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春城

    
    看着窗外的景色，我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个报告包含的信息太少，你们外边不是有一个井盐矿吗？那个井盐矿的勘查报告，能不能拿出来看看呢？”
    听到我提出的要求，老金马上严肃了表情，呵斥道：“想得美的，你是不是想看我们所处的位置呢？”
    老金竟然猜出了我内心的盘算，我马上辩解说：“我只是想看看构造情况，好做出准确推断。”
    一直盯着我的老二这时开了口，对着老金说：“老金，你个无能怂包，你要是水平高点儿，至于这么被动吗？行了，他既然要看构造情况，你就只把这部分内容给他看不就行了？无能也就罢了，还不知道动脑子。”
    当老板的果然有当老板的长处，一下就点到了痛点，听到老二的决定，我的心底再次有些失望。
    一旁的老金谄媚着说：“二总，还是您英明啊。”
    拿到构造情况介绍后，我看了看，发现这里确实存在一个平移断层，错距也不大，仅有10米左右。还有一个发现，就是井盐矿中对这个石英岩脉也做了介绍，其走向沿着勘探线方向，倾角为六度。
    看完构造资料，我表示情况已经知晓，和开始说的基本一致，过了破碎带后，向右拐直角打10米左右的巷道，就应该能够重新探到石英岩脉。
    老金在一旁问道：“你能肯定吗？”
    我扬了扬手中的地质资料，说道：“那得看你这些资料的准确程度，它敢肯定我就敢肯定。”
    老金气急败坏地说：“妈的，这不等于白说吗？”
    “好，那听你的，你来决定。”
    我的这句话一出口，老金顿时有些语塞。
    这时一旁的老三生气地吼了句，“你个废物，自己不行就多学着点儿，这几天你跟着井下看看，别尼玛天天在那里玩。”
    老金听到老三的决定，看其表现似乎想要反驳，然而老二也开了口，说：“老三说的有道理，老金，你这几天就跟着，多学习学习，别一天天不干正事。”
    老二一发话，老金彻底没了脾气，只好唯唯诺诺答应了这个决定。
    随着老金走出办公楼，他再次把我送回了井口的石屋。
    回到石屋，大家慌忙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道：“十一，情况怎么样？”
    “就是我开始说的那样，不过我意外地发现这个石英脉延伸很远，凭我们的开采速度估计一辈子都开不完。”
    听到这句话，很多人陷入了沉默，开不完就意味着我们需要一直在这里开到老，甚至开到死。
    七号再次开口了，说：“大家也别沮丧，开不完也就说明我们一直有利用价值，他们就不会把我们怎么样，还是那句话，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我反复想了想刚刚获得的信息，跟着七号大哥的说法附和着说了句：“是的，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我们目前的生活就是这样，在不断的互相安慰和自我安慰中一天一天的过着。
    接下来的日子，老金果然开始了跟班，当然也不会跟全天，他只跟我在的班，为此三号显得非常不满，下班后总是嘀咕着说都是因为我瞎表现、臭显摆，害的天天还跟着个监工的。
    其实我不这样认为，因为这几天老金总喜欢过来问这问那的，不经意间还能向他套点话。
    这天，在井下的时候，我有意无意地向老金问道：“金总，我在院子里也没看到井，我们吃的水口感还不错，水是从哪儿来的呀？”
    “说到这个，还挺有趣的，别看这里是沙漠，但是不难打出来水，五公里外有一个牧民遗弃的水井，井差不多才5米深，里边的水很甘甜，我们吃的水都是从那里拉过来的。”
    听到他的介绍，我不由得联想到了地勘报告中说的潜水含水层，就是这么个深度，随后我又追问了一句：“那我们怎么不在院子里也打个井，不就不用去那么远拉水了？”
    老金，看了看我，说：“这个还挺奇怪，在院子里打五米确实也能出水，但是出的水咸涩的很，喝不得。奶奶滴，不知道为啥，那边的水这么甘甜，这边的水就这么苦涩。”
    我呵呵一笑，问：“咱们那个井盐矿，卤水覆存深度是多少呢？”
    老金想了想，说：“盐井打了八十多米深呢，刚打好的时候，水压可大了，直接能喷出来，后来装了节流器，才限制住了。”
    听到老金的描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金总，原来如此啊，你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地表潜水层的水，院子里苦涩难喝，那边就甘甜无比呢？”
