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墟

    
    王庆与徐燃穿过几条空旷的小道，徐燃的视线不断扫过两侧的摊位，摊子前摆放的东西已然变为一株株晒干的药草。
    “大哥，这附近都是卖药草的，一般的违禁药物大概都能从这里买得到。”
    徐燃随手拿起一株药草仔细看看，药草的年年份和药性并不是从外表就能判断准确的，何况他对药草几乎没多少理解。
    徐燃并不说话却只是盯着药草一直观察的姿态让摊主微微额首，他不清楚眼前的家伙到底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真对药草有些研究。
    明明这只是一株普通的药草，药性温和，是中等品质的药物的基本原料。只不过他手里的这株药草年份久点，药效强了一些。
    或许他并不在意这株的普通药草，只是在暗示我应该提些更好的东西。
    想到这里的摊主起身冲着徐燃沉声说道：“小伙子，想试试药性更猛的？”
    正拿着药草反复察看，手指不断轻捻着的徐燃抬起目光，他朝着摊主点点头，此刻他才注意到摊主的样貌。
    摊主是位皮肤略显灰暗的中年人，一身深褐色的打扮。他的头发蓬松杂乱，侧脸有一道斜着的手指长短大小的疤痕，他的鼻子高挺，目光阴沉，是荒漠里典型的亡命之徒。
    “两位来地下市场的次数应该不多吧，常来的人都是先交一部分钱才准看货的。”
    王庆没有亲自去买过违禁药物，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的潜规则，但也不可能听摊主随便说两句就如傻子一样得乖乖把钱奉上。
    “你说得先交钱才能看货，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唬人？”王庆双手抱胸说道。
    “这就是规矩，看货前先交点保证金，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摊主悠然的坐好，他又用手指掏了两下耳朵，眼中的轻蔑之意不加掩饰。
    徐燃抬手制止了王庆想要继续废话的举动，“王庆，你去周围转转问下是不是这个规矩，顺再去打听下监管这座地下市场的是哪方的势力。”
    王庆点了下头转身离开，徐燃放下手中的药草，继续拿起别的药草瞧瞧。
    摊主也没管他们，他开始擦拭药物瓶子上灰尘，仿佛根本不在乎徐燃会拿起药草跑路。如果他真敢这么做，绝对会被地下市场里的摊贩围攻，而且此处监管的人也不会坐视不理。
    没过多久王庆就转悠回来，他站在徐燃的身侧才小声说道：“想买违禁药物确实有先付点钱再看货的规矩，但这个钱不用太多，算是一笔表明你有实力购买的保证金。
    还有就是监管这座地下市场的势力做黑月会。为了确定真实性，我还特地去问了好几家的摊贩。”
    “黑月会......”徐燃觉得有点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黑月会和黑月商会有什么关系？”
    “听说是黑月商会扶持的外围实力，跟普通的流亡势力不同，他们主要负责保护自家的商旅小队免受侵扰，或者亲自护送从商会里买到珍贵宝物的贵客。”
    “你好像对于监管势力是黑月会有些意外？”徐燃看着王庆有些惊讶的样子问道。
    “怎么说呢，也不是没有想到吧。”王庆皱起眉头回复道。
    “黑月商会本身就是庞大的经商组织，黑月威名不仅在古域响彻，听说在其它地域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商会。”
    王庆贴近徐燃，接着神秘兮兮的说道：“甚至还有传言说，黑月商会来自乾墟之外。”
