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之地

第二百八十章 白色季节

    
    现实的街,无人的路,单车的链子牵动咬齿,转起走轮,在不宽不窄的寻常行人道路里发出‘铃铃’声,丝毫没有搅了清静,反而有点儿悦耳,大概也是入了这景的人的心是轻快的,于是含带这景也轻快些。
    自是别人家的墙院里伸出了一枝桠来,渡冬的鸟儿已经提早来到,踩着单车路过,鸟儿在枝上轻吟雀跃,抖落了几张微黄的叶,正巧落到了放了包的车筐里,静静地躺着,给素黑色的书包添了别样颜色。
    听闻往北些的地方,好似飘了雪,只是在这暖南地方,是见不到那想象之中好看极了的雪,想到那白皑皑的一片景,干枯枯的树干光秃秃的冠,点缀几片梅花,戴了点白的狸花与四眼在半浅的白色中迤逦出一条模糊爪子印,两道近灰色影子就这么融入进去,远处泥泞的沥青路边扫堆着高高的积雪,各色的车子慢吞吞地走过,也似怕冻一样,吐着白白的热气,连她不禁抬起手来捂上了嘴,也哈出一口白白热气……
    “克噔……”
    车筐突然抖了一下,那片叶子也随着倾斜了的背包滑落下去,顺着空隙漏掉了,在微风里打了个旋儿,便静静地躺在凉冷地上,心绪也就被拉了回来。
    晚照的阳光是金黄色的,有时也会偶尔换几种绮丽颜色,但唯独这金黄色能给人无限暖意,不似红色那样凄异,也不像冰蓝那么无情,到底是印象中夕阳的色彩,才是诗句里的‘无限好’。
    心里开怀一笑,脚尖压了下去,单车又动了起来,拐过街角,正面送别夕阳,那落日融融,红彤彤地,如同胸口一般的暖,这下再也抑制不住地喜欢上所有,好想放声大喊:“我爱死了这个世界!”
    满面春风里,眼中多出了两道影子,在远射而来的阳光中被拉得很长,一步一步走着,阴影也似在奔跑,好比钢琴上的黑白键,弹得均匀,传来的音乐也柔美,但单车却停下不走了。
    在街道尽头,一道影子先停了下来,被金黄色彩染得动人,微侧着身体,能借着这注视角度,看清他的侧脸,嗯……是他……
    另一道影子再多走了几步,留意到身旁的人已经落后了,便有意地也停了一下,回过头来,二人四目相对,仿似浓情蜜意一般,画面也静止了一会儿,嗯……还是她……
    直到风吹起了那人的长发,风中飘扬的,是她微摆的裙角;是她手执书包上摇晃的挂坠;也是她的秀指将凌乱的青丝疏到耳廓后的美丽。
    他紧张羞涩地摸了摸后颈,另一只抓在只背了一边的背包的背带上的手,紧了紧,她不知道他和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会什么会笑得那样好看,只是那个她却给不了一个微笑,只是轻点了一下头,便转身离开了,而他仿若得了什么奖励一般,稍侧了头,笑得更欢……
    她心里一种强烈的嫉妒与不甘油然而生,红了眼睛,车头一偏便往侧路逃也似的离开了,为什么那个她对什么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为什么那个她总是这样轻描淡写地接受别人对她的好?为什么如此幸福却依旧还是冷冰冰的模样?
    眼底有泪在纠集,慢慢涌了出来,让眼睛视界多了一层朦胧的雾,而后垂下眼帘,饱满晶莹的泪便无法阻止地贴着脸流了下来,是那样灼热,就好似见了他的心,也是这般灼热。
    舒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才喜欢上他的,也许是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见了他的侧脸,总是在金黄的傍晚午后,那不也是想象中的那个他么?