    老金，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道：“难道就是这个卤水影响的？”
    我笑了笑说道：“是啊，这个潜水层，导水性很好，那个盐水水头压力那么大，都能喷到地面了，自然就能顺着盐井涌到潜水层啊，受卤水的影响，附近的淡水当然会很难喝。”
    老金听到我给予的解释，一拍脑瓜，大声说：“噢，原来道理这么简单啊，我怎么就一直想不到呢？真好，真好，下次就能在二总、三总他们面前说道说道了。”
    随后老金还拉着我的手说：“兄弟，真是人才啊，在这里真是委屈了你，以后多教教我哈。”
    我随意地应了一声，然而能用心教他吗？显然不能，要知道有一句老话说的好，那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在这里教会他，他不弄死我就够好了。
    从那以后，老金过来向我问东问西的频率更高了许多，当然我也会向他问东问西，我发现我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不耻下问。
    很快，再次打到了石英脉中，生产终于得以正常进行。
    为此，地面的人显得非常高兴，并安排老金将我带上去跟他们一起庆祝庆祝，我别有心思的答应了他们的邀请。
    酒桌上，老二一边喝酒一边对着我说：“十一，真是个人才啊，要不要跟着我干？保证让你吃香喝辣。”
    这个邀请对于我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诱惑，但是如果跟着他们干，也就成了压榨井下兄弟的人，这是与狼为伍的帮凶行为，我得好好想想。
    “二总，首先谢谢您的垂青，这个事我考虑一下，好不好？”
    在他们的眼里，这完全是个天上掉馅饼的事，我听到后应该有翻身人民把歌唱的感觉，所以他们认为我说考虑考虑，不过是在拿架子而已，于是二总又说：“兄弟，你有什么想法，提出来，哥满足你。”
    听到老二的承诺，我的内心非常激动，马上反问了句：“什么要求都行吗？”
    一旁的老三及时地提醒了句：“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他的口气并不是多么和善，明显是在提醒不要提过分要求，提过分了只会自找苦吃。
    我想了想，询问了句：“二总，能不能带我看看那口水井，我好久没有洗过澡了，身上臭的厉害，就想用清水洗个澡。”
    老三听到我提出的要求，过来大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哈哈哈的大笑着说：“十一，这就是你的要求呀，好说好说。”
    二总也哈哈哈笑着说道：“这个要求很简单。”
    随后他又向老金嘱咐了句：“老金，改天拉水的时候，带上他，让他好好洗洗，以后每个月带他去洗一次吧。”
    一旁的老金乐呵呵的笑着应着，今天我被迫着喝了几杯酒，长时间不喝酒，稍微喝点儿就有些晕乎。
    酒足饭饱，我再次回到井口石屋，在屋里的休息刚好是我们班组，三号看到我酒足饭饱的样子，气愤地和大家说：“看到了吧，这小子八成是要当奴才去了，接下来就要把我们卖掉了。”
    我酒气上涌，生气地吼了句：“放屁，以为谁都像你生就一副奴才嘴脸。”
    “如果你没有这个想法，为什么这么积极主动的表现，这么帮他们，这么和他们套近乎，你他妈就是想和他们往一块混吧？”
    “我怎么感觉你一直很想和他们混一块去，只是自己没那能耐。”
    “嗯，你有能耐，所以接下来就该卖我们了吧？”
    本来我也不是脾气特别好的人，尤其还喝了酒，听到三号的斥责，我完全打消了和他继续吵的兴趣，抄起旁边的凳子就要向他砸过去。
    七号、八号还有九号见状，赶忙冲了过来，拉住我，并把我摁着坐了下来。
    随后七号开口说道：“十一这么做，是情有可原的，谁想天天住在这个阴暗潮湿的石屋里，谁想天天累死累死的在地下挖矿，谁不想早点重见天日？我就问问你们，如果你们有这个机会，你们会不会选择出去？”
    听到七号的假设，大家都沉默了，是的，就目前的处境，这是一个比许一世荣华富贵还有诱惑力的事，谁会无私到为了和几个天南海北的工友同甘共苦而放弃呢？
    这时，我的酒劲已经消散了许多，听到七号大哥的话，我控制不住委屈的情绪，忍不住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