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弈歌

    
    不论如何，左丘汤臣今日已经不能够在留余力，目前来看，便先将李箫斩杀了，将来的事将来说。
    “李箫小子，将命拿来！”他爆喝一句，声音震耳欲聋。
    李箫这才刚刚缓过几丝神，揉动了几番尚存痛感的肩头，便被左丘汤臣这一声爆喝给震回神来。
    左丘汤臣不愧是经历过无数战斗的八品刀客，从战斗意识到凝神反应都是上乘，此刻的他更是如同饿虎一般，手中黑刀在凄惨的月光下似是散发着一圈淡淡的黑色光晕，有些瘆人。
    他的速度很快，如一只离弦的落羽箭，带着阵阵嘶鸣，面若寒霜。
    没有多余的时间供李箫思考，与其在原地等着对方过来，将自己继续往后边逼去，倒不如搏一搏，用手中的唐刀搏一搏，用浑身上下所剩无几的真气搏一搏，用自己的这第二条命搏一搏。
    他呵呵一笑，握紧手中冰冷的唐刀，畅然一喝，径直迎了上去。
    以卵击石？螳臂当车？无论是周舒移还是龙家四子，看着李箫的这般行为，脑子里面只有这个念头。任谁都看得出，此刻，左丘汤臣不再留余力，而是全力以赴，将杀不留情。在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是避战，避其锋芒，再寻找机会，当然，并没有机会，但怎么也去好过在这个时候正面接触，至少，能死的体面些。
    王氏母女不敢继续看下去，双目禁闭，颤抖的眼皮跟身子彰显着她们二人心中的不安。王氏是普通百姓，但也能感受到二人实力之差距。此时此刻，左丘汤臣给人的感觉便是一只饿虎，凶残至极，而另一边的少年，却像是只绵羊，气势不足，又被对方死死压制，这一击，估计便要死人了。
    “锵……”两刀相接发出的声音被拉得很长，在宁静的夜犹如长鸣。
    李箫竟然挡住了这一刀！在场的所有人的脸上纷纷露出惊讶之色。周舒移松了口气，龙家四子确实满脸想无法相信。
    还未等众人思考，二人各自往前一顶，借助对方的冲力迅速拉来身位，接着又极为默契的同时冲来，紧接着便是又是“锵锵锵”三刀，都是举刀朝着对方砍去，不留半分余地。
    一切发生的很快，但很明显，李箫在体力跟真气方面已经开始显得力不从心，每一次的对刀，他都会被击退几分，身子也是不住的喘息，但不同的，他每一次的反应都会快上一些，尤其是最后一刀，竟险些率先砍到。
    左丘汤臣眉头紧皱，他深深的感受到了李箫的变化，最后的那一刀，若不是他及时反应过来，怕是身上要多一条口子。
    “小子，你很不错。”他冷哼一声，手上又加了一分力，与此同时，身子也前压上去。
    “多谢前辈夸奖。”李箫咬牙迎接，胸口大幅度的起伏，手掌上传来阵阵的刺痛感让他险些想要松手，浑身上下的神经似乎都在同时扭动，尤其是双手掌间，就如同被无数根细微的针在不停的插着一般，即便如此，他也努力让自己都声音平稳下来，虽然不一定打得过，但气势上绝不能输，输人不输阵。
    可怜了细皮嫩肉的双手，怕是已经被磨出了血丝吧。
    他缓了缓神，接着说道：“咱们这也打了一个多时辰，怎么，您老的身子骨可还撑得住？”
    今年的左丘汤臣不过三十有六，但却被李箫说了个老，但也的确，后者十六年岁，称上一句老，倒也尚可。
    左丘汤臣呵呵一笑，并未因此生气，说实话，到了如今他这个程度，并不会因为这些软绵绵的垃圾话给扰动心神。只见他脸色渐冷，眉眼中杀意尽显，开口说道：“有这力气油嘴滑舌，不如多操心自己今日该如何，我可感受到了，似乎你的后劲越发的不足了。”
    果然是八品刀客，并不简单。李箫内心波澜一震，但表面还是风平浪静，他淡淡一笑，双唇启动：“彼此彼此。”
    左丘汤臣不再废话，黑刀一划，以拳代掌再次朝着李箫轰去。后者早已有了防备，快速反应，也是一拳迎上。
    “轰……”这是实打实的真气对轰，闷声一响，二人有一次分开。但在此之前，左丘汤臣手中黑刀一扬，是紧紧贴着李箫的下巴而过，所幸后者反应及时，脚尖轻点，这才躲开。
    李箫身子后仰，在空中旋转两圈，又在地上用手撑地翻滚一圈，这才将左丘汤臣那拳中的后劲给散去，绕是如此，他还是喉咙一酸，吐出一口清液，接着深吸两口气，让体内乱窜的外来真气逐渐化去。
