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机会见到我的孩子么?”
幽静荒僻的冷宫里,尤倾倾兀自抱着一壶酒坐在殿外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系统聊着,原本阴媚的清眸里蒙上了一层令人无法看透的雾。飞雪漫天,任由雪花飘落在自己身上,却始终无动于衷。
“倾倾……”
都怪它没用,如果不是临时升级,也不至于忽略了这么多,要不是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灰败气息,它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语气里充满了怅惘。
“见不到了,对不对?”
尤倾倾呢喃,仰头将酒壶中的酒不顾形象的灌进嘴里,冰凉的液体顺着衣襟滑入肌肤,像是丝毫感受不到。
‘呵’,一声低浅的嘲讽溢出嘴角,狠狠吸了吸鼻子,脑子里是挥之不去的男人护着风长心力喝她的画面。
一直到后半夜,她才动了动已经有些发僵的身体,手扶旁边的柱子从地上站起,一晃一晃的往殿内走去。
一开门,小袄就立在那,全是血痂的脸上遍布着泪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嘴巴无声的张了张,担忧不言而喻。
尤倾倾的意识有了回笼,扯了几许,才稍稍挤出了一点点的弧度来,踉跄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小袄。
当晚,她便发起了烧,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的,喃喃呓语了很多,小袄多有不便,除了忍着腿上的疼痛帮她敷毛巾外,根本做不了什么。好不容易看着她清醒,小袄着急的啊啊啊叫着,想让她找太医看看,没想,她拒绝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一场发烧,一直持续了很久,接下来的几天里,她都一副恹恹的模样,躺在床榻上发呆,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去想,偶尔会问小袄些问题。
第四天的时候,实在耐不住小袄的哀求,只好拖着虚软的身子从床榻上起身,披上披风去了院子里。不过是几天没动,她的身子竟虚到没有一丝力气,仿佛下一刻就会摔倒。
天色灰蒙,竟比她病倒的那日还要来的让人压抑,几乎是刚出院子,尤倾倾就想往屋里走,这种天气不由得来的让她心底烦闷。可又想到小袄那担忧的神情,转身的动作蓦地一滞,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朝院子里的石凳上走去。
‘哒哒哒哒,’
突的,一串串的脚步声传来。
听声音该是来这儿的,尤倾倾偏头望向大门。
没几秒的时间,冷宫的门被外面的人暴力踢开,以太后和风长心为首的一众宫人齐齐涌进了庭院内。
尤倾倾顿生不好的念头,看样子他们是有备而来,一股慌措自心底蔓延。强迫自己冷静,再三之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看到她,风云芊脸色‘唰’的就变了,袖袍一挥,严厉的声音从唇间迸出,“给哀家将这个大逆不道的女人绑起来。”
不给她任何反抗机会,四个五大三粗的嬷嬷听到命令立刻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同时手中捏着两条手腕粗的绳子,一步一步走近她。
“你们要干什么?”
尤倾倾警惕的看着朝她走来的嬷嬷,向后退了两步,手心里早已攥出了一层汗。
“干什么?”风云芊怒容满目的盯着她,有狰狞一闪而过,从身后的宫人手中接过了什么东西,‘砰’的砸在了她的脚跟前,“哀家还想要问宸妃究竟想要干什么?”
说罢,不给尤倾倾任何辩驳的机会,冷言喝令,“给哀家搜。”
尤倾倾瞥见地上于她而言陌生的东西,微微发愣,愣神间,胳膊便已经被那几个婆子紧紧的抓住了,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拽扯着,肌肤火辣辣的疼。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这根本就不是我的东西,快放开我。”
“哼,好一个不是。”风云芊轻蔑的睨着她,深红的唇一扯,露出一抹嘲讽来,“宸妃的意思是哀家故意整这么一出陷害你不成?”
