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文渊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继续相劝道:“夏侯绝无此意。少主夏侯属下直言,侯爷害病这些时日,虽然少主诸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可是其威慑力却始终差了几分。所谓‘名不正而言不顺,言不顺而事不成’。”
夏侯文渊看着姬颜,继续劝说道:“少主之名讳,在秦鹿之地还堪一用,可若出了秦鹿,难免威信不足。而如今,天下已然动‘乱不堪,宣平、北虞二地也已经完成两代权利更替。新晋北虞侯更是一战吞并云鸠,迫使云鸠侯不得不乞言求和……而南昭侯吴狂更是狼子野心。若无所料不差的话,见到北虞与云鸠这一战后,吴狂也势必不会自甘寂寞。 南昭与平津之间大战即将而起,而按照南昭之实力,吞并平津也只是时间问题。届时,海浑与魏其二地必将难以自处。而南昭与北虞也必将携此大胜,对其二地威逼利诱、拉拢分化……值此大争之世,战机转瞬即逝。西烈短暂的沉寂,或许还能震慑住其它诸侯,使其摸不清楚状况不敢异动。可世间没有不透风墙,时间一久,侯爷病重这个消息势必会闹得人尽皆知。而西烈便是群龙无首。影响自家气势不说,还有可能被别家诸侯轻视。虽说,宣平侯府如今以西烈唯首是瞻。可公羊一系,依旧不容轻视。他们臣服的是一个上下一心、令行禁止的西烈。而不是一个人心惶惶,群龙无首的西烈……夏侯知道少主您乃是一个纯孝之人。可今时不同往日,还请少主以大局为重……”
“先生您先起来说话。”姬颜搀扶起夏侯文渊,看着他,语气诚挚地说道:“先生赤诚之心、拳拳之意,我是清楚的很。能得先生为了西烈如此不避言语,而直舒其意,乃是小子之福,西烈之福。”
“只是……”姬颜说道此处,面露一起难色,沉吟片刻后,说道:“只是这种事情,史无前例。类似于我西烈这种身份地位更替,都是待到父亲百年之后,我才能接替父亲的位置。可如今我父亲却依旧健在,只是病重不能理事而已。我又怎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开千秋之先河?此举一出,我必惹来天下人的非议……虽说,我个人荣辱算不得什么?可又该让我父亲如何自处?此乃是不忠不孝呀……”
“少主……”夏侯文渊有些怒其不争地看着他,说道:“今日房中并无外人,夏侯斗胆一问,少主志在何方?如今君王无道,天下动‘乱不堪,诸侯之间你征我伐,改朝换代已成定局。距离伯牙真人当初之真言一语成谶,也只有区区不到八个春秋……少主是想偏居秦鹿一隅之地,龟缩自保?还是说也有逐鹿天下,问鼎那九五至尊之位之心?”
“先生您……”姬颜张口欲言。
夏侯文渊却继续说道:“想我夏侯一脉忠肝义胆,我二哥为了大幽更是鞠躬尽瘁……可是昏君无道,我夏侯满门血仇就摆在那里。我也不妨对少主直言。我夏侯文渊与昏君誓死不两立,终其一生势为覆灭大幽之江上而活。若少主是后者,有逐鹿天下之心,我势必为少主之宏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夏侯虽不才,却也斗胆想以天下作棋局。只要少主有此心意,我有把握依照眼下之局势,将其天下首先三分,然后平分,最后让我西烈独享……可若少主无此雄心,只图龟缩自保,偏居一隅而心满意足的话?请恕夏侯失陪,夏侯自当请离秦鹿而远投南昭亦或秦鹿,好为我夏侯一门报此血仇……”
“先生……”姬颜看着夏侯文渊,似乎显得很是为难。
夏侯文渊则是死死的盯着姬颜,语气逼人道:“夏侯将其内心想法已对少主全盘托出。也请少主以真心回我,切勿顾左右而言它。”
“先生……”姬颜看着夏侯文渊,语气真挚道:“先生大才,对小子更是以诚相待,小子自是也不敢欺瞒先生。”
姬颜看了姬完一眼,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喃喃自语道:“我之志向自是远在天下。”
“好。”听得此话,不等夏侯文渊言语,姬完便道了一声好,上前拍了拍姬颜肩膀说道:“好小子,不愧是姬家男儿,有父亲雄风。”
说罢,姬完亦是朝夏侯文渊拱了拱手,说道:“先生敢以天下作棋局之大才,在下佩服。大幽国祚绵延近六百余年,自然已是寿数将尽。而今能够取而代之者,除了秦鹿姬氏一脉外,又何人能够做的到呢?先生放心,先生之血仇,便是我姬家之血仇,它日本帅自当亲自率军踏平凤陵城,替先生报此血仇。”
