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旅行

    
    曾经的东海魔笛，于盘龙山一役名扬天下、意气风发。可是同时也因为这样，不止魔教将他视作大敌，就连中原也开始忌惮和排挤他。因为这两方势力都认为当时的情况自己一方会取得胜利，东海魔笛这样一做就激起了双方的不满。
    燕枫是幸运的，他从出岛以来虽然经历了很多事情，但他的名头并未在江湖上传开。与他接触的都是一些没有势力或者势力很小的人，那些人不像武林这个组织那样仇视东海魔笛，反而会因为当初的战役尊敬他。
    至今知道燕枫真实身份的也就那些人，江湖各大门派都不知道，所以他的道路要轻松许多。不然的话，恐怕就是寸步难行了。
    “现在你们只有几个选择，一是把我留在这里，但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束手就擒；二是放我回去，选择我的提议与中原武林进行决斗。如果有第三种，那只属于我的选择，两不相帮”。面对周围上千名精英弟子，面对当今天下第一人和数十名一流高手，对于别人来说能够保命已经是万幸，燕枫居然还反过来威胁他们。
    周围众多魔教高手看着淡然的燕枫，只恨得牙痒痒，但很可惜，在没有教主的命令之前他们还不敢率先出手，谁知道教主是什么意思呢？
    “你是认为，只要帮助中原武林击退了魔教就可以救出她了吗”？火先生淡淡的问着。
    他的口气没有什么变化，周围的众高手并没有听出什么，不过燕枫却好像觉得他的口气有些松动，不再像刚刚那样强硬。
    “我不认为单单击退魔教就可以救出她，我要的是亲手击败你”，他淡淡的回答，周围的众多高手却无法平静了。
    火先生是什么人，是当今天下第一人，也是他们至高无上最崇敬的教主，在他们心中火先生几乎就是无所不能呢！
    面前这个家伙，这个年纪仅仅二十出头小子居然敢说出要击败火先生的话，大言不惭。
    转眼众多高手又开始嘲讽起来。他们没有敬佩燕枫这种无畏的精神，有的只是不断的嘲讽，嘲讽燕枫大言不惭的话语。
    “就凭你也能和教主评判高下吗？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我看你还是把你师傅找来算了”，七长老冷冷的嘲讽，只要是能够打击燕枫的机会，他似乎都不会放弃。
    周围的人也随声附和，只不过有一个人刚要继续开口嘲讽几句，却被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打断：“都给我住口，我让你们说话了吗”？
    那人即刻住嘴，二话不说。刚刚的那个声音属于火先生，听到这个声音众高手皆是一愣，火先生在平时素有威严，但他从未呵斥过教中任何人，他的威严就像是天生的，令人一见到他就不自觉的低下头，
    如今他不仅呵斥了众人，而且他们还隐约从这声呵斥中听到一丝急躁。一向平静如水，即使泰山崩塌也面不改色的火先生居然有了些许变化。
    火先生稍稍平复一下心情，他也知道刚刚那一声呵斥的情绪有些变化，所以他赶忙恢复。
    魔教现在上下全部都由自己做主，而且现在在面对东海魔笛的问题上大家都有些慌乱了，这个时候自己一定不能慌。
    “你想击败我”？火先生问道。
    燕枫笑了一下，回答：“我想这个天下的人都想击败前辈你的，不管你同不同意与中原武林进行决斗，我都会亲自击败前辈。你是第一个出战，我也会第一个出战；你若是最后一个出战，那我就将前面所有的对手击败等到你出战。若你不同决斗，我会想尽办法阻止你们开战，然后在结束之后依然会来找你”。
    火先生道：“你的意思，无论如何都要与我进行战斗”？
    燕枫道：“是”！
    火先生又问：“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燕枫毫不犹豫的回答：“有！我与你决斗，就代表着成长；我击败了你，就意味着结束。她与你有恩怨，也要由我来完成，无论结果如何，这其中的恩怨也都是一个了解”！
    众多魔教感受在一旁屏吸静观，同时心中也有些纳闷，从刚开始教主和那个小子就总是在说‘她’的可那个‘她’到底是何人？为什么会让这两个人不断的提出。
    萧若雨被火先生抓住的事情在魔教中并未传开，只有少数人知道，所以他们感到奇怪也是正常的。
    “我必须打败你，因为只有你才知道她在哪里”！燕枫在来到这个院子之前，就回到了曾经困住自己的地方。但哪里早已经空无一人，所有的魔教弟子都已经转移，包括萧若雨。
    他知道在经过这些事之后火先生一定会变得更加谨慎，藏匿萧若雨的地方也一定更加隐蔽。
    他也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想了很多办法也没有结果，唯一可以救出萧若雨的办法，就是打败火先生，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用的办法。
    在这一系列的自信与他的决定上，只有一个最基本的前提与重要因素――他相信火先生的为人！
    虽说不知道火先生为什么抓住了萧若雨却不杀死她，但燕枫知道既然一开始他没有这么做之后也不会这么做。
    有的时候他总有种奇怪的想法，火先生似乎很孤独，孤独到要利用萧若雨来牵扯自己与他为敌，好让他有一些乐趣。
