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浑沌

    
    虫妖族以数量优势，已经连续围攻了四五天，开始还能攻到山腰，等中原道门各派强手陆续到来，攻势立被遏制，虫妖死伤无数，尸体在鹤鸣山下堆起好几丈高，但相比数百万的大军，毕竟只是九牛一毛，不伤筋骨。
    此刻他们已经完全不能再前进一步，但张自佑担心众人太过分散不好，并不往山下出击，只是守住龙泉谷一线，只要有虫妖靠近，就催动阵法诛杀。
    “不知这些异类在想什么？既然攻击无效，为何还要攻个不止？”李向西眼望着西边山坳，用蔑视的语气说。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贞一道人用道门典故回答，引来一片和谐的笑声。
    “虫妖大多愚昧，然亦有超逸绝伦者，以老衲之见，诸位道友不宜轻视，谨慎为上。”圆一大师持重的说。
    “大师说得对！”张自佑道，“贫道最近心神不安，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中原道门各派掌门人中，以圆一大师和张自佑修为最高，张自佑又是东道主，两人发了话，众人纷纷点头，各自督促弟子，打起精神，加强守备。
    傍晚时分，虫妖族那边有了变化。
    “大妖出来了！”负责把守山腰第一关的是张自佑的师弟陆景蔚，这时传音上来。
    众人一起往山脚下注目，敌方四名首领也站成一排，向上仰望，四人衣服的颜色分别是黑、绿、红、银，光彩绚烂，赫然分明。
    “那穿红袍的就是红袍老祖，那银色头发的就是银发魔女，那纺织娘大妖就是织娘……”煮石道人分别指着底下对应人物说道。
    李易听着他的介绍忍不住想笑，身边的乔霜早已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煮石道人没理解过来，一脸愕然，又继续介绍金线真人，就自己所知详细说明敌方四个首领的修为和功法特点。
    他还没说完，山下金线真人开口了，仰头朗声道：“诸位，相持数日，圣婴门不能进前，诸位亦无法解围，可以说是个平局……”他身材高大，声音极洪，在四面山林间回荡不绝。
    “平局？平个屁！”天罡头陀脾气暴躁，跳起来打断他，“我们只是暂时不想出去而已。尔等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哈哈哈哈……”金线真人哈哈大笑，笑完继续说：“你我双方出身虽异，修行路亦不同，然天地大道只有一条，说起来，本该和和睦睦才是……”
    “与妖类和睦？”这次轮到天罡头陀大笑，“笑话！”
    金线真人不理他，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既然众位执意要与圣婴门作对，那我等只有奉陪，刚才我们商量出一个更妥当的法子，既不会损伤太多、有伤天和，又能解决目前争端。”
    “到底什么法子？”张自佑听他侃侃而谈，也来了兴趣。
    “法子是……”金线真人向身旁三人一摆手，“一对一斗法比输赢。我方出三人，诸位那边也出三人，三局两胜，如何？”
    “胜了怎样？败了又怎样？”煮石道人问。
    “这简单，败方听从胜方吩咐，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让我们听从妖类吩咐，绝不可能！”天罡头陀大吼道。
    “头陀兄还未开战就已经认输了吗？”金线真人哈哈大笑，“既然自认为实力不足，何妨做一次缩头乌龟，乖乖的爬到后面去，少在这里丢在显眼吧！”
    “你——”天罡头陀大怒，当场跳脚骂个不绝。
    “善哉善哉！”圆一大师合十道，“此法不论如何，总比这样全面拼杀要好得多，挽救多少众生啊！”
    张自佑转头和圆一大师对望一眼，又扫视其他人，郑重说道：“对方四人中，只有银发魔女修为稍弱，其他金线真人、织娘、红袍老祖，都在结丹巅峰上下，过会肯定是他们三个出场。大师，你该能对付一个吧？”
    “这个……”圆一大师沉吟道：“未必能操胜算。”
    “大师不必过谦，你是必须要上的。”李向西道。
    “好，承蒙诸位道友看得起，那老衲第一个上。”圆一大师慨然道。
    “张掌门，”李向西又对张自佑说，“你也不用自谦，第二个你来，如何？”
    “嗯。”张自佑点头，“那么这第三人……”
    第三个人选颇费踌躇，剩下众人中修为最高的要算煮石道人和贞一道人，但两人都只有结丹前期，上场几乎必败，而且一对一决斗的话，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一时众人都不说话，天罡头陀骂完了金线真人，回头道：“其实也无所谓，只要大师和张掌门前两场胜了，第三场就不用在上。”
    “没错，没错。”有人附和。
    “还是要做万全准备。”圆一大师道，“既然诸位都没有人选，那老衲来举荐一个如何？”
    众人纷纷说好，心想圆一大师必然要推荐他的两个师弟之一，圆融或者圆渡，来承担这必败死伤的第三场对决，果然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有道高僧，心广德劭。