“身正不怕影子斜。”
知道与他们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她极力的克制着自己怒火,算是平静的道,只是心里的波涛早已汹涌,紧攥的拳心里早就被冷汗弄湿,看样子她真的阻拦了有些人的路了,才会如此不留余地的对付她,今日她怕是难逃此劫了。
这么讨厌她的人……
抬眸看向了风云芊身边的风长心。
四目相对,对方眼中阴显不过的得意让她一怔,是她。
拳,越攥越紧,指甲尖刺入柔嫩的掌心,都像是没有感知觉那般,依旧用力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更加的清醒。
“当真好一句身正不怕影子斜。”
太后的声音刚落,奉命搜查的人匆匆跑了过来,神色严肃冷沉,说出的话让众人倒吸了一口。
尤倾倾的心一紧。
“来人,上刑,哀家今日便要清、君、侧。”倏地拔高的声音,格外的尖细,刺耳又刺心。
咚!
尤倾倾被按在了地上,和那几个按着她的嬷嬷相比,她根本手无缚鸡之力去反抗,轻而易举的,膝盖砸在了地面上。
“住手。”
骤的,一道低沉雾霭的声音传来,院子里的人纷纷变脸,随着男人的脚步声近,所有人心思各异。
眼神稍稍后瞥,太后便收回了视线,紧绷的下颌向前微杵,示意按压尤倾倾的宫人继续,丝毫不将来人的命令当回事。
眼看鞭子无情的落在身上,南宫淮加快了步伐,在要落下的瞬间,大掌伸出截住了,顺带将动手的嬷嬷一脚踹了出去,“朕说住手,都聋了吗?”
“皇上。”太后极为不满的唤道,保养得当的脸上用风雨欲来形容都不为过,“你难道要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和哀家作对吗?”
“儿臣不敢。”
说是不敢,但他的行为动作无一不在说阴他‘敢的很’。
风云芊气结,半天说不上话来,身边的风长心藏在裙袍下的手狠的一捏,眼神暗了暗。
上前,行礼,调和了两句,在退回去的时候,状似无疑的碰到了桌上的那几个小人,其中一个落在了地上,在眼下对峙诡异的安谧气氛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呀!”她轻轻叫唤了一句,眼神若有似无的朝太后那看了看。
风云芊会意,指着那几个小人开始说事。
南宫淮看了看那几个扎满银针的小人,眉心紧蹙,扶搂着尤倾倾的手不着痕迹的松了松。
动作很小,但还是被从他出现那刻就一直注意他的尤倾倾捕捉到了。略显苍白的唇挽起了一点很小很小的弧度来,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其他什么。
“皇上,你也看到了,如此大逆不道的女人,留着有何用?不过是落人口舌,哀家建议立即处死。”
“母后。”
“怎么?皇上难道还对这种女子恋恋不舍?你可看清楚小人上的名字,如此毒妇,哀家岂能容忍她苟活于宫中?既然皇上狠不下心,那这个决定就哀家帮你做了,来人。”
有宫人欲上前。
“慢着。”
男人犀利的视线落在那几个宫人身上,逼退。
“皇上,哀家今日将话放在这,今天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母后……”
太后冷着脸,别开了视线,看向了一旁。
那态度,那脸色坚决到了极致。
空气凝固,气氛彻底的冷却。
尤倾倾感受着男人身体的僵硬,抬手缓缓推开了他,“南宫淮。”
这不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却是第一次如此冷漠平静的叫他,男人瞬间慌了,下意识的伸手,想要重新抱住她,被踉跄避开了。
“南宫淮,你,信我吗?”
“如果我说这些小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会信吗?”
“我……”
咚!咚!!咚!!!
突然,一声声重重的碰地声响起,风长心带头磕头,“宸妃意图害皇上和小皇子证据确凿,臣妾恳请皇上下旨,赐死宸妃娘娘。”
“恳请皇上下旨,赐死宸妃娘娘。”
“……”
“皇上,你看到了吗?”太后突如其来的哭腔,让南宫淮停滞在半空的手狠狠一颤,“难道你要哀家也跪下才肯处置这个女人吗?”
