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摩挲着墙壁, 一步步朝着顶楼走去。
“咔哒。”
钥匙拧开了顶楼的那扇门。
然而琳琅却没有感受一丝的风,只有无穷无尽的冷意。
“开了门之后,无论听什么, 你都要睁眼,直走,记住, 是直走, 要向左, 也要向右。”
那是病人们给深爱的女孩最后的提示。
琳琅的血红色婚纱被发情期的春撕得极其惨烈,处是碎裂的痕迹, 根本抵挡住这股寒意。
知什么时候开始,她每走一步, 就会响起两个脚步声。
——有人在跟着她。
某一时刻, 琳琅停住了。
她的后背贴上了一个冰冷的胸膛, 那像是活人的温度。
琳琅甚至闻了一股腥臭的水汽。
“十二份礼物啊……”对方幽幽地叹息,“可是,妹妹,哥哥葬大海, 尸体被海底生灵吞得一点也剩, 我怎么给你准备礼物啊?”
琳琅略微仰头, 就像是主动靠在他的肩膀上。
“……哥哥?”
“看来你已经忘记我了。”那人贴着她耳边, “韩嘉树, 记住哥哥的名字。”
“还有——”
他顿了顿。
“你要走的路, 是这一条。”
琳琅猝及防被他推了一把。
坠落。
无尽的坠落。
韩嘉树送给琳琅的礼物, 是他最浓烈的恨。
【绝对被找的精病院】
【主线任务:完成】
【通关程度:完美】
【我听你的脚步声了,我要找你了,可是, 你明明近在咫尺,我却无法触摸得你。我睁开眼,安静凝视镜子里的我,界都是血红的倒影,原来我早已死去,死在海底,死在月光下,死在你最爱的春天里……】
“嘭——”
琳琅感觉自己摔在一堆枯草里,皮肤泛起尖锐的疼。
她用来遮眼的红纱知什么时候被吹开了,挂在黑色的树枝上。
此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灰色牌坊,浮雕镂刻巧夺天工,龙狮鹤鹿栩栩如生。
“明昏镇?”
琳琅觉得奇怪,“明”与“昏”本来就是对应的字眼,相互冲突矛盾,一般的镇子都会起这样的名字。
那牌坊之后,隐隐传来鞭炮和唢呐的声音,也许是某户人家正在办喜事。
琳琅看了眼垫着她的枯草堆,她站起来,拍了拍草屑,走向镇口。
“琳琅……琳琅……琳琅!”
风中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琳琅甚至听急促的呼吸。
对方像是远的地方跑过来。
琳琅的腕剧烈疼痛。
她再次低头,上面多了数清的“指印”,就像有人正在拉着她的,而琳琅转头看去,背后只有一棵烧焦的歪脖子树,斜斜歪歪的,仿佛被抽干了水分。
她回过,她离牌坊已经有百米之远了。
……鬼打墙?
“他们”要把她带哪里去?
琳琅想了想,抛出燕昭烈给她的半旧画轴。
上面是一个穿嫁衣的女子,凤冠霞帔,眉眼含情。
这次琳琅顺利进入了牌坊。
背后响起了凄厉的叫喊。
【****】
【甜蜜指数:★★★★★】
【惊悚指数:★★★★★】
【人物背景:正月十一,黄吉日,我在卯时的堂屋,你一拜天地】
……这次小气连个任务名也给吗?
琳琅将自己的视线面板移开。
这座镇子藏匿在深山荒林中,却建造得颇为精致,粉墙黛瓦,马头墙层层迭落,光影错落在琳琅的上,颇有一种江南水乡的清调。
琳琅并知,牌坊之后站了三个人。
“……陈青礼,她进去了。”
说话者眼尾坠了一颗淡红色的小痣。
“是你说我们可以拦住她的。”
一阵沉默。
“她看我们。”
另一个青年冷静稳重,“也许她把我们当成鬼了。”
可是——
他们才是真正的活人,而在那个灰牌坊之后的,是亡者的冥楼。
“和尚,你说现在底该怎么办?我总觉得会发生的事情,那里边全是鬼啊!”
林羡鱼烦躁地踱步。
那僧人眉间一颗红痣,清俊绝伦,似水中的青莲。
他捻着里的佛珠,越转越快。
“啪!”
