目光,与左候探究的目光相撞。
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涌进左候的脑海。
身着白衣,负手而立容颜普通。
唯有一双让人看不懂的眸子,无可比极。
笑时似星辰,泣时似雾雨,静似时光止比秋水剪眸更胜一筹。
“吾不收懦弱之辈,汝若做不到破茧而生,向光而行便趁早回去。莫要在吾的观弈阁徘徊,吾不想惹一身因果业障。”
一黑一白的身影并肩而立,透过层层叠叠的金黄色梧桐叶。
两束目光,皆落到梧桐最底的枝丫上有一个指头大小的白色蛹茧。
左候看向柒拾的目光渐渐变的深遂,脑海中多出的记忆让左候不由的心悸。
而此时,粉衣小丫环也似有所感的转身。
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的左候,膝盖一软因惊惧额间隐隐有细汗渗出。
直接跪趴在地上,嘴皮子直打哆嗦。
“婢子见过~”
一字一顿,语气极轻极柔很是小心翼翼。
左候扫了地上的小丫环一眼,便眯眼再次看向柒拾。
“退下吧!”
低沉的噪音,缓慢悠然的在小丫环头顶响起。
小丫环也在柒拾恍神间离开,左候本想盘问柒拾的身份与来历。
可开口说出的却是一句“师尊,可愿为吾谋之。”
莫名其妙得让左候走近柒拾的脚顿住,柒拾嘴角一道似嘲似叹弧度。
“愿!”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音调,因是柒拾说的。
左候莫名的,感到信任和心安。
其实左候不知他一句可愿为吾谋之,便是他与柒拾的因果。
七年后,七月十七庸国独有的拾月节不过这只是百姓的叫法。
这一天庸国所属的十三座城池与首都愚城,都将陷入一片黑暗。
愚城,将会由帝王带城中百姓行跪拜之礼到位于东南的灵古寺。
而其余十三座城池,也会由天官带领百姓行同样的跪拜之礼。
往同样的方向,到达不同规模的灵古寺。
愚城,一片混沌黑暗中有光亮起由远到近。
随着一个明明貌丑无颜,眸子却美的倾城。
黑衣劲装长发高束,一手火把一手滴血的长剑的女子缓缓靠近。
此女子便是柒拾,柒拾用了七年的时间布了一盘用她自己为注的死局。
庸国七百七十七年的夏天七月十七拾月节,黑子落。
柒拾现在是左候身边的谋臣,也是庸国唯一的女丞相。
不过,这只是世人眼中的柒拾。
在左候眼中柒拾是一个他无法探究的人却又是一个莫名对他俯首称臣,不顾生死的人。
左候总是能在与柒拾的交错的视线中,看到对自己信任。
左候在与柒拾七年相伴中曾问过柒拾,为什么自己说出那句为吾谋之时。
柒恰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柒拾不言。
此时左候暗黑色的锦绣长袍上,是用金丝线与银丝线绣出的飞龙。
云雾藏爪,眼中带傲无比真实。
若不细看,便会觉得真的有飞龙盘于身上。
天命所归,这绣法名叫双描庸国不传古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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