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南军再攻建渊城。这回,大军已经做好了防范,这些日子赶制出来一批布制的手套与面罩,手套便人人上手戴上,而面罩则被固定在头盔里,只要察觉不妙,便拉下来遮挡脸部,只在眼睛这块留了两个洞,用以视物。
霍景城心想,毒粉一计已经打草惊蛇,乔奉之未必会再故技重施用那毒粉了,兴许这手套面罩也是白准备了,但有备无患总是对的。又或许,乔奉之就看准了他这心思,还偏偏反着来,就是又用了呢?这个时候,就是两人斗心思的时候了,谁也猜不来摸不准的话,宁可多绕几步远,不走一步险,总归是有备无患,小心无大错。
南军卷土重来,而城中乔奉之的大军也时刻保持着备战的状态,此时城楼上的哨兵及时报备,很快,城中大军就万事俱备,只等东风了。
两方兵力皆强,这一战就是硬碰硬了。
天地无声,千军万马相对,剑拔弩张,恶战一触即发!
霍景城敲响第一声鼓声时,只听大军万人同吼,声震九霄:“杀——!!”
顷刻间,城里城外交兵了!
狂风起,马长嘶,金戈驾铁马,汹汹入战来!
刀枪连剑戟,寒光带血影!铿鸣震天,杀气绽地!乱箭来往,可堪暴雨!
万千士兵视死如归,前仆后继!只为家也,国也,忠也,义也!
战争无情,刀剑无眼,城上士兵死守,掉尸积山!城下士兵勇扑,死于半途,亡于城下。
魏朗庭与罗兴麾指挥大军,霍景城则站在高高的阵台上击鼓不休!
鼓声轰轰,厮杀烈烈!沙尘阵阵,血洒天地!
硝烟弥漫,遮云蔽日!忠魂群逝,黄泉路挤!
“轰隆轰隆”,数声巨响传来,地面为之震颤!城楼上落石纷纷,砸死无数攀城的士兵!
“轰隆轰隆”,城下亦是巨响连天,士兵们抱柱撞门!高大漆红的城门落下簌簌尘土!
北望江山,寒风终于歇,春花却浴血。
“杀——”
“杀——”
两军一攻一守,正厮杀不休时,此战忽然起了变数!!
“陛下!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乔奉之正于城楼上观摩战况,此时却见虎三竟然连滚带爬登上了城楼向他扑来!
乔奉之心中一沉,问道:“何事?!”
虎三扑到近前,上气不接下气道:“陛下!梁大的十万大军反啦!眼下梁大已经控制不住了!沈临风那公狗上交给咱们的兵符此时也不管用了!沈临风将南帝的九鼎金牌一亮,那十万大军就只认金牌不认兵符啦!此刻,沈临风已经率军向着我们城楼杀来了!看样子,是要与南军将我们里外夹击啊!”
“什么?!”乔奉之满面肃寒,顷刻便明白自己还是中了沈临风的奸计了!原来他根本就是假意投靠,实则卧底才是真!!
此刻,乔奉之总算是恍然大悟了!
为什么梁殷率着沈临风的十万大军去打罗兴麾,罗兴麾却连连避战后撤?!想来,沈临风在投靠他之前,早就已经和魏朗庭还有罗兴麾等人串通了!所以罗兴麾的后撤,只是在避免自己人打自己人!
为什么霍景城的三军会师之后,却没有趁梁殷赶来之前先下手为强?!因为他专门在等梁殷归队后再打,就能给他眼下这般里外夹击的局面了!
好,好!好一个霍景城!好一个沈临风啊?!
沈临风真是藏得够深够稳啊?!送给他一支摆设一样的军队!真到了用武之地时,能操控号召的,还就只有他沈临风一人!
所以眼下到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战,沈临风终于在这最关键的时机里跳出来了!而沈临风的那大十万大军在此战役中是后备军,乔奉之并没有让他们打头阵,怕他们与南军对战,下不了狠手,守不住城。
那么此刻,后备军一反,就要来杀他的前阵军了!
只是,沈临风已经服下了他的寒逝之毒,眼下却不顾自身性命,就这么在他的窝里反了?!
但无论如何,他就是反了!不要命也反了!能怎么着?
坏了!乔奉之不得不承认,此战坏事了!此战糟透了!
城外有霍景城的十几万大军,城内有沈临风的十万大军!任这建渊城就是铜墙铁壁,也守不住了!任他乔奉之再有勇有谋,也要被夹击无路了!
正怒意滔天时,忽听“轰隆”一声惊天巨响!就连脚下的城楼都为之一震!
紧接着,城外大军万人欢呼!
城门被撞开了!
两扇高大厚重的城门终于轰隆倒下!砸死了一片堵门的士兵!
建渊城破了!
“杀——”
霍景城的大军士气大振!如山洪爆发,汹汹涌入城中!所过之处,碾过遍地尸体,激起沙尘滚滚!接下来,便要里外夹击踏平这建渊城了!