    “你觉得自己有这个实力吗”？火先生沉默一会儿，开口问话。
    燕枫笑着回答：“当初前辈学艺未成的时候应该也会有人对你这么说吧，我想知道，那个时候前辈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火先生看着燕枫的眼神一凝，没有回答，燕枫的一句话，就让他的眼前闪过了当初刚刚学艺出道的事情。
    当初他和燕枫一样，出来的时候对外面的江湖有些恐惧；当初他和燕枫也有些不一样，他行走江湖的时候没有燕枫那样的武功，也没有燕枫那样的师父教导她各种各样的道理。
    他曾迷失过，要比燕枫迷失的深刻的多；他曾恐惧过，黑夜中抱着一根细微的稻草颤抖；他曾伤心愤怒过，用一颗尖锐的石子在自己的手臂上刻下一条又一条伤疤；他也曾绝望过，在无人的荒郊野外，感受着饥饿寒冷的不断侵袭，等待着死亡……
    就是经过了这么一次又一次的磨难，才铸就了她今日的成就，成为了当今第一人。他经历的很多，所以看的东西也很多。
    回到燕枫刚刚的那个问题上，在学习未成的时候，他也的确遇到过无法匹敌的对手。当时他也是问了自己‘你有那个实力吗’？
    他回答的很干脆，『有』！
    即使他当时没有，他却依然不会放弃。到最后终有一天，他亲手击败了那个敌人。
    时光飞逝，一转眼竟过了这么久，现在问这个问题的人居然变成了自己。是不是，自己即将被这个击败？
    他忽然笑了笑，这个表情是第二次出现在他的脸上，但是周围的人包括燕枫却都是第一次才看到，无不惊讶。
    “好，我同意你提出的决斗”，等到火先生再次把目光转向燕枫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了答案。
    听到这句回答，燕枫的瞳孔在一秒钟之内收缩几分，然后瞬间就恢复正常。这场斗智斗勇的博弈，总算结束了。而胜利者，毫无疑问是燕枫。
    “教主，不可……”！众位高手一听到教主做出这个答案，不由得心头大急，纷纷在一旁叫嚷，想要提醒火先生。
    火先生淡然的抬起手，声音戛然而止。即使他们有些满心的疑虑和一肚子的劝说，但是只要是崇敬的教主发话，他们什么事情都会遵从。
    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
    阻止了手下的话语，火先生又冲燕枫说道：“决斗规则、时间由你们来定”。
    燕枫似乎早就料到火先生会答应这个提议，也已经把所有的东西斗准备好了，笑道：“规则很简单，类似于擂台赛，中原武林排出三十名参加决斗之人包括我在内，魔教也是同样的人数。决斗时双方排出参加决斗的人进行战斗，赢得一方可以继续呆在场上，输的一方换人，直到某一方所有参加决斗的人全部上场才为结束。时间吗，就定在十天之后吧，每一方都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说完，燕枫停顿了一下又笑了：“既然前辈让我决定两点，那么最后一点这决斗的地点就由前辈定夺，以示公平”。
    一直听着二人谈话的众高手略微松了口气，他们一直在担心一个问题。虽说这是公平的决斗，但若是中原武林暗中做些手段的话可是吃不消。这回燕枫将场地的选择权交到己方，那顾虑就少了许多。
    燕枫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两地点选择权交给火先生。
    火先生对于这个问题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连想都没想一下就回答：“地点，就在盘龙山”！
    所有人包括燕枫在内都深深的呼吸一下，盘龙山他们都清楚，就是二十年前东海魔笛逼退魔教与中原武林的地方。
    如今火先生选在此处进行决斗，为的就是报二十年前的仇恨，为魔教挣回面子。
    想到这里，之前对于火先生答应燕枫决斗提议有些不满的众高手也就释然了，心中反而热血沸腾。
    燕枫明白这些，但他并不害怕。就像之前他想出了这个办法就有信心完成一样，他敢于向火先生提出决斗，就一定要真正的击败他。
    为了自己，也为了她！
    “好，那就请前辈早做准备”，燕枫笑了笑，转身要离开，但是身后却传来了火先生的声音：“燕枫，之前我给你使了一个阳谋，这一次你也终于给我使了一个阳谋。”
    他的声音依旧如平常一般平定，不过燕枫却好像从中听出一丝无奈与赞许。
    燕枫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很大声，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众高手见他忽然大笑皆是吓了一跳，同时在心里寻思，这个家伙为什么大笑，难道是有什么阴谋得逞了吗？
    如果燕枫知道他们心中的疑问的话，一定会回答他们：『不，不是阴谋，是阳谋，我的阳谋成功了』！
    笑声中，燕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众人眼中。刚刚那个处于四面压力而面不改色，谈笑之间斗智斗勇的年轻后辈离开了这里。
    他留下的，只有一串串回荡在空中的笑声，有几分得意：“来而不往非礼也”！
    燕枫离开，火先生却还久久不能回过神，一直遥望着那消逝的身影。