    当然，他不会这么简单的退开，王氏宅院的碎石很多，基本都是刚才而是打斗时打碎的石桌石凳残骸，在退后的一路上，他都用唐刀挑起数块碎石，夹杂着几率真气朝着左丘汤臣飞射而去。
    然而这些毕竟只是小把戏，左丘汤臣只是将黑刀随意挥动几下便将碎石斩得更碎。
    但李箫自是知道这点，碎石不过只是障眼法，在飞石之中他更是藏了随手带了的钢珠，而在钢珠之中，更有最后的杀招。
    碎石数十块，一一被斩开，左丘汤臣也是知道以面前这个滑得如泥鳅的少年不会做些无用功的事，果不其然，夹杂在碎石中的钢珠来势更猛，数量虽少，但若是不仔细应对，还真有可能中招。
    他早有预备，侧身躲开几颗，又用黑刀拨开几颗，但仍然有几颗后来居上，忙不迭便大喝一声，真气弥漫至周身，如一块铁板，让飞来的最后几颗钢珠无法前进半分，最终叮铃几声，无力的掉落在泥地上。
    见罢，他的嘴角微微一翘，这些该是李箫最后的负隅顽抗，有些心机，碎石为先，加之真气引路，钢珠两批杀来，让人防不胜防，可惜的是，这些在他眼中仅仅只能算是玩闹罢了。倒是让他奇怪，为何钢珠之中没有半分真气，来势挺猛，但显然后劲不足，莫不是李箫已经是强弩之末，体内的真气已经耗光了？
    没有继续多想，他便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说话，忽的便又是一根极细的物件朝着他的命门射来。
    果然不会真简单，左丘汤臣嘴角一翘，脸上没有一丝惊慌之色。飞来的物件速度并不快，尤其是在他眼中，随手便可以躲开。但此刻他并不想躲开。
    这是李箫最后投出的“暗器”，其实并非是暗器，此是只钗子，正是他从柳丝丝那随手顺来的那只，同样的，这有是他周身最后能用的玩意，也是他最后的杀招，今日能不能安全离开，便要看这钗子能不能发挥它的作用。
    然而左丘汤臣并不慌张，所谓的杀招在他眼中不过如此，他往前一步，没有躲闪，而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直接伸手，握住了钗子的尾部，让即将刺进他身体的玩意悬在了半空中。嘴角弯起一抹弧度，笑道：“这便是最后的一招了？看来今日你是必死无疑，小子，可后悔了？”
    面对嘲讽，李箫没有立刻说话，他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出乎意料的微笑，他双唇轻启：“你又怎知，我必死无疑？”
    话音刚落，未等左丘汤臣思考为什么不远处的少年还是这般淡定自若，手中的钗子忽然断裂，前段竟然叮铃一声脆响脱离开，接着便继续朝着左丘汤臣射去。
    离得太近，让左丘汤臣没反应过来，因为自负的翻看手中精致的发钗，便就这么被刺穿了左肩。
    这才是最后的关键，李箫没奢望这一击能直接得手，他是在赌，赌左丘汤臣自负，最终的关键是钗子的尖端，那一小段，早已被他掰断又注入真气的尖端。只要尖端刺伤了后者，他今夜便能多几分希望。
    只是可惜了柳丝丝的钗子，美人儿的东西，被用在了这等时候，着实有些滑稽。
    左丘汤臣吃痛的下意识后退两步，左肩沁出的红色让他的气损失了不少，但好在暗器不大，只小小一根，所以并未伤及根本，他将钗子直接拔出，看两眼，紧皱的眉头松开，哈哈一笑：“如此少年，竟然行这般下流之事，你所用的功夫可都是光明磊落的体法，使暗器，有些意思。”
    李箫从地上站起，短暂的休息让他缓了缓气，左丘汤臣的中招更是让他自信了几分。拱拱手，说道：“上流下流，能赢的便是好流什么光明磊落，人都要死了，要这些虚名做甚？”
    这几句是楚逸的原话，可不是他现编。不过李箫十分认可这一点。历史向来是胜利者书写的。
    左丘汤臣不再说话，失了血的他此时竟有些眩晕感，他看了一眼断裂的钗子，又看了一眼李箫，面色一冷，将钗子一扔，大口喘气。
    不错，钗子中有药，正是柳丝丝的那些，但李箫还稍微加工了一番，加上一味更烈的，并不是迷药，而是最让人不齿的玩意，也是他老师孙邈无意间发现的。
    春药！此味春药与别的不同，仅需几点，便能让人气血翻涌，加之与迷药的眩晕混合，虽是相冲，但药效更剧烈，即便是如左丘汤臣这般的八品高手，被这么折磨，也撑不了一刻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