    而它扶持的黑月会自然也是强横无比，但黑月会通常很是低调，几乎很少与别的势力有摩擦，他们也不主动侵犯别人。
    我以前从未听说过黑月会驻守地下市场的消息，以往他们一直都是仅对商会负责的。这应该是他们首次介入商会以外的事务，而且还是这种灰色交易的场所。”
    徐燃听完后也觉得黑月商会最近的微妙举动，他恍然想起一些事情。
    徐燃微微眯着眼睛问道：“有没有听说黑月会接手地下市场的其他消息了？”
    “除此外没有任何可靠的消息，剩下的都是些没有根据小道流言而已。
    王庆摸着脑袋想了一会，“对了，我好像听谁提起过，黑月会在最近保护一位买下重宝的贵客在回去的途中休息时，被一群突然出现的盗匪抢走的重宝，而且还损失了不少黑月会的人，这让黑月商会为之震怒。
    只是碍于颜面，黑月商会没有公开，却在暗地里发布悬赏暴徒的消息。”
    徐燃沉吟片刻后闻道：“没有人怀疑黑月商会实在扩张地盘吗？”
    “这个倒也是有人怀疑，不过可能性却很小。因为黑月商会在经商一途已经远远甩开我们这些小商会了，剩余的利润其实在他们看来微不足道，根本不值得为了这点利润演这出戏。
    最主要的是黑月会只是在地下市场路活动，对于荒漠上流亡的势力尚且没有任何行动。如果说黑月商会想扩张地盘，早都可以这么做，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哦，这样啊。”徐燃已然知道黑月商会这次行动的原因，他转头称赞了一句王庆：“行啊，出去不久就能打听到这么多有用的消息。”
    “跟大哥比肯定还差不少。”王庆嘿嘿一笑，脸上的淳朴逐渐变得猥琐。
    徐燃拍了拍王庆的肩膀，“你再去打探下消息，调查清楚这群摆摊的家伙里，谁的脾气最暴躁，而且还最喜欢坑害新来地下市场的人。注意查的时候别太刻意。”
    “这个我懂。”王庆又迷惑了，他摸着脑袋我问道：“不过调查这些干什么？”
    “没事，找点乐子。”徐燃轻笑着说道。
    “找点乐子.......”王庆低声的喃喃自语，他朝着市场里最喧闹的摊位群走去。
    在徐燃沿着小路看过第二十多家摊子的时候，王庆华微微喘着粗气来到徐燃的身边。
    “我大概查清楚了，有好几个家伙都是坏事做尽的混蛋，其中就有咱们刚刚看过的刀疤脸。他叫黑鹫，已经在地下市场里混迹多年了。
    这家伙对新来的人开价很高，就连保证金都至少比别人高出一倍。即便他被人发现也仗着别人不敢在市场里动手经常沾些小便宜。”
    “有意思.....”徐燃勾起血腥的嘴角，“待会你走远点。”
    “走远点？”王庆摸着脑袋有点不明所以。
    “听说这里有混蛋的踪迹，我做为正义的伙伴自然要惩恶扬善。”徐燃径直朝着黑鹫的方向走过去，他的脚步留下的印记逐渐清晰。
    “听说你叫黑鹫？”徐燃站在摊子前，露出的笑容格外明朗，简直就是人畜无害的榜样。
    “小子打听完消息了？”黑鹫放下手里的瓶子，把擦拭瓶子的破布随手扔到一边，接着他望向徐燃嗤笑一声。
    对于别人对他的评价，黑鹫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反正没人敢在地下市场里动手，否则监管势力肯定会让对方没好果汁吃。
    徐燃前倾身子，从怀里掏出一瓶血剂。“我手里的这瓶血剂你觉得怎么样？”他微微拧开瓶盖，一丝血液气息便泄露出去。
    黑鹫朝前抽动着鼻子，片刻后惊喜的说道“好东西啊！”
    “把你的货拿出来看看，只要品质没问题，这瓶血剂就归你。”徐燃手里的血剂不断被抛弃来，流露出的淡淡气息似乎已经引起附近摊位的注意。
    “我黑鹫的风评是不好，但货的成色绝对不差。”黑鹫将他身后的小箱子直接搬过来，他利落的打开箱子，拿起一只晶蓝色的小包。
