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南军继续向着北越京城开拔,一路上一边伐收夏侯家的城池,一边往京中逼近,京师一战,便是北伐的最后一战了,胜败在此分晓。
行军路艰,行军路遥,赶了几日后,南边忽然又传来了一个最新消息!
这个消息可就算得上是天大的一个好消息了!
南乾与东靖的战事竟忽来转机了!
西舜大王子李甚安竟然带了五万兵马赶到了南乾鲁夷关,援助南乾共抗东靖!!
自然了,世事哪有无缘无故呢?还不是霍景城之前在山苑亲耕时,对于西舜和东靖的挑拨离间起到大用了吗?!
东靖陷害西舜刺杀霍景城,西舜自然对东靖怀恨在心!结果如今看到东靖果然是小人,竟然趁人家南乾里外大乱时来趁火打劫!李甚安当即义愤填膺,在西舜国君面前主动请缨,要带军援助南乾!西舜国君既卖了儿子一个面子,也卖了霍景城一个人情,二话不说便从西舜发兵了!
南乾吃紧的战事就此松缓下来,迎刃而解了!
事已至此,东靖倒两面不是人,败象早呈了!西舜与南乾将那十万失了粮草的东军夹击歼灭是迟早的事!但此事绝不会就这么算完了,等霍景城平定北边后,可不是要将此事从长计议吗?到时再掉转方向联合西舜灭他东靖,最后瓜分东靖,可就是天经地义了。
真是小人没好报,害人终害己!
......
五月天暖,春光明媚!
姚暮染到底是省了些罪受,没有赶上冰天雪地的北越,而是在这日暖春和中被杜琰绑到了北越故国,并长驱直入抵达了京城!
天子居所,乔奉之的脚下!
此时,乔奉之已经快马加鞭顺利回到京城回到皇宫了!而霍景城的大军又要修整又要伐城,自然比他慢了太多。
马车缓缓在城中的一处客栈前停了下来,杜琰将她们一伙人安置在了客栈中并让人牢牢看守着。最后,他人便离开客栈往皇宫而去了。
宫中的扶摇殿,乃是乔奉之的寝宫。此刻,乔奉之正在光可鉴人的金水砖地上来回踱步,一语不发。
梁殷则在一边躬身而立,禀报道:“陛下,您要我散播的流言我已经散播出去了,这几日京中已经在大肆谈说了。就等南军兵临城下,便有好戏可看了。”
“嗯。”乔奉之应了一声,眉宇间寒意凛冽:“我本有意放她霍景柔一马,但霍景城与沈临风这么算计我,便也别怪我做绝!他们想保的,我偏偏就要他们保不了!呵!霍景柔就算离了我的视线,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梁殷道:“陛下说的是,霍六和黎王好手腕,一计就让我们全军覆没,前功尽弃,这大半年我们就等于白打了!还让京中兵力亏损了一半!真是大失大耻!”
恰在这时,一位内侍端了酒进来了。
乔奉之与梁殷被打断,齐齐朝他望去。
乔奉之皱眉道:“谁让你备酒了?”
那位内侍将酒盘放在桌上,然后朗笑着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英俊的脸,他语气铮铮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杜琰参见北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乔奉之瞬间诧异,盯着他道:“杜琰?!竟然是你?你怎会在此?!”
杜琰笑道:“陛下恕罪,杜琰知道求见您难,所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陛下恕罪。”
梁殷也将他打量了一番,客气道:“杜大人还真是贵客啊?只是,天下皆知,你乃南帝的臣下,为何眼下又出现在了我北宫呢?”
杜琰笑得从容自若,镇定有加:“天下皆知,杜某已经被南帝贬为一介无用的芝麻官,所以,南帝的手下可不好混呐?俗话说得好,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杜某可不是甘于平庸之人。况且,贤臣择主而事,杜某从不曾忘本,不曾忘过,这北越才是故国,北帝陛下才是故友。”
他这一番话,弃南投北之意已经昭然若揭。
乔奉之听了个分明,冷然一笑,漫步到他面前,语重心长道:“杜琰呐杜琰,你可真是那墙头草啊?倒来倒去,倒得人眼花缭乱,看不真切。再说,人往高处走话是不错,可眼下建渊一役我已失利,南北谁高谁低你不会分辨不来吧?”
“呵呵......”杜琰自信从容地发笑,不卑不亢道:“陛下纵然一时失利,却不见得这就是最终的高低。这不,杜某不是来襄助您力挽狂澜了吗?”
乔奉之目光深邃地看他,问道:“此话怎讲?”