佛珠散了。
他的红痣愈发鲜红欲滴。
释镜澄捏着里仅剩的一颗珠子,久久注视着那座牌楼。
“明昏镇”三个字渗出血来,凝结成另的字眼。
——冥婚镇。
而此时的琳琅正在檐廊下看这个村子的婚礼。
金红色的炮衣洒落一地,唢呐声由远及近,新郎骑着高头大马琳琅眼前经过。
——她是这场婚礼的唯一证者。
琳琅一踏进这个村子开始,家家户户闭门出,街上只有她一个人走动。
“救命啊,救命……”
低低的哭泣声婚轿里传来。
琳琅看的清清楚楚,里边的人像挣脱了什么,使劲扯开布帘,露出了一张瘦弱惊恐的脸。
巧了,这个人琳琅也认识。
他是任务者,也是在吸血鬼场景里推她出去献血的家伙。如果琳琅估计没错,现在的他应该是一具“尸体”,而他却偏偏出现在一座红轿里。
而这座婚轿也设计得颇为诡异,比普通的轿子要突兀高上一截,如同是一个人站了起来。
就像……竖着为轿,横着为棺。
琳琅想她已经明这个场景的主题了。
那个任务者也看了琳琅,呼救声戛然而止。
就在他愣的瞬间,红盖头自动落下,遮住了面目。
一队婚轿渐渐走远了。
琳琅则是弯下腰,捡起粘在她脚边的东西。
那是一页撕裂的泛黄日历。
正月十一,宜婚嫁,宜出殡。
“红嫁,丧,都在同一天。”琳琅喃喃自语,“果然是个黄吉日啊。”
才短短几分钟,琳琅又听了唢呐的声音。
又有人结婚了?
“救,救命!”
街的尽头狂奔出一影,比起刚才的任务者,这次是颇为隆重的凤冠霞帔,那女孩一边跑着,一边使劲拔着凤冠,然而努力半天,凤冠纹丝动压在她的脑袋上。
女孩都绝望了。
直她看了琳琅。
……嗯?血红色的婚纱?怎么跟她穿的嫁衣一样啊?
女孩迟疑了一瞬,还是朝着她跑过来?
琳琅也看了她的面孔,五官被化得美,却精致得有些虚假,像是为亡者专门准备的敛容化妆术。
“你也是任务者吧?”
女孩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一句蠢话。
毕竟只有任务者才担当得起“新娘”的份。说真的,女孩对自己的“女友”份都有一种恐惧感了。
海洋馆再冥婚镇,任务者的“男友”秘密也在悄然揭开,一开始是个精病,虽然恐怖,但起码还是人啊对对?现在了,“男友”直接做人了,要跟她举行冥婚!一些胆子小的,都直接吓破胆了。
尤其是女性任务者,她们接受的大多数任务都是甜甜蜜蜜谈恋爱,突然给她们来了个生死恋,这谁他妈顶得住?
吧,虽然她现在的状态也算是个“灵体”,可是跟死人成亲,还是会感害怕啊!
她直奔主题,“帮帮我,把我的凤冠摘下来吧,实在是太重了,带着我跑动!快点,花轿就要过来了,我向你保证,你帮我摘下来,我就带你走出这个镇子!我知怎么走才避开这些婚轿!”
“啊,我来帮你。”
琳琅说着就伸。
女孩眼底闪过一丝窃喜。
而一只洁如玉的按在了琳琅的背上,“别摘,她想找个替死鬼。”
那是一个文雅孱弱的书生,月牙长衫,披着雪貂大氅,一提着一只佛塔灯,照得他温柔而慈悲。
“长公主是迷路了吗?怎么跑这边来了?”
女孩被这个转折惊呆了。
她结结巴巴,“你、你们认识啊?”
完了,坑错人了。
女孩一句话也没留,转就跑。
一影飞快闪过。
琳琅才看清她后有一只猫,追着她一直跑。
眨眼之间,那红色婚轿追上了人。
喜丧之乐交织着。
女孩惨叫着,被无形的力量抓了回去,塞进轿里,并盖上了血红的盖头。
三师兄自然将自己里的佛塔灯给琳琅拿着,他站在她的后,并挨着她,而是保持了一个距离,只过在冥轿经过之时,他云袖里探出了,轻柔地掩住琳琅的耳朵。
瞻的心上人,在殿前春前海棠前,亦在眼前。
仅此一刻,便是亘古。
“长公主,回去吧,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
琳琅里的佛塔灯还亮着,后的人却已消失,雾气一样散开。
【礼物收集进度4/14】
“看来故人。”
琳琅话音未落,后的门打开了一条缝。
“喂!……喂!新来的!”