说着,膝盖弯曲,作势跪下。
“够了。”
南宫淮力喝,手落下的同时,无力的闭上了眼,似是自喃,又像是说给太后听,“你们为何都要如此的逼迫朕呢?”
“皇上……”
南宫淮摇头,似是不愿去看她。
太后虽然气急,但也知道眼下不能逼得太急,只好悻悻闭了嘴。
“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猛地,利刃穿透皮肤的刺声灌入每个人的耳膜,时间太短,根本来的触不及防。
等反应过来,风长心已经倒在了地上。
而尤倾倾手中赫然举着一把长剑,上面沾染了一滩血迹,不用想,都知道刚才的一瞬发生了什么。
于是,人群乱了,有胆小的已经开始叫唤,乱的不像话。
南宫淮第一时间上前将风长心从地上捞起,命人去叫太医,索性伤口不深,太医简单包扎后,南宫淮便命人送她回去了。
“反了反了,都反了,着女人不能留,皇帝,降旨。”
该做的都已经做好了,风长心也没有多停留,‘虚弱’的退出男人的怀抱,由宫人搀扶着往外走,临走时,回头朝尤倾倾望了眼,无声的比划了两个字,宝宝。
“啊——,我要杀了你,还我的孩子。”
“够了。”
南宫淮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剑,命人按住了她。看向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太多的失望。
“这就是你说的相信吗?当着朕的面对别人下手,钱如花,你告诉朕,这就是你说的让朕相信你吗?依朕看,是相信这些小人真的都是出自你手吧?”
尤倾倾渐渐回神,听到的就是男人这般的话,当下不可置信的蹦大了眼睛。
“你…不信我?”
“你觉得发生了刚才的事情,朕还能信吗?”
他的反问,眉宇间的冷漠,让她窒息。
刚才的事情……
她的目光移到了侍卫手中带血的剑上,刚才的一幕瞬间走马观花的在脑海中闪过,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的白上几分。
刚才的她就像失去了意识,被人操纵了一般……
无力的张了张嘴,却始终发不出任何音节来。
“你还有何话说?”太后冷笑,看向了身边的阴黄身影,“皇上,还记得哀家一直教导你的话吗?”
男人的身体再次僵了僵。
继风长心走后,风云芊也离开了,同时离开的还有一批有位分的宫妃。院子里的人一下去了一半,但他们二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四目相对着。
很久,很久……
呵!
蓦地,尤倾倾笑了。
寒风摇曳,天空不知不觉飘起了雪,雪花落在她脸上,衬的笑容是那般的美,竟犹如初见时,南宫淮一时看花了眼。
‘刺啦——’
眼前虚影一晃,接着便是刀剑深深没入身躯的声音,无限的在耳旁放大,放大,再放大。
“不——”
南宫淮转身,疯了似的抱住了倾倒下来的身体,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呐喊。
“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孩子没了,父亲,母亲,哥哥也都不在了,就连小袄都受伤废了,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离我远去,这个世上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我很孤单,我想去陪他们了。”
“南宫淮,和你在一起太累了,可……噗!”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同时沾湿了两件衣服。
“不,花儿,不要……”
“可我不,不后悔,从来都,都没有……有过。我们终究还……还是不,不合适,如,如果彼此多……多一点……信任,或许……”心口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生命的流逝,声音渐渐的低弱了下去,眼睛也已经支撑不住的往下耷拉了,“或许……我们不会走到……走到这一步,成了彼此所怨恨的。”
“花儿,朕不怨你,真的不怨你的,你起来,朕就把一切解释给你听好不好?你起来啊……”
尤倾倾虚弱摇头,“晚了……都晚了,喜欢一个人……太累了,尤其是……喜欢像你这样优秀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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