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莫枕霜自己以前的确不知那杏绮阆苑里有莫沉雪,但是后来被困在拥蓝山庄时,曾经听到外面的一些流言:大概是莫沉雪曾在自己之前寻找过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那女子曾在杏绮阆苑一舞倾城,令他难忘,而自己不过是替身而已。
话已至此,自己还如何不明白呢?
原来那日莫沉雪也在,而他,已经找了自己很久了。
“殿下——”
莫枕霜忍不住轻呼一声,站在了他面前。
莫沉雪蓦然睁开眼,但见眼前的少年唇红齿白,靡颜腻理,尤其是那一双双瞳剪水中的出尘之态,简直跟她一模一样。
“枕霜?”
莫枕霜心里一惊,面色如常,稳定的,“太子殿下,奴才十三。”
十——三——?
莫沉雪如梦初醒般的微微哂笑:是了,自己魔障了。
看着场中依旧跪地不起的女子,莫沉雪未置一词,昂首阔步的离去,未有丝毫留恋之色。
回到大殿内已经是日上三竿,莫枕霜正准备传菜,莫沉雪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方才,似乎倒是很开心看到那些女人如狂蜂浪蝶一般,朝着本宫扑来?”
莫枕霜神色一顿,行礼轻声,“奴才只是为那些女子觉得可惜——”
可惜?
莫沉雪好看的眉毛轻拧,“可惜什么?”
“若奴才是她们,只会做的比她们更出色,而不会让太子殿下厌烦。”
莫沉雪好笑的,“你是她们?你怎么会是她们?”却看到他的脸,心里微微一突,故作轻松的,“那你说,若你是她们,会如何?”
“奴才若是她们,便不会被太子殿下看出来,今日的目标是太子殿下本人,而且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走进太子殿下的心,不会运用如此拙劣的,想立竿见影的法子。世界上的任何情感的获得,从来都不会有一步登天、一蹴而就的法子,这些女子错在以为能凭借美貌,略施小计,便能紧紧抓住殿下的心,殊不知天下美人甚多,只是略施小计,又如何能瞒得了英明神武的殿下?”
莫枕霜侃侃而谈一番,还顺便拍了一下莫沉雪的马屁,莫沉雪听了心里一乐,却略带审视的看着这个小东西。
他说的不错,世界上的任何情感,都是水滴石穿,一步步的积累的,包括自己对莫枕霜炽烈的情感,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加深的,从来没有一步登天的感情。
拥蓝山庄美女如云,若自己真的只是略施小计便能牢牢困缚,为什么不断有新的女人被送进去,又不断有旧的女人被送出来?
而她们拙劣的表演的确不仅不能使自己感到愉悦,相反还很厌烦。
不过——
今天发生的种种,一定不是偶然。
莫沉雪早已在莫枕霜之前想到了这件事,而且他想的还更多。
既不是偶然,那么之前看似不经意的小事,就有可能成为导火线,相隔时间也不会太长,否则不会今日爆发。
都是聪明人,只是略微思忖便想到了背后指使之人。
看来,你的图谋不小啊。
只是,你想用这区区的伎俩乱花渐欲迷人眼,实在是幼稚的很,虽然现在不知道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可若只是这点手段,要想达到你的目的,你未免也将本宫看的太低了。
“传膳。”
“是。”
摇水国内——
白闻云的住处藕香榭,开轩便是一片竹林,四季常青,林中时有雀鸟吟歌,更添幽静。
此时夜幕降临,而斗室一灯如豆,一位俊逸雅秀的少年正在描画,画像中的女子只是丹青,还未上色,却已经可见倾城之姿。
“哒——”
将画笔搁置在一旁,白闻云静静看着画像中的女子,桌旁案盏上有一朵干枯许久的木芙蓉,木芙蓉脱离枝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色泽,花瓣卷曲,花蕊蜷缩,芳香也已经不在,却可遥想盛时的光泽。
少年轻轻捧起那朵木芙蓉,心口甜馨,似乎想到与她一起,被困在拥蓝山庄时,那甜蜜的岁月:自己在她鬓角边簪上的这朵木芙蓉,彼时花开正艳,都不敌她风采万千。
斗室内忽然响起了轻微的动静,一抹鹅梨帐中香的气息萦鼻间,白闻云眼底闪过一丝嫌恶之色,迅速拿出一张宣纸轻飘飘的盖住了丹青,再转过身时,面色已经没有丝毫感情。
“今天并不是初一。”
“不是初一,本宫便不能来了么——”
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杨柳细腰赛笔管,说话燕语莺声。
叶成漪一袭瑰紫色长裙,衣襟巧缝细碎边花,做工精细,携睦如景。腰身纤细,以一条紫色镶着翡翠腰带拢住,愈发显得身段盈盈。如云的秀发飞舞,斜插两支镶嵌的夜明珠,肌肤如脂,声若黄莺。美眸顾盼间流溢,充满魅惑。手腕上的红玉珠串、耳垂上的琥珀坠,行动之间勾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荡人心神,引人无限遐想。
此时她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
她十指纤纤,绕着白闻云走了一遭,涂了丹蔻的食指抵在了白闻云的嘴边,笑的魅惑无比。
“你在画什么呢?”