门缝里是多双眼睛,饶是天也瘆得慌。
门被打开了半扇。
一群人在门后冲她招,焦急已,“快进来啊!你愣着干什么!这个地方古怪的,只要你看了三场婚礼,快你就是下一次的婚礼主角了!”
琳琅点头,“所以你们已经出嫁完了?”
众人当场凝固。
琳琅指着他们经意露出来的一截袖子,“是寿衣的纹饰呢,看来这户人家办的冥婚盛大,居然娶了那么多位娇妻。”
众人骗她,对视一眼后,露出苦笑。
“你只猜对了一半,这户温氏人家是镇上的富户,爷还没有娶妻,但是他早就为自己准备了的陪葬祭品,我们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将门完全推开了。
而在庭院中央,则是一个樟木箱子,大的离奇,更像是一间屋子。
“冷,冷……”
冰块般的惨臂缠上了琳琅的腰。
“王爷,箱子暗,冷啊……”他抱得愈发紧了,“是您说的,问我许了什么愿。”
檐角下的高粱杆轻轻晃动。
那些引诱琳琅进来的家伙二话说关上了门,对她投来或是同情或是愧疚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
这个脖子上挂着一块明亮琥珀的爷戾气深重,是冥婚镇的十一红衣的佼佼者。
红衣,即为厉鬼。
温庭自言自语,“我二十岁要许什么愿呢?”
“就许——”
他贴着她的耳朵,阴凉得令人发毛。
“跟我一起腐烂在箱子吧。”
一阵阴风吹来,熄灭了琳琅中的烛光。
温庭的双眼开始渗血,苍的脸也逐渐变得青。
充当祭品的众人慌忙爬进箱子里,四周空荡荡的,只有琳琅一个活人。或者说,整个冥婚镇,只有她的血是热的,可以让厉鬼取暖。
温庭的猩红指甲抵住了琳琅的脖颈。
琳琅晃了晃佛塔灯,“杀我之前,我问一个问题?”
温庭顿住了。
“你生前就爱慕我,甚至是死在我上,可以说,你活在了我的阴影之下,那么,变做厉鬼的你——凭什么就觉得干得掉我?……嗯?”琳琅捏起了厉鬼的下巴,他琥珀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美丽,甚至因为害怕,往渗出一颗颗血泪。
趴在箱子里面偷看的任务者吓傻了。
卧槽卧槽卧槽这画风对啊!
居然调情厉鬼,这娘们果然是个狠角色啊!
温庭哭得上气接上气,“……你,你无耻!”
琳琅:“……”
救命,她审美是是异常了,竟然觉得这个厉鬼可可爱爱的?!
厉鬼哭起来是要人命的,众人捂着耳朵东倒西歪,唯有琳琅受影响。鬼魅影响人心,出现重重幻觉,但要是人心比鬼还硬,她将所向披靡。
琳琅走了那么久也累了,她找了一个阶梯坐下来,并拍了拍自己的腿。
“上来。”
温庭迈着小碎步,要走走的样子。
“过来!快点!你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温庭被吼得特别委屈。
底谁是鬼啊?
他瘪着小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朝着琳琅飘了过去,又瞅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坐在腿上。
屁股只敢压三分之一。
琳琅抱着他的细腰,追问,“这镇子最厉害的是谁?镇长吗?”
温庭点了点头,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镇,镇子上有十一个红衣厉鬼。”
任务者们箱子里爬出来,团琳琅附近,被温庭瞪了一眼,他们头皮发麻,又往后退了几步。
“十一红衣?什么来头?”
为首的中年男人说,“这十一红衣,有十个,在家里备了活棺,活棺你知是什么吗?是用来抬活人出嫁的,这叫生死配,让活人生生闷死在棺材里。像我们这院子,就配了一口红活棺。”
温庭幽幽看过去。
中年男人登时敢动弹了。
琳琅一拍厉鬼脑袋,“你接着说!”
“咳,还有一个,像是苏氏,他的是死棺,据说他是一个娱乐圈里的经纪人,女友死了,他就跟牌位结了婚,后来听说这里灵验,看想看的人,就带着牌位在这里住下,还开了一家糖炒栗子店,他准备再为亡妻办一场冥婚。”
琳琅若有所思,问了个关键的问题。
“今天几月几号?”
