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既然奶奶就是那晚上那个活过来的女人,爷爷也被这事吓得不轻,可是爷爷怎么就肯,按理说知道奶奶的身份之后应该怕才对,母亲说正是这样说呢,据说爷爷第一次见到奶奶,并且知道奶奶就是那晚上活过来的女人之后,当时就吓的不敢见奶奶,但是后来奶奶单独找了爷爷,也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爷爷竟然就愿意了,而且更加离谱的是,他们结婚后还回到了镇子里来生活了一段时间,母亲说爷爷之后好像就再也没有怕过,反而越来越有了居家过日子的迹象来,然后这事也就这样渐渐的被人淡忘不提了。
我这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奶奶不来这里找爷爷,只怕也是有原因的吧,就连后面爷爷假死,恐怕也是和这段经历有关,而且我很好奇,爷爷倒底在棺材里看见了什么,难道女尸变成了别的模样,还是怎么说的,为什么他会说看见了“死亡的影子”?
我用手摩挲着这片金片,这样大的一片,少说也有一两来重,去送尸的人每人都能得一片,这是什么概念,加上昨晚我在山林里的所见所闻,后来我就看见那人给了一些什么东西,原来就是给金片的。然后我又看着金片上的这镂花,问说这是什么花,那些人的金片又是从哪里弄来的。母亲说这就不知道了,她说镇子上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以送尸的那平地为界,一般人去到那里就要回头,不能再进去了,要是因为不听规矩而出了什么事,是没人替你出头的,也足可见整个镇子对女尸村的忌讳。
听见母亲这样说,我竟然有些后怕起来,母亲这话似乎是故意说给我的听的,她说我做事就是太不知道分寸了,所以总是会弄出一些乱子来,昨晚幸好没出什么事,要是真出事,现在恐怕我的尸体都已经划成灰了。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提过那个领着我进去的男子,我现在开始怀疑,他会不会就是女尸村的人,我也不知道母亲知不知道我见过这个人,以及这个人的存在。
最后我重新将金片装进盒子里,母亲把它收起放到桌子一边,我们各怀心事地吃完了饭,吃完之后我忽然想起母亲说大舅和小舅做事的时间和我们不大相称,然后才忽然想起说,他们莫不就是金片子吧,母亲听了说他们哪里有这个能耐,现在金片子已经越来越少了,整个镇子里也没几个金片子了,大舅小舅充其量就是帮着抬尸进去赚点钱的那种人,离金片子还远得很。
我不甘心,又继续问说,那么外婆家是不是有人就是金片子,我总觉得这样的事总是家族产业,几个人搭伙的情形很少,而且母亲对爷爷的事知道的这么详细,母亲自己也说当时爷爷到了这里之后结识了一个金片子,这是不是有些巧,母亲听见我问到这里,才说我们家的确有一个金片子,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外曾祖父。
我心里估摸着也是他,但是又不大敢肯定,毕竟外曾祖父曾经出过阎罗玉的事,总觉得他是不是有些怕了这些邪乎事,而且照母亲这样说,外曾祖父早就死了,那么现在外婆家也的确没有金片子了,我于是问说那昨晚抬尸的人,大舅和小舅在不在队伍里,母亲摇摇头说不在,镇子里还有别的金片子,那是另一家。
母亲这样说我就没有再继续问了,一时间关于这个地方的线索太多,我有些开始容纳不过来,但是我后来仔细理了一下,发现头绪也就那么几个,第一是我们家的祖坟怎么会在这里,第二则是薛他们与这个镇子的联系,第三则是为什么我总是会梦见这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召唤我来一样,第三则是牵扯到大爷爷婶奶奶以及爷爷奶奶他们这一辈的这些事,据说大爷爷也来过这里,那么大爷爷的死是不是也和这里有关,说起大爷爷的死,就不得不要说那个吊死女鬼,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我们家和外婆家的照片里,第四则是我最近看到的这个鬼影,它为什么跟着我,早前是跟着谁的,爷爷还是奶奶,是从什么地方招惹来的,第五则是女尸村倒底是个什么地方,和阎罗玉有什么关系,之所以会觉得这两件事有关系,是因为同一个人,外曾祖父,我总觉得这两件事同时到了他的身上,就有些蹊跷古怪了起来,第六是爷爷去了哪里,他拿朱红盒子做什么,最后则是,这里和我们村有什么潜在的牵连?