“与你无关。”
叶成漪凤眸微敛,故作伤心的,“你这般说,便是实打实的在伤我的心了。”却转头看去,那未被丹青覆盖的一部分,露出一截青丝,明显画的是别的女子,瞬间眼神中闪过一丝歹绝之意,再抬眸时却旋又隐去。
“怎么?看到本宫便这般不开心么?”
白闻云眼神漠漠,“你到底有什么事?难道是你那二皇子新纳的侧妃,他筝玉国的势力并不能给你们母子二人什么帮助,让你失望了?”
“哎呀,被你猜对了,”叶成漪轻轻掩唇,做出浮夸的惊叹之色,蓦然狠厉的,“你听香水榭的情报工作,还是如此的令本宫惊叹呢。”
白闻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慢慢靠近她,“你需要多少暗影?”
“不多,一百便够了,我需要那些暗影,去给白景淮手下的势力,造成一点小小的干扰,这样,起码就能在短时间内拖住他的心神了。”
叶成漪眼底精光闪现,浮想联翩,思虑到近来那白景淮的势力越来越大,已经足以达到能推翻白翦封的程度,而自己前段时间透露给“那人”的情报,的确派上了用场,让他在段玉音回宫的路上,造成了一点障碍,但是除了测出段玉音的修为的确高深外,再无其他的价值,心里微微沉抑。
这白景淮已经如此了得,有了段玉音就更加如虎添翼,自己欲成大事,怎么可能坐视他们壮大?
今儿虽不是每月初一,是自己与他相会的日子,但是自己心里总想着他,因此便情不能自抑的来到此地,谁曾想——
微微瞥向一旁:这个人,只能是她叶成漪的,心里不能装下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难道这个例,要破了吗?
不知是为了刻意掩盖,还是为了终结她肆无忌惮的窥探,白闻云忽然上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入内的帷幕中走去,叶成漪“咯咯”一笑,藕臂如水蛇般爬上了他的双肩,红唇靠近他的脖颈,轻轻吹气。男子面色平静,毫无任何欲望之余的情动之意。
轻纱落下,映出交缠的人影。
杏妃戚梨棠当年是清塘乡的第一美人,是实实在在的平民出身,一朝选在君王侧,从此宠冠六宫。
她虽有心思,却也都是妇人家的心思,难登大雅之堂,要想在这激烈的夺嫡一战中生存下来,只靠这些小聪明,是远远不够的。
白闻云在建立听香水榭时,孑然一身,无钱无利,而彼时听香水榭的初立者,其实是叶成漪。
白闻云用了一切的手段,成为了叶成漪的左膀右臂,条件是白翦封登基后,不得伤害戚梨棠与自己两人的性命,而自己则会相助他全力称帝。
叶成漪自以为能用自己的美貌与肉 欲,操纵白闻云与鼓掌之中,让他无法逃离,而她没见识过的是白闻云的狠辣与果决。其成长速度超出了她的想象,在她反应过来时,听香水榭已经易主,此时的她形同虚设,两人之间的地位发生改变,却暂时间处于风口浪尖,互相不可翻脸,唯一的联系,只有每月初一的那一场欢好,于枕边达成交易。
为折桃花屋角枝,红裙飘惹绿杨丝。
在没有遇到莫枕霜之前,白闻云的图谋,是待自己羽翼丰满时,杀了叶成漪与白翦封,之后的帝王之位归属于他无关,在遇到莫枕霜之后,他的图谋,是整个天下,而莫枕霜包含在天下之中,她要成为他的帝后,为他一个人所有。
恰当天晴,日头初出,百米开外瞧见了城郊外的一片翠荫。
两岸小山做浓稠的绿色,山水皆秀,此刻才让莫枕霜觉得先前所受的颠簸当真值得。
时至夏末,暑意阑珊。
莫枕霜侧头看着这个红色妖孽,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忽然想出什么幺蛾子,要到宫外来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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