“二叔所言极是。”姬颜看着夏侯文渊附和道:“先生之血仇,便是我姬家之血仇,便是我秦鹿数十万大军之血仇。”
夏侯文渊朝他们二人拱了拱手,说道:“夏侯文渊先代替我夏侯一族死去的那些人谢过二位。”
“先生毋庸言谢。”姬颜阻止道:“先生与我秦鹿早已是荣辱与共、不分彼此。”
夏侯文渊看着他这幅模样,再次恳求道:“少主既有如此大志,便更应接受我先前之提议。正如我先前所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而事不成’。眼下天下瞬息万变,机会更是稍纵即逝。少主只有承袭西烈侯之位,才能名正言顺的与这个天下相对话……少主顾于礼法,对侯爷言孝,只是一家之孝,乃是小孝。而如今,天下黎民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少主难道不应该以拯救天下万民为己任吗?此乃是大义。我想侯爷若是尚能言语的话,他也绝对会赞成我这个提议的。”
“先生……”姬颜依旧没有答应,而是面带为难地看着姬完。
姬完刚刚只顾着自己兵符之事,竟是一时间并未及时察觉夏侯文渊此提议之真正意思。此时见夏侯文渊从西烈侯府一家撤至整个天下,再由自家血仇撤出天下大势,最后又回到这个原点,他也是瞬间明悟过来。试问,夏侯投入西烈侯府此事,本就是他这个侄儿一手促成,夏侯又怎会不知他这个侄儿之志向?又怎会在刚刚故而提问?又怎会万变不离其宗,最终还是重新提到劝他侄儿继位这个问题?想来,这二人今日乃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演这场大戏,其目的便是想让自己出言劝进。自己即使做叔叔的,属于姬家长辈。同时,自己又是三军主帅,自己的话语,也更能让三军信服。自己这个侄儿不肯收回自己的兵符,可同时也怕无法制衡自己,所以才想了这么一招……一念至此,姬完也是再次刷新了对自己这个侄儿的认识。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他这个侄儿用意之深沉,竟是使得他都有些招架不住。至少,他在这个年龄的时候,恐怕心思之深远比不上他这个侄儿。
想到此处,姬完也是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夏侯先生所言有理,夏侯先生能为了西烈的未来,而毫不避讳的说出这番话,是乃是大义之举……夏侯先生请受在下一拜。”
夏侯文渊也是连忙回了一礼,说道:“在下不敢当。难得元帅也明白此间深意,还请元帅劝劝少主。”
“这是自然。”姬完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姬颜,开口说道:“颜儿,你的孝心二叔完全能够理解。只是夏侯先生刚刚所言,也已道明其中利害,以你之聪慧,自然也能想通……而且,我想大哥也会认同你这个举动的。”
“二叔……”姬颜故作无奈地看着他,随即又转向夏侯文渊道:“先生……”
“唉……”姬颜叹了口气,道:“你们二位莫要再逼迫小子,大义小子也都清楚,只是,只是……”
“少主,请以大局为重,你若不答应我这个提议,我便长跪不起。”夏侯文渊见状跪倒在地,言辞诚恳道。
“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姬颜作势去拉夏侯文渊,夏侯文渊却是纹丝不动。
看到此处,姬完也是重新掏出兵符,说道:“颜儿,夏侯先生所言极是。你且放心继任西烈侯之位,若有谁敢非议,二叔第一个饶不了他。你若是再不答应的话?二叔也将兵符交还给你,这个三军元帅,二叔也不做了……”
“先生……”
“二叔……”
“你们这是做什么?”
姬颜看着他们两个,沉思片刻后,一脸无奈道:“我……我答应你们两个还成吗?”
“二叔快快收回兵符。”
“先生快快起来。”
“夏侯文渊见过侯爷。”夏侯文渊行礼道。
“三军统帅姬完,见过侯爷。”姬完亦是跟着说道。
……
……
龙潜十年,西烈侯府姬颜正式成为新一任的西烈侯。
至此,西烈侯府也完成了权利更替,只是相比于其它诸侯家的血腥更替而言,西烈侯府权利更替之平静,简直是令人费解……可不管怎样说,被龙虎、武当两座道家神山,所评价有大气运加身的姬颜,总算是正式站到了天下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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