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浮光

    
    腓特烈大公所开幕布之后的落点十分糟糕。
    李奥一落地，周围的数位神明便面色不善的看向了他们。
    按照“全知全能”计划的规则，神明间不光神力规则是互通的，信息也是共享的，因此，坎诺那边和冒险团的交流信息自然而然的也传到了这些神明的耳中。
    神明再虚弱，那也是神明，从身体构造到赖以维生的能量都和李奥他们截然不同，严格来说，诸神和传奇是比他们更上位的生物物种了。
    此时骤然被数位神明满是敌意的盯上，纵使神经大条如李奥，身后一时间也是汗毛尽起。
    “嗨，大家好啊。”李奥僵硬的抬起了手，打了打招呼。
    一位神明当先站了出来。
    这位神明瘦长脸颊，窄鼻头，扁嘴唇，俨然一副刻薄阴狠的样子。
    “我们不太好，但是你看起来可是好得很呢。”
    李奥目光一转，看向了这位神明。
    冒险团虽然没有和这位神明见过面，但是双方却是熟的不行。
    李奥堆着笑，搓着手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天空之神冕下，你们的教皇选好了吗？”
    这位看起来不好相处的神明，正是屡屡被巨龙冒险团针对的天空之神。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天空之神顿时火冒三丈。
    当年和金沙风侯爵的战役对光明神系的计划来说，完全称得上至关重要，天空教会派出的战力完全称得上豪华。
    几位圣域，多少士兵，对于教会来说都只是可以用来交换的资源，唯一珍贵的，只有被教会判定圣域能力为“强运”的巴巴尼克。
    如果说普通的圣域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意志，在生死之间跨越了身体的极限，让物种得到了升华，那么巴巴尼克就是被幸运之神选中，顺风顺水的达到了极少数人才能触碰的境界。
    运气是守恒的，如果某个人极其幸运，也就意味着有人极其不幸，而巴巴尼克的幸运，就建立在了天空教会敌人的衰落上。
    巴巴尼克的幸运不光在于自己，还惠及了整个天空教会。
    然而这种极端强大的幸运还没来得及反哺天空教会，就被巨龙冒险团中的“天命”强行斩断。
    运气如潮水，有涨就有落，巴巴尼克带着天空教会冲上了潮尖，那么天空教会此时必然会回落谷底。
    这并不是一种概念上的假设，在这场战役之后，天空教会接连折损教皇，信徒，金黄城失利，在远东城战役中再次损失惨重就是明证。
    天空之神对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不会有好脸色看。
    “想好自己的墓地放在哪了吗。”又是一位神明冷不丁的说道。
    李奥再次转头，这赫然也是一位熟人。
    谎言之神莱伊，在工匠镇的封印空间中和他们打过交道。
    如果不是巨龙冒险团从中作梗，他和诡计之神布拉什也不至于惨败至此。
    “怎么样，我们先打一场？”李奥冷笑一声，从腰间举起了布加提。
    对于虎视眈眈的神明，说是没有用的，只有实打实的强大战斗力才能强迫他们安然和冒险团共同对付天空之的四只巨龙。
    腓特烈大公就是最好的例子。
    “用‘打’这个词也太瞧得起你们自己了，区区圣域，也想对神明指手画脚？”莱伊从自己的胸口捞起了一根项链，项链中间一只诡异的金属眼睛吊在那里。这是谎言之神的身徽，只要谎言之神念头一动，立刻就会有无数诅咒从中发出。
    谎言之神的动作当下带起了周围几个神明的敌意。
    在挑拨人心这一块，莱伊和布拉什有着独到的见解，此时仅仅是点明了双方的身份，便轻而易举的将双方的立场对立了起来。
    莱伊的话正合天空之神的心意，天空之神也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意图联合周围的几位神明将巨龙冒险团绞杀在这里。
    局势剑拔弩张，只要一点点过激的举动，这里立马就能开辟出一个新的战场。
    一直默不作声的伊森纳斯突然从李奥的身后站了出来。
    “果然，光明神系全知全能计划的失败是必然的。”
    “你说什么！？”
    天空之神勃然大怒。
    “全知全能”计划一开始作为一个不可为神明的计划，只有光明之神的少数心腹才有荣幸得知，而天空之神就是这一计划最狂热的支持者。
    小保罗和成吉大惊，两人连忙拉住伊森纳斯，想要堵住他的嘴。
    伊森纳斯这番话，挑衅的可是光明神系啊！
    “他就是太紧张说错了话，诸位冕下不要放在心上啊！”小保罗连连鞠躬，希望这几位神明不要那么不理智的动手。
    纵使小保罗知晓这可能是伊森纳斯的计划，但是这计划的开头也未免太过火了！