“杀——”
这头,沈临风带着完好无损的十万大军攻来了!前后里外将乔奉之的大军围困了!
灭顶一战!
“大军听令——!杀出重围——!弃城撤退——!”乔奉之当即下了怒令!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看败局已定,何苦再垂死挣扎、无谓牺牲?不如早撤!
帝令撤退,城楼上的守军也不再守了,纷纷寻路要撤!
乔奉之依然矗立城楼之上,他怒眼如炬,还在四下观摩,他倒是不急着撤,只要他想走,还有走不了的吗?只是多逗留一会儿,想多挽救一些兵力罢了。
正在这时,一道金甲英姿已经掠于城下,踩上如山的高尸矫健一跳!人便凌空跃起,攀壁而上!左脚一点,踩一柄插入砖缝的刀柄,借力上游!右脚一点,踩一块凸起的砖石,着力高蹿!
“铿”一声铮鸣!乾坤入墙,人已在顷刻之间飞檐走壁上了城楼,站定后将那乾坤剑狠狠拔出!
乔奉之回头一望,便与霍景城咫尺相对了!
高处长风而过,两人衣袂飘飘,乱发娆娆,彼此怒目相视,恨意同时随风蹿起!烈火几丈,霜寒几尺!
城楼下,黑尘滚滚,万人厮杀!城楼上,两位强者比肩而立,气氛死寂!
俯瞰这一幕场景,宛如两位天神降世对决,脚下众生各仗一方,俨然成了世间最壮观的画面。
下一刻,逐霜剑出鞘,去迎乾坤剑的利利锋芒!
刀光沁冷,剑气如霜,两人终于厮杀力战起来!枉顾周遭一切,怒怒眼中只有对方的一招一式!只有对方的所作所为!只有对方的可恨可恶!
两道身影宛如游龙穿纵,带着寒光剑影无所不到!时而轻巧如鹤,悠然旋过!时而骤如闪电,万物纷崩!
两剑相交,强力相撞!一阵火星溅射中,霍景城终于先打破了这片沉默。
他怒然质问:“乔奉之!你因何而反?!”
剑风咻咻,乔奉之冷声截铁:“因宥王而反!”
霍景城劈手向他逼去一道利利锋芒,也带去他的怒问:“宥王何在?!”
乔奉之闪身避过,转头再击,声色中怒恨越发浓重:“已死于你手!”
霍景城脱口而斥:“荒谬!”
乔奉之翻转逐霜,人也如霜。刀光剑影,已不再印他如玉,恨欲狂,如千年冰万年雪,永难消融。他道:“的确荒谬!霍景城!这天下将你歌功颂德,可你到底英明何在?!眼前兵临城下,你之卑鄙展露无遗!而我卑鄙乃我本就小人!可你自诩恺悌君子,却也走小人之道?!”
霍景城翻转乾坤,铁刃冷光,他还是他,褪去一笑,便是俊酷逼人,浩气凛然。他道:“兵不厌诈罢了!朕乃国君,必定英姿不世,算略无边,方能扶危定倾!”
乔奉之在寒光与火星之间冷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霍景城力挥乾坤,剑气灼灼,笃定一句:“乌合之众,终必散之!”
“轰隆”一声!乔奉之躲过了这一击,霍景城的乾坤剑便汹汹劈碎了他身后的砖石!
这一声动静过后,两人齐齐沉默,只用刀剑说话,只用胜败定论,只用生死落幕!
两人皆豁了出去,气势更涨,恨意更狂,施力更猛!
两剑重重相击,强力所震,两人齐齐倒退数步,又齐齐低吼着重新迎上!
两剑相抵,逐霜剑却有了撤招之势,乾坤剑重力袭来,乔奉之却在退招时就已做好了闪身的准备,此时一闪不说,后招紧随而来!一剑横掠而过,霎时,霍景城手臂中剑,洒出些血来!正要回击,乔奉之已猛力踹他腹部,登时,霍景城倒地摔滚几圈,带出一路血迹!
紧跟着,乔奉之就长吼如虎啸,朝他举剑斩来!已然是雷霆一击!霍景城忙是就地一滚!只听“铿”一声惊鸣!数块地砖在逐霜剑的锋利重击之下,齐齐裂成了一道深沟!
霍景城躲过这雷霆一剑后,迅速一跃而起,以乾坤剑再迎!
剑影再度烈烈交缠,两人已经杀红了眼,全部将剑法招数抛之脑后,只将这两柄顶好的剑当作了砍刀来使!以不死不休之势,打得城楼上飞沙走石,圆柱被砍得木屑飞溅!砖瓦被砍得崩裂粉碎!风声中充斥着铁器击鸣!
“唔——”终于,乔奉之的手臂也挨了一剑!他闷哼一声后倒退数步才堪堪站定,在地上滴了一堆血点子。
霍景城薄唇一勾,冷笑无语。两人再度杀气腾腾缠斗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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