杜琰与他平视,字字清晰道:“陛下,姚暮染母子三人都在我的手里。”
“你说什么?!”乔奉之心神一震,冷眸乍然睁大。
杜琰笑道:“陛下,杜某千里迢迢来投奔您,不带一份诚意怎么能行呢?所以,姚暮染母子三人就是杜某对您最大的诚意!杜某特意从南边掳掠了她们并一路带来,眼下便该交到您的手里了。至于她们母子有何用武之地,相信陛下心中最是清楚,那么这下,陛下总该将杜某之心看真切了吧?”
这一刻,乔奉之似乎听到“哗啦”一声巨响,心中就像打翻了一个密封多年的瓶子,里面的种种东西全部倒落出来,洒满心房,令他百味陈杂!
他缓缓转身,背对杜琰慢慢踱步,纵然没有将情绪外露,但心中汹涌唯有自知。他沉默又淡然地来回踱步几趟,轻飘飘的声音才终于在一片寂静中响起。
“她们在哪儿?”
杜琰道:“京中长街上的缘来客栈。”
……
不多时,一队宫中侍卫便围了长街上的缘来客栈,就这样,姚暮染母子三人从杜琰的手里又落入了乔奉之的手里。
眼看北宫那两扇宏壮的宫门越来越近,姚暮染坐在马车里凉了心寒了念。
这一去便完了。
她清楚地知道,人言可畏,只要她一到前夫的手里,便没有什么清白可言了,纵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原来这才是走投无路,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好,逃也无路逃。
车轮滚滚,终究还是载着她回到了这个最初是噩梦、如今仍是噩梦的北宫。
马车径直驶向扶摇殿,然后停了下来。侍卫们看守着她和两位乳娘,将她们逼进了面前的扶摇殿。
一进殿,一股熟悉的百濯香迎面而来,她闻之才想起,这香是他最喜的,曾经闻来是甜蜜欢喜,如今闻来是沉甸心寒。
现在的他似乎不喜光亮,殿内燃烛颇少,唯有窗前明亮,其他角落皆昏昏暗暗。而就在那一隅明亮的光线里,她看到了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
他背对她而立,修长的身影在那抹光线的印衬下更显落寞孤绝,清寒萧索。一身黑色龙袍看上去冷酷又尊贵,稳重又死寂,似乎万缕光线也照不亮一个他,驱不散他萦绕周身的暮气沉沉,和那根深蒂固的涩涩晦暗。
时隔两年,姚暮染于这样的情形下再见他,他是冷的,她也是冷的。心冷,目光也冷,或许,她将他是看透的。
曾经,她是他复仇之路上的牺牲品。如今,自然也是他争权之路上的牺牲品,不会改变的。
他对得起所有人,就是不愿对得起她。
“陛下,人带到了。”
他依旧没有转身:“嗯,都下去。”
等侍卫们悉数退下了,他终于缓缓转过身来,一张俊脸不温不淡煞是深沉,双眸深邃地向她看来。
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岁月苏醒,情仇翻滚。这一瞬里,有复活,也有死去,两人暗里各是心绪腾腾。
他还是他,俊色依旧,却不再是他。
她也是她,美丽不改,却不再是她。
两人隔着冗长的年月在此刻相望,何等熟悉?又何等陌生?
终究是姚暮染先打破了这份沉默的对望,却张口就直言问了他一句话。
“你会放了我吗?”
是的,无用的问候,无意义的寒暄,都省了吧,事到如今,她只愿与他谈结果。
乔奉之听她张口就是这句话,他静若寒潭的俊脸终于微起涟漪,唇边略勾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却一言不发缓步来到她的面前,目光深深对着她好一番端详,最后终于收回目光,却仍旧一言不发,开始在她面前慢慢踱步,他缄默的样子像是哑了,像是难了,一个字也回不了她。
姚暮染又问:“说话,你会放了我吗?”
乔奉之终于开了金口,却避而不答,与她说起了别的。
“这两年,你过的可好?”
姚暮染毫不犹豫道:“夫疼子孝,尊荣无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岂会不好?”
乔奉之听得无声笑了,慢慢点头道:“好。”
“你会放了我吗?”她还是这句话,执着不改。
自然了,他又不说话了,最后慢悠悠来到了两位乳娘的面前,看了看两个孩子,又伸手在宜婳的小脸上摸了摸,宜婳醒着,小人儿很乖,安静地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好奇地胡乱打量,此时脸颊被摸,小人儿还以为要吃奶了,小脸一转就含住了他的手指吮吸起来。
“呵呵......”乔奉之低声笑了几声,这才收回手,喊来殿外的内侍,吩咐道:“将这两位小贵客带去长乐殿安置,务必派人好生伺候,也好生看顾安全。至于南后这位娇客,便将惜芳殿打扫出来让她入住吧,同样,好生伺候,好生保护。”
姚暮染一听,心里抱着的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
他,终究不放她,这便将她们分开软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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