理出这几个大的头绪之后,我就觉得很多发生的事似乎就不那么迷糊了,当然了,还有一点是关于赵老头和赵老倌家的事,这里面的牵连已经很清楚了,我最想要知道的是,后来因为他们和村子里龙口的关系,倒底还牵连着多少,赵家又有多少人牵扯了进来,当然了,现在能牵扯进来的人,主要的也就只有赵钱了。
之后的时间里母亲就一直陪着在这里,也不出门就这样坐着,母亲倒是自己在织毛衣打发时间,可是我就觉得百无聊赖,这些谜题越想越觉得凌乱,而且也不可能整天都是想这些东西吧,起初还能靠在楼上楼下的转悠打发时间,可是一天两天过去,就觉得有些憋闷,最后就萌生出了想出去走走的念头。
白天的话母亲倒也不阻拦我,只是叮嘱我不要往林子里面去就可以了,而她也没有要和我一起出来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织毛衣。还有就是自从爷爷失踪之后,每天晚上楼上还是会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我和母亲都住在楼下,楼上根本就没人住,所以每次我被这声音弄醒的时候,都觉得很恐惧,母亲则安慰我说当做没听见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而且还特地嘱咐我说不要再像上回一样跑上去看了。
不单单是楼上,还有堂屋门的响亮的敲门声,以及院门时不时像是有人进进出出的“吱呀”的声音,我觉得我不是住在一个人住的地方,而是完全住在一座鬼屋里头,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住客,只是我什么也看不到罢了。
而且我也很佩服母亲的容忍能力,一晚上尽是这些声音她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就像没事一样,还是后来我说的太多了,母亲才终于说,她根本是听不见这些东西的,她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我最后才知道,原来这些都只有我一个人听得见。母亲说大概这和我的体质有关,我不置可否,终于在一天夜里,在我再次听见这些声音的时候,我悄悄起身来看,哪知道等我蹑手蹑脚地到了楼梯边上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人也正悄悄地往楼上上去,而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母亲。
她没有电灯,也没有带任何照明的东西,也是怕吵到我这样轻声地走了上去,我躲在下面不敢出声,母亲说她听不见这些声音,可是既然听不见半夜三更的她跑到楼上去干什么,而我在决定要不要跟她上去的时候,忽然那剧烈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砰砰砰”的,很是响亮,我于是看向堂屋门那边,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躲在黑暗中警惕地看着那里,再接着堂屋门忽然就开了,可是外面却什么都没有,只是很快我发现还是有什么东西的,而且这情景我已经见过。
只见一双鞋子从门外跨了进来,是的,就是一双鞋子在走,因为是布鞋,所以走动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的声音,我看见这双布鞋走进来之后就一直往楼梯口这边过来,然后径直揍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顶多就是发出“沙沙”的微小声响。我看着当然是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甚至就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被发现。
等这双布鞋上去之后,我不禁开始担心起母亲的安危起来,因为母亲在上面,也就是这时候,我忽然听见院门“吱呀”的响了起来,这好像像是一个信号,我记得每次这样响,我只要到院门边上就会看见那个人站在外面,我于是看了楼梯面一眼,最后还是走到了院子里。
我一直到院门边上,果真看见那人依旧站在那里,我这时候也顾不上惊动到旁人,于是就问他说昨晚上他为什么忽然不见了,可是他却根本不搭理我,就只是站在那里,我知道只要他不说话就会一直不吭声,于是我试着往外走了一些,想要走近他一些,但是又因为害怕不敢,所以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的。
只是这一回我却看见即便是我走近,他也丝毫没有像昨天那样要退开的样子,只是靠近了一些之后,才越发看得清楚他的样貌,他的头是低垂着的,这场景让我有些熟悉,但是很快就让我觉得不是场景熟悉,人也开始变得熟悉起来,当这种熟悉感涌上心头的时候,我只觉得恐惧也更加浓郁地涌上了心头。
更重要的是,他的名字已经到了嗓子眼上,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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