    伊森纳斯皱皱眉，甩开了两人的手。
    “怎么，我说的有错吗？冕下？全知全能需要的是齐心协力，以对抗根源之龙为终极目标，但是眼下呢？将自己的盟友亲手推向敌人的位置，这可不是明智的做法。由此可见，光明神系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却是一团散沙。”
    出乎预料的是，伊森纳斯的这句话说出，天空之神身后的几位神明居然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伊森纳斯默默观察着几位神明的反应，心里思考了起来。
    （果然，这些神明虽然在一个派系之内，但也不是一条心呢。）
    就在几位神明相互对视的时候，一位神明率先站了出来。
    “你们好，我是公正之神巴察。”
    “见过冕下。”伊森纳斯微微鞠躬，以示敬意。
    巴察的脸板板正正，看起来好像几块墓碑拼接在了一起。
    “我听过你的名字，伊森纳斯，我们神系内可都是称赞你为世俗中的第一智者。对于智者的忠告，即使是神明也不该妄自尊大。”
    巴察话中意有所指，让天空之神和谎言之神不得不收敛了自己的敌意。
    “能听到如此清醒的发言，对于当前的局势来说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我也如此认为。”
    巴察侧过了身，露出了身后站位隐约分散的神明们。
    “诚如你们所见，光明神系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儿，对于坎诺的计划，我们有不少人心存疑虑，也有不少人认为这是值得一试的道路，当然，也有自以为站在了坎诺身边，便狂妄自大，不知自我与信仰为何物的神明。”
    巴察的话几乎等于和天空之神他们撕破了表面上所有的立场，只剩下同为光明神系中的一员这一点勉强维系着二人的联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巴察！”
    天空之神脸色铁青，自从他和诡计之神布拉什成为了坎诺的左膀右臂后，还没有哪位神明敢对他们这么说话。
    “意思就是，你们这些新生的神明在拖神系的后腿，你们无知肤浅的行为举止好像一个粗鲁的凡人。”
    公正之神敢这么说，一方面是出于他的神职指引，公正神职使他无法做出有违公正的话语。
    而另一方面，则是公正之神过去的经历。
    和光明之神坎诺，智慧女神墨提斯一样，公正之神巴察同样是和神王威尔勒尔在无数异族战争中流过血的人。亲眼见证了威尔勒尔登临神位的场景，让巴察对于神明的责任，历史地位，应当起到的作用都有更深刻和清醒的认知。
    倾听呼求，回应希望，这是每一位经历过那个时代的神明都应当知晓的，只有天空之神这些后来的神明才会觉得自己凌驾于凡人之上。
    公正之神巴察不再去管脸色铁青的天空之神，对伊森纳斯说道：“虽然你们阻碍了光明神系计划的推行，但是至少现在我们不应当成为敌人。”
    “我也是这个意思。”
    至此，小保罗才明白了伊森纳斯和谎言之神无形中的博弈。
    谎言之神莱伊试图以双方国度的差别来制造对立，将天然的阵营优势发挥到极致，以此来引诱在场的几位神明和他一起动手。
    而伊森纳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后，将计就计，顺着阵营问题点出了光明神系之中的不合，无形中已经破解了光明神系的阵营优势。
    紧接着，伊森纳斯又陈说利害，抓住了光明神系中真心实意为了世界和凡人考虑的那部分，成功的拉拢了以公正之神为首的实战派。
    公正之神巴察认清了现实后，给予了伊森纳斯超乎意料的支持，不但制止了这场对冒险团极其不利的战斗，还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压制了天空之神的行动。
    当然，这其中最主要的还是李奥身上近乎无解的空间能力。
    这项能力用于内战，会让光明神系与冒险团战斗的时间变得不可预测，但是如果用来对付根源之龙，同样也是首屈一指的强大能力。
    “你们有什么计划吗？”公正之神问道。
    “我们对于光明神系中诸位神明的能力和状况还不了解，没有情报，计划也无从谈起。”
    “明白了。”公正之神点点头，挪步站在了冒险团的身边。
    “站队吧，愿意和巨龙冒险团合作的站在这里，不愿意合作的，就去把其他分散在各处的冕下都带过来。”
    犹豫之间，几位神明出于责任心和实际情况的考虑，站在了公正之神这边。
    剩下的，只有天空之神，谎言之神，还有一位繁衍之神站在了一起。
    几位神明冷眼相对，光明神系的分裂，赫然已经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