众人没吭声。
琳琅冲着厉鬼温柔微笑,“你想想跟我过二人界呀?只有我们两个。”
小厉鬼眼睛一亮。
惨的灯笼摇晃起来,一阵阵阴风擦过众人的脖子。
卧槽要要玩的这么大啊!
中年男人立刻就说,“今天是2月21号。”他随后补充了一句,“正月初十。”
琳琅装作经意问了一句。
“我看今天结婚的挺多的,明天也一样吗?”
众人齐齐打了个冷颤,像是讳莫如深。
“。”
“明天,明天只有一场婚礼。”
琳琅还来及挖掘更多的细节,又有一魁梧的影奔进了院子里。
……又一个红衣?
众人吓得尖叫逃窜,而那人管顾,蒲叶般的大掌拽住了琳琅。
“走!”
黑甲将军一抱着头盔,一抓住琳琅,而在他后,跟着一只大肥鹅,探头探脑的,张嘴咬住琳琅的婚纱,与主人齐力同心,要将她给拉走。
“……滚开!”
温庭叫声凄厉。
“她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去死!去死!去死!”
赵承罡冲着人中气十足地吼,“她是个活人!留在这里会死的!你是个蠢货吗!”
温庭固执抱住了琳琅,血泪一颗颗淌下。
赵承罡心浮气躁,抓了抓头发,薅下了一把,他还愣了愣,鬼也会掉发?随后将军将头发扔开,怒,“让开!老子要带她走!上面已经发下了喜帖,正月十一,黄吉日,明天,明天,我们喝的是她的喜酒!”
温庭被吼愣了。
他自觉松了。
门停着两匹黑色骏马。
而在骏马之上,一个容貌俊美的年轻公子朝着琳琅伸了。
“锦娘。”
他温柔地唤。
“上马吧,我们带你离开。”
赵承罡气哼哼的,无视狡猾的情敌,抱着琳琅放了自己的马上。
周雪程也在意,他收回了,笑着望着琳琅。
赵承罡扬起缰绳,马动也动,仿佛被千斤重石压着。
将军扭过头,正对着一张精致惨的脸,主人眨动着琥珀色的眼珠,然后流下血泪。
“……”
两鬼一人共骑一匹,这画面就诡异。
“小脸,你再吓老子的马,老子就让马蹄碾碎你!”赵承罡恶狠狠地威胁。
温庭哭唧唧倒在琳琅的怀里。
琳琅就说,“你干嘛这么凶?”
赵将军郁卒了。
琳琅又指了指里边,“把那个人带上,他知的最多!”
中年男人哭丧着一张脸。
小祖宗,你也太“恩将仇报”了吧!
中年男人最终被周雪程抓上了马背。
“哒哒哒——”
骏马飞驰过洒满红色炮衣的街。
唢呐声一阵接着一阵的,处都在办婚礼。
而婚礼的“女主角”,是在逃婚,就是在准备逃婚的路上,所以当他们看两匹马擦着婚轿过去,个个瞪直了眼。
刚才他们没看错吧?
那就是三位红衣吗?
虽然说冥婚的主色调是红色的,但新郎官的红衣跟他们的红衣是一样的,前者是普通的红,后者更像是早已凝固的血痂,弥漫着祥的气息。他们当中有的是在医院挂掉的,也有的来得更早,在海洋馆就遇害了,被一股脑投入这个冥婚场景。
经过零碎的情报收集,他们一共推断出了这镇子上有十一位红衣,九十九名新郎官,以及二百九十七名镇民。
在他们来之前,镇民就是最卑微的底层。
每场冥婚的举办,每家每户都要出一封份子钱和三份“贡品”,婚礼办完了,镇民也一个剩了,直第二天凌晨,一切走回原点,大家又回来了。
镇民就是在这种噩梦场景中断地循环死亡,把自己当成送嫁的祭品。
直第一个“死亡”任务者被投放进来。
他懵逼站在花轿前面。
这些镇民一下子就疯了。
——因为任务者成了新的目标对象,有的被装扮成了新娘,有的则是成了陪嫁的贡品。
镇民都这样恐怖了,任务者就更没有勇气对上那九十九个新郎官以及十一位红衣了。碰一个都是团灭的下场,除非他们遇的是那个提着佛塔灯的病弱书生,他是红衣里特殊的存在,喜杀戮,总是故意放水,他们对上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此时此刻,当他们看杀气浓烈的三位红衣厉鬼骑着黑马呼啸而过时,一个个都没反应过来。
这要是换现代,他们甚至还想拿个机拍下来。
——快看!三个红衣厉鬼带新娘私奔了!