    然而圆一大师却抬眼朝后看，从人群中找到了李易，喊道：“殿下，请上前来。”
    “我？”李易上前。
    “诸位，”圆一大师介绍李易，“我说的第三人就是殿下。”
    众人都不说话，打量着李易，观察他的实力。
    山下的金线真人任由这边商量，并不出声打扰，静静等候着，他宽袍大袖，白须飘飘，表面看起来颇有高人风范。
    “殿下前世非凡，福泽深厚，必能遇难成祥，即使失败，也不至于损伤，诸位道友莫要只以修为论定。”圆一大师解释完，又问李易，“殿下，你可愿意接这第三场比试？”
    “我愿意。”李易虽然有几样仙界法宝在身，但限于本身修为，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对战金线真人之流多半不敌，但此刻大战关头被请出来，当然不能退缩。
    “好。好。”众人见他敢于承担，心中暗赞。
    “既然这样，那就答应他们了。”张自佑寻思，最好是前两场胜了，不必殿下出手，他的修为才到筑基境，万一有个闪失，可就追悔莫及了。于是向金线真人喊话，决斗开始。
    第一场，红袍老祖对阵圆一大师，地点就选在鹤鸣山龙泉谷附近的清凉湖湖畔。
    时值隆冬，湖面结冰，平整如镜，湖心有一八角小亭，陆景蔚为了迎敌，所布防守阵法的阵眼就在此处，因决斗之故，暂时撤除，带领弟子们退回，给双方留出足够的空间。
    于是，正道人士在东，虫妖族和邪门弟子在西，隔湖相望，都紧张注视着双方最强人物的对决。
    红袍老祖号称“老祖”，名字霸气，人其实是个侏儒，身长不满四尺，披着的红袍却格外宽大，几乎将他全身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三角小头，看起来颇为滑稽，他的双眼也是三角形，眼光如在冒火。
    “圆一大师。”红袍老祖颔首为礼，“你我二人，谁先出手为好呢？”话音怪声怪气，竟听不出是男是女。
    正道弟子们早已在品评他的尊容，窃窃私语，忍俊不禁，此刻再听到声音，便有人开口大笑，其中以天罡头陀笑声最高，惹得红袍老祖火冒三丈，一双火眼凶狠的盯着他。
    “阁下远来是客，自然由阁下先出手。”圆一大师向红袍老祖回礼，很大方的说，“请出招吧。”
    “好！不愧是名门高僧，气度不凡。”红袍老祖收回目光，心想，过会拿下鹤鸣山，定要将这个天罡头陀仔细炮制。“那就有僭了！”说完右手高举，凭空凝聚出一团大火球，向圆一大师打过来。
    火球直径约摸三四尺，比车轮还大，比红袍老祖的身躯还大，带着呼呼风声，爆裂威猛。
    正道弟子们的笑声全体收敛，刚才对红袍老祖的轻视之心似乎也被这颗大火球燃烧干净。
    关键并不在于火球的大小和威力，这种程度的火球术，在场的各大掌门，凡是身具五行之火的，自问也能办到，而红袍老祖的惊人之处在于，他手一动，瞬间就打了出来，聚气之快，转化之精，简直匪夷所思。
    李易也在心中比较，自己有八卦牌相助，将体内真元转化成火元素恐怕也没这么快。当然，暂时如此而已。
    圆一大师镇定如常，口诵佛经，只听“噗”的一声，黄金光影波动，大火球攻到他身前三尺之处，分散成万千火星消散。
    红袍老祖微微冷笑，左右两手同时挥动，两团大火球打出，画着弧线，绕着圈子，一攻前，一攻后，夹击圆一大师。
    圆一大师依旧施展如如不动功，一圈黄金佛光护持在身周，大火球碰触，“噗噗”两声，烟消火散。
    “果然有些道行！”红袍老祖赞一句，“看你能支持多久。”
    他随说随发，话说完，二三十颗大火球几乎首尾相连，看起来像一条赤炎火蛇，嚣张的咬向圆一大师。
    只听“噗噗噗噗……”声响不绝，圆一大师如如不动，赤炎火蛇消散在黄金佛光之中。
    红袍老祖面色如火，两手频挥，攻势不断，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内，打出好几百颗大火球，橙光光焰将圆一大师笼罩。
    这一气呵成的猛攻，令四周温度骤升，观战者远在两三里外，都能感觉到盛夏的酷热。清凉湖也不再清凉，湖面冰层融化，丝丝白气蒸腾，模糊了视线。
    只听清脆而有节奏的木鱼声响起，人人心思宁静，如饮甘泉。片刻后，黄金佛光四射，圆一大师手持木鱼，站在原地，清净无染，身周三尺之外，却已全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红袍老祖始终破不了圆一大师的屏障，一团真火从丹田燃起，直冲上头，眼中冒出火来。这次不是形容，是真的冒“火”，眼中的两条火蛇足有三尺多长。
    只见他倏忽飞跃到半空，瞄准圆一大师，右掌平推，口中大喝：“烈火掌！”真元凝聚火云，火云变换成一个火红巨大的手掌，高达十几丈，边缘处熊熊燃烧，宛如太阳般炽烈。
    观战众人被火气逼迫，修为较低的忍不住掩面后退，一退再退。
    咔咔咔咔咔！
    烈火掌显然比大火球要猛烈得多，清凉湖的冰层在高温作用下直接炸裂，以蜘蛛网纹形状迅速从湖心传播到四方边角，原本平滑如镜的湖面已变成一面破碎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