    黑鹫扬起手里的小包得意一笑，“这是燃冰花的原生花瓣，没经过特殊处理，药性猛到能让你的血都喷出来，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徐燃接过燃冰花的小包，他打开小包的一角，用力的嗅了几下，扑面而来一股气息令血气都有一丝躁动。
    “还不错。”徐燃接着去拿箱子，却被黑鹫伸手拦住，“血剂呢？”
    徐燃把血剂递过去，“咱们都仔细看下彼此的货有没有作假。”
    “当然。”黑鹫迫不及待打开血剂的瓶盖，那股清香的味道让他一阵陶醉。
    徐燃随意翻过箱子内后便合上箱盖，“其实，这样的血剂我还有。”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血剂，玻璃瓶子里的血光渗透出来，发出妖艳诡异的殷红光芒，它极具诱惑，实在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黑鹫从陶醉的状态里醒来，他死死盯住徐燃手里的血剂，连同呼吸都变得颇为急促，眼中的贪婪不加掩饰。
    “我可以看看吗？”
    徐燃把血剂直接抛过去，黑鹫慌张的接过血剂，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血剂真是......！”黑鹫紧贴着瓶子，他闭着眼一脸迷醉，像是在做一场美好的梦。
    “你说，这瓶血剂能不能买下你的命呢？”徐燃抬起头，目光陡然冷峻得像是剑刃，在昏暗的光线里探出寒光的锋芒。
    五境的血气波动从徐燃身上轰然爆发，耀眼的血色瞬间照亮附近的幽暗阴翳，徐燃手里的黑剑吞吐着剑芒向前斩去。
    迎面而来的血气刺痛着黑鹫的脸，他的反应极其迅速，急忙把两瓶血剂塞进口袋后撑起一片宽厚的血色光盾。
    在黑剑尚未碰到光盾时，它周围萦绕的一缕缕血气就率先发起进攻，如同直射靶心的弓箭在光盾的表面摩擦出一阵滋滋啦啦的声响。
    黑剑穿过呼啸而过的气流斩在光盾上，光盾顿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呜咽声，剑刃与光盾接触的部分立即出现一道裂痕。
    黑鹫脸上惊慌的表情在血光下格外清晰，他像是回想起过往留下刀疤的记忆。
    然而裂痕不曾怜惜旧忆，它不断的向着两段蔓延，它撕裂光盾的速度不紧不慢，却像是预谋已久的虫蚁在一点点的蚕食黑鹫的皮肤。
    不少血气已经从裂痕扩张的缝隙里溜进来，肆意的在黑鹫的脸和手臂，以及衣服上掠过。血珠不停的从划破的皮肤里顺下，滴落到他残存的一片上，留下许多刺眼的斑痕。
    从脸上传来的巨大痛感打醒了陷入里恐惧的黑鹫，他的表情逐渐狰狞，像是由极度的恐惧转为极度的愤怒。
    一轮潮汐漩涡在黑鹫的心口处极速亮起，他浑身冒出的血光将他脸上流淌的血珠瞬间蒸干，转而留下灰黑色的疤痕。
    “血气四境的潮汐，有意思！”
    徐燃周身燃起的血光瞬间光芒万丈，五境巅峰的气息将整座地下市场都笼罩进去。
    徐燃的兜帽也被风吹落，他的脸像是被红光镀着一层精美的面具，笑容掀起嗜血的弧度。
    他的衣袍在破空的气流在激荡飞扬，身前不羁的血光将他的身影镌刻在临近的墙壁上，像是深渊中奔放舞动的魔影。
    巨大的血剑携着滔天的威势再次劈砍过去，瞬间将如叶片般稚嫩的光盾劈成整齐的两段，破损的碎片刹那间化为虚无，连同光盾身后的影子也被吞噬殆尽。
    两瓶血剂从空中掉落摔出轻盈的脆响，它们缓缓滚落到徐燃的脚边停住，像是为结局画出终结的尾笔两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