这绝对上新闻的头版头条!
“那红婚纱牛逼啊,厉鬼环,还面改色。”
有任务者感叹。
然后他转头看了停在面前的花轿。
“啊啊啊卧槽!”
他就是吃了个瓜又被抓了!
“就快了!”
赵承罡安抚着琳琅,“前面就是镇口,你出去就了!”
“……,这里太安静了,有点对。”
周雪程心细如发,他凌厉瞥向四周。
没有唢呐,也没有炮仗,一顶红得发黑的喜轿右边的街巷缓缓出来。
尾随其后的,是一片潮水般黑压压的人群。
全是前几个任务阵亡的任务者。
而现在,他们是厉鬼的陪嫁之物。
【你们交换了庚帖,马寺的八位高僧联袂推演吉凶,是八字合,命理现冲,亦是双煞相逢,必有一死。如今,他以黄泉为清梦,以祥为羁绊,跨越生与死的界限,要与你缔结永生……】
琳琅的视线滑过触发的文字,场中的局势愈发严峻。
“吉时已,请新娘入棺!”
迎亲的是四位红衣,容貌绝佳,姿峻秀,比任务者过的任何一位新郎官都要来的印象深刻。
“这厉鬼都长得这么美,还给给人一条活路了。”
任务者跟同伴低语。
“嘘,别出声,对面三个红衣,打起来也知谁赢,最惨的肯定是我们。”
秦恕之的血红袖口被风吹得翻起,他眼里没有丝毫情绪,“吉时已,请新娘入棺!”
红衣邵清和的嗓音清冷,“吉时已,请新娘……入棺!”
红衣纪泽微微闭眼,沙哑地喊,“吉时已,请新娘入棺!”
红衣严薄夜死死盯着共乘一匹的温庭和琳琅,声音尖锐得像破碎的玻璃,“吉时已,请新娘入馆!!!”
他突然大笑,拿出一个老旧的黄历,凶狠撕下了一页。
正月初十变成了正月十一。
刹那之间,温庭、周雪程、赵承罡发出了相似的唳叫。
他们仿佛被什么控制了躯体,提线木偶般下马,缓缓走了花轿前。
转,正对着琳琅。
“……七个红衣厉鬼迎亲?”
还在马上的中年男人险些没摔下去。
他恨自己该晕的时候晕,该晕的时候又那么清醒!
“姐,我的姑奶奶,小祖宗,您底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啊!”
中年男人要给这位小祖宗跪下了,别人家的小姑娘是招长辈疼,她这是招厉鬼疼!!!
一招还招了七个!!!
这还没完。
也许是感应了什么,越来越多的影子聚集镇子出口。
左右两边的巷子缓缓走来了两令人畏惧的血影。
第八红衣,公良瞻。
第九红衣,荣九。
三师兄看了马背上的琳琅,轻叹一口气,他给了她指路的灯,但显然,长公主还是没逃掉。
荣先生则是失了。
他自言自语:“奇怪,我像在哪里过她,可这明明是第一次……”
更奇怪的是——
“我……哭了?”
最后一影出现在琳琅的马后。
第十位红衣,苏辞。
男人短发清爽,皮肤苍,眸光透着一股清冷疏离。他穿得郑重,西装上是的,下是红的,胸口别着一枝玫瑰和红玫瑰,像是参加婚礼,又像是参加葬礼。
他里捧着一个牌位。
爱妻琳琅。
中年男人头皮发麻,一股冷意直窜天灵盖。
“正月十一,黄吉日。”苏辞直视着琳琅,“卯时已,请新娘入棺!”
“厉鬼迎亲,我还有选吗?”
琳琅轻笑,她翻下马,一截婚纱缠在了马镫上。
她伸出。
“撕啦!”
红纱被琳琅凶残撕裂,中年男人眼皮一跳。
怎么感觉这小祖宗比厉鬼还凶啊?