    行走江湖几十年，他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困难，经历了多少次失败。但在武功大成、心智完全成熟之后的失败还是第一次。
    尽管刚刚两个人在别人的眼中并没有真枪实弹的交手，但是火先生知道自己败了，败的很彻底。
    多少年了，他没有尝到失败的滋味。即使当初在夺去教主之位之后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他也能够应付自如，很快就平定。
    但就是这一次，自己失败了。
    他忽然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任何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表情，因为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人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他站在高处已经太久了，也无敌了太久。这一次，他总算是有了对手。是喜是忧，竟然连他自己都无法判断。
    “教主，为什么要答应他呀”？一见燕枫离开，对他仇恨最深的七长老立刻抗议。
    周围以二长老为首的众高手的脸上也尽是不解之色，他们知道东海魔笛的笛声很厉害，但是他们也相信只要自己这些人一同出手，他根本无法吹动玉笛。
    火先生没有转身看他们，淡然回答：“或许这样选择对我们也是好的”。说罢，便不再理会众人，自行离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的他要处理那么多魔教事物一点都不感觉劳累，可就是与燕枫说话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感觉到有些乏了。
    见教主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就离开，众高手都议论纷纷，不明白自己的教主为什么会这么做。
    议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当然，没有一个敢说火先生的坏话。
    “好了”，见众人话语不断，在这里除了火先生以外地位最尊崇的二长老终于开口制止。
    “既然是教主的命令，我们就该执行。我们现在想的应该是怎么样去完成，而不是在这里质疑教主的决定”。
    议论声渐渐退去，连二长老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只有七长老还有些不死心：“二哥，我们不是怀疑教主的命令，只是对于如此大好形势却放弃有些不甘心而已”。
    “大好形势吗”？二长老喃喃的说了一句，然后严肃的回答：“如果没有东海魔笛的存在我有十足的把握击溃中原武林，可是现在他出现了，而且誓死都不让我们吞并中原。既然同样是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们当然要选择对我们影响最小的后果进行。而且……”。
    他忽然怪笑一声，有些高傲的说道：“难道我们与中原武林比武就会怕了他们吗？难道我魔教的高手不如中原吗？难道那东海魔笛会是我们教主的对手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荡气回肠，激的每一个人都愣住。而在愣神之后一下子就热血沸腾起来，『是啊，我们如果不应战不就给外人口舌，说我们害怕他们中原武林的高手吗』？
    “我们就是要让世人看清楚，我们不光在人数弟子上压倒中原武林，就算是核心高手也要比他们强的多”。
    “就是，就是，那中原武林的人以为选择这样的办法就可以避免灭亡吗？真是白日做梦，我们就要把他们最后的希望也全部断绝”！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中年人说话。
    “看我不在决斗的时候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跪地求饶，到时候我看那个什么东海魔笛还有什么可说的”。一个身材较为高大的大汉同样附和。
    这一回，魔教众高手被二长老点醒了这一点，又被激起了热血，纷纷请战，要求在决斗之日出战，以壮魔教之威。
    虽说碍于人数，要从这几十个高手中选出三十人来有些令人头疼，不过二长老却并不烦恼，魔教众弟子依旧保持着热血，而且还要更甚从前。
    “十天之后，盘龙山决斗，我们魔教势在必得”！
    对于外面的这些情况火先生都听得清清楚楚，但他也没有什么表情或表示，似乎在一瞬间这些魔教的人都与他自己无关了。
    他此刻坐在一个大石头上，眼神有些呆滞，一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口中在喃喃自语，声音小的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东海魔笛，东海魔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