    己之珍宝,她人之敝履,这样被轻慢的,仅只会是自己的心,她不可抑制地厌恶上了一个人,如同她不可抑制地喜欢上了一个人一样,两者之间,没有分别,亦没有隔阂。
    而后,她误打误撞地来到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起初天上终日只挂着一轮不详的红月,无风无雨,死气四溢,到处都是让人害怕的晕人的红光,好似很久以前恐怖片的开场,黑沉沉的,她害怕得与一个真正的‘鬼魂’躲在自己那无人的‘家’中,藏了好久好久……
    不安定的睡梦,被雨声惊醒,她隔着紧闭的窗听屋外的声音,隔着紧闭的窗帘看屋外映在窗帘上的淋漓雨迹,直到这下了好久好久的雨停,她才无法自制地掀开窗帘一角,一束光漏了进来,是泛着淡淡一点绿色的阳光。
    急不可耐地、又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阳光照在身上,没有暖意,只是简简单单的冷光而已,她失望了,脚底有点生疼,低头一看,竟然连鞋子都没穿就跑出来了,不知是哪里的尖锐小石子划破了脚,血便一颗一颗地掉,滴在了雨后的积水上,点开一圈一圈的微澜。
    只感觉是锥心的疼,踉跄走回了屋里,寻了药才好好处理彻底,还被文姬姐姐说了许久,她到底是不喜欢这样教人害怕的世界的。
    也许是因她时常缺乏安全感,文姬姐姐便会为她弹上一些曲子,听了那样悦耳愉心的曲调,便自然令她搁置了许多烦恼。
    再到后来,附近的人马声音不再如同之前那样频繁了,二人胆子也便大了些,抑或这久居一室之内的心开始向往外界,于是斗胆出去逛玩一通。
    只是这样确实仓促草率了,她们很快便被人当做了目标,无奈之中被困在了一沙洲亭里,只能凭了文姬姐姐的琴曲让人置身幻境里的效果,勉强不让‘坏人’近前。
    不成想这琴音,真会引来其余的人,她也足够幸运的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哪怕他并不认识自己,但也足够她满足了。
    “学长=流氓!”
    “学长,你这样可是会单身一辈子的哦~~”
    “如果是学长的话……舒意也许、可能、或者、应该不会拒绝的呢……”
    她常常这样调笑她的‘心上人’,然而不论说者是否有意,听者总也是无心的,她分明感觉到了,他对她的刻意亲近,他很好地与她保持住了距离,不论她怎么努力,只是他不知道,他这样只会让她更厌恶他的那个她,也会更添一分对他的喜欢。
    她或许知道她对他的喜欢起初只是纯粹的好感,再变质成了嫉妒,和对他那样‘痴情’的恼怒,孰不知她也如同他那样,也变得‘痴情’起来,所以到最后,她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什么,如此复杂的感情混兑在一起,成了一碗熬心的‘药’。
    一刻的偶然,醒来睁开眼,想象之中的那片白皑皑的景色终于‘日期而至’,以及开了门,就能见到坐在阳台旁看书的他,生活未尝如此契合心意过。
    “学长学长,我们出去看雪吧!”
    不由分说,也不论他答不答应,就任由他一脸‘苦大仇深’地陪着自己去看着心心念念的雪,虽体验起来不似想象中的那样,但着实满足了她长久希望的样子。
    “学长,你见过雪吗?”
    “刚刚见过”
    “喜欢吗?”
    “一般喜欢”
    “学长,你怎么这样子……”
    “我怎么了?”
    “书上说了,随随便便把喜欢挂在嘴边的男生都不可信”
    “那你千万别相信我,我害怕”
    “我就不”
    “……”
    舒意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耐不住地笑了出来。
    “学长,舒意会永远相信学长的”
    “虽然……这只是舒意单方面的决定,但是,舒意并不是想让学长承诺什么,不然这样对学长就太不公平了……”
    舒意有时说着说着,就独自沮丧起来,她有时会清楚知道她对他的喜欢不是她心中希冀的那样纯粹,但有时她宁愿不去想,只是随意自己的心去接近,去靠近,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纯粹呢?
    怀持着这种‘模棱两可’的纠结心情,她会渐渐懂得,因为当她真正的与他‘在一起’之后,少女心怀会逐步逐步消退,距离会产生美,而靠近则会贴近现实。
    所有的修饰都被剥离,所有不存于已知的‘丑陋’都会暴露眼底,就如同舒意也知道了他有时也会异常无情,也会时常烦躁一样,没有在那个她身边时的温文尔雅,在应付她时也总没有绅士风度。
    可舒意反而不会为此而焦虑不安,也不会就因此而说不喜欢,于她的认知里,这更像是获得爱情前的种种试炼,亦如王子拯救公主必先杀败巨龙,舒意也不介意自己成为王子,去‘拯救’他这个‘公主’。
    “我……可以拒绝吗?”
    而他的回答总那么伤人,丝毫不顾忌她可能会就此哭出来,又或者,他以为她哭过疼过之后便会忘了,于是就能轻松地说道别,最尽温柔地结束一段可能没有结果的倾慕了。
    “……”
    “可以哦,只是……舒意要是哭了的话,还是要学长来哄哦!”
    舒意在哭中笑了出来,可拧着的眉,无不在说……她真的不想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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