琳琅下了马,赤脚踩在青石板上。
九位红衣用各种目光看着她。
“没事的。”
三师兄弯下腰,给琳琅撩开了轿帘,低声,“我们还在。”
冥轿里放着一套血红的寿衣和绣鞋。
琳琅把们拿了出来,塞给了一边的严薄夜,“送你了,用客气!”
严薄夜的双眼流出了血泪。
琳琅:“……”
“别哭,我大喜日子,哭就吉利了。”她认认真真地拭擦干净,满都是红的。
严薄夜哭得更凶了。
温庭乐意了,挤他旁边,也开始哭,哭了半天哭出来。
鬼了!哭出来!
温庭惊恐。
是小厉鬼开始狂瞪严薄夜。
琳琅坐进了婚轿。
沉寂已久的唢呐声唤醒了街的所有生灵。
突然来这一下子,琳琅差点没被原地送走。
而这一次,家家户户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村民们穿着喜庆,站在檐廊下围观,他们面上挤着笑容,双腿却在停地哆嗦。
琳琅觉得做鬼屋的演员也挺辛苦的。
琳琅掀开红帘,一路看这镇上的风景。
黑瓦墙,流水人家,落花染衣,莲叶叠叠,这些温柔的江南风物营造出了一船船的幽幽清梦。
知何时,婚轿停了。
停在一座吊脚楼的面前,琳琅需要坐小船过去。
那场面是极为震撼的,琳琅的红船在前,红衣的血船在后,此还有无数艘黑船跟随。
卯时二刻,天色微。
那满是灯火的吊脚楼前,男子穿着一袭血红婚服。
他提着灯,着他的妻。
红船停在了岸边。
燕国公微微一笑。
他弯下腰,单将琳琅船上箍了起来。
“看样子,我的小万岁玩得还挺高兴的。”
燕绝尘放开之后,随口调侃她。
“还把人家吓哭了。”
琳琅钻进他的厚实臂膀,撒娇,“我哪有!”
“可别躲我这里。”燕绝尘,“你的国公爷现在是个死人,会冻你的。”
说的是坦坦荡荡的,没有一丝隐瞒。
琳琅说,“我怕冷。”
“这可是大家说的。”燕绝尘牵着她的,“走,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喜堂!”
一切都是那么水渠成。
红衣们对视一眼,跟在他们的后面。
任务者和村民们糊里糊涂地跟着走。
吊脚楼的喜堂被布置得华美,桌案上放着一盘生饺子,让琳琅想起了嫁给国公爷的那一天。
娶她时,国公爷说:“千斛明珠,万户锦绣,以半壁江山做聘,千辛万苦,容易,才将你这个小卿卿心甘情愿哄回了国公府,你说你有多值钱?谁敢长眼就招你呢?”
助她为帝时,国公爷说:“还望大家垂爱,全了臣下半生青崖放鹿、烟波钓徒的想念。”
他还说,“你呀,我之软肋,如之奈何?”
宽阔的堂屋前站了个面容惨的司仪,“新人”进来,他尖着嗓子喊,“卯时三刻,吉时已,拜堂!”
喜堂燃烧着龙凤喜烛,照着燕国公的苍脸庞,那婚服红得发暗,隐隐渗出血迹来。
几只野猫待在角落里奇地张望。
“一拜天地——”
“唰!”
司仪头颅落地,他死瞑目。
燕国公提着滴血的长剑,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容,“没吓着我的卿卿吧?”
琳琅摇头。
“那就。”
燕国公牵住她的,“你跟紧我。”
“嘭!嘭!嘭!”
他一一劈开墙上的囍字,供桌的蜡烛,以及正中央的棺椁。
金戈之下,木屑四溅。
“冥婚?”
燕国公轻蔑勾唇。
“以活人的性命,成全死人的陪伴,人何其愚昧。”
唯有懦弱之人,才妄信鬼之力!
吊脚楼的灯一盏盏熄灭,只剩下门前的最后一盏。
镇民们和九十九名新郎官缩成一团,流露出茫然又害怕的色。
燕国公一提剑,一举着火把。
“上船,桃花马就在对岸。你只需骑着,会带你去想去的地方。”
某些时候,燕国公也极为强势。
琳琅仰着脸,“你跟我一起走吗?”
燕国公笑了。
他红袖翻飞,乌发如墨,气势叫人望而生畏。
尽管后有一群如血红衣,还有怀意的镇民,燕国公却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为夫走,为夫就在这里,替卿卿——”
“镇压诸天四方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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