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峰竞秀的普什山,以亘古不化的雪峰为屏,以绿野万顷的草原为毯,生活的烟火袅袅升起,山下的村庄宁静而祥和。
木屋旁,山花烂漫间,玉白与炭灰这两种不同的人生色彩竟然奇迹般地依偎依靠在一起。
俊美不凡的炭灰青年捏孔吹起九曜玉笛,轻快悠扬的笛声响彻整个山谷,因身体虚弱的白衣女子放下所有的顾忌与矜持,将螓首轻轻依偎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聆听着悦耳的笛声,仿佛回到了儿时美好的光景。
“我爹娘也喜欢南疆,常常带我躲进这深山老林中,与日月星辰为伴,与笛音歌声洗涤心灵,做最有烟火气的人,这一直也是我的梦想。”
绝美的清冷女子难掩病弱憔悴之态,她启唇讲述着,清眸满怀对过去的眷恋与未来的憧憬。
炭灰青年不禁望之而生怜,他放下九曜玉笛,将披在她身上的大氅紧了紧,生怕有风露钻进来。
“力钦,你别难过,你已经尽力了,普什宗的道医们都束手无策,可能我舒晴福薄,还好我早早地将梵音宫诸事彻底交由萧音音处理,让她暂摄宫主之位,梵音宫也在她的带领下加入了灭火盟,为乾坤正道出一份力。只是有一件事,我信口开河了,没有帮你一起除了你的仇人九幽冥王,对不起。”舒晴第一次显露出对生的渴望,与对他强烈的眷恋感与愧疚之色。
这让炭灰青年动容不已,否然道:“晴儿,你别这么说,一直以来我都与你背道而驰,可你总是默默地信任我支持我,在你眼里,我哪怕是个错误,你永远充着浓厚的耐心去寻找这错误背后的答案。”
他摩挲着琅琊仙刀刀鞘上绣着的紫藤花,直抒胸臆道:“秋水离开我,我愧疚大过不舍,而你若是真的离开我,我的世界该是一片灰暗,好像我的余生就此终结了。”他的不舍情绪如决堤的洪水泛滥心田。
面对表达心迹的扈力钦,她清眸中交糅着疼惜与不舍,动情地说:“竖心旁着青,舒心亦伴钦,舒家晴女情予钦。”
扈力钦闻言自是心领神会,他怅然一笑,迎着日光拂面,浅浅亲吻白衣女子的额头,那一刻是多么动情的画面。
许是动情的缘故加重了蔓延心肺肝肠的情蛊,蚀骨灼心之痛登时爆发出来,痛得舒晴全身瘫软,冷汗涔涔,但是她不想扈力钦担心,一直倔强地强忍着来自身体的疼痛。
扈力钦能够感受到她因为病痛而身体传来的颤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急到语无伦次道:“晴儿.....晴儿....明明看你很难受,我却没办法代替你,我真的很无助.....晴儿....”
“哥哥,姐姐好像很难受,给她喂些羊奶吧,阿帕说喝羊奶可治百病。”一名十二岁的清秀女
孩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羊奶递到扈力钦的跟前,她身后紧随而来的是她的母亲。
那妇人怀里还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女婴,连忙附和道:“是啊,喝点羊奶会好一些。”
碍于他们的好意,扈力钦缓缓为舒晴喂了两口羊奶,谁知还没下喉,一口黑血混合着羊奶吐了出来。
“力钦.....”
“扈师兄.....”
正当扈力钦手忙脚乱、束手无策之际,两名青年连声叫唤着自己,他抬首望去,竟是葛胤与使君子,而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位漫步而来的美艳女子。
扈力钦循声望去,怔然道:“葛胤、使君子、音音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萧音音径自蹲下娇躯,对舒晴安慰道:“舒宫主,我萧音音只是暂摄梵音宫副宫主而已,你可不能借着养病的借口撂担子自己跑了。”言语中仍然是与之针锋相对,但亦然体现对其的关切。
舒晴摇了摇螓首,准备说话时,萧音音早已猜出她想说些劝服自己的话语,不禁截口道:“不必说那些无药可医的话语,虽说阴阳离合蛊自那唐柯死后,被施蛊者三个月内会肝肠寸断而死,但此事并非毫无转圜余地,师尊知道你定不会为了活命而违背你对她的誓言去选择男女双修,眼下男女双修已是回天乏术,所以她要你承继当年逍遥门与梵音宫所修的禅道双修法门阴阳离合功法。”说罢抬首对扈力钦正色道:“扈掌门,我听贯亭说起,当年你与舒晴误入梵音宫水火双墓禁地时,是否拿到了阴阳离合功法的心法口诀?”
扈力钦想起当时只把此事告诉过葛胤,他大致猜到了此功法有利于解情蛊之毒,恍然一喜,颔首道:“是,此功法我还赠一份于贯.....葛胤,想他与你禅道双修。”
经过多年的隔阂,扈力钦与葛胤难免在称呼上有些生疏,被葛胤听在耳里,心中莫名激动一把,许是意料不到人家还一直把自己当作兄弟罢了。
使君子欣然道:“如此甚好,扈师兄,何为道?何为医,古语有云:道生一,一生化二,二生化三,三生化万物。阴抱阳,生天地万物,生圣,生贤,倶以从道而生,生生化化,无极无穷之妙哉。无极阴阳是太极也,阴阳与日月本就同理,阴阳离合蛊是将世间至阴至阳的两种极端融合一人体内,一旦施蛊者离去,这阴阳自然失去了平衡,而阴阳离合双修功法,是男女以禅和道两种不同功法修行。舒宫主修习的是禅宗功法,扈师兄所修的上善九道与普缘心法皆是道家功法,你二人合练阴阳离合双修,定能解情蛊。”
扈力钦闻言喜出望外,紧接着带着舒晴与葛胤等人回到了普什宗,在一间小木屋内,与舒晴进行修炼阴阳离合双修功法。
长达二十天的闭关修炼,最终功德圆满,舒晴得以续命,且恢复了往昔的健康。
萧音音与葛胤为二人护法,萧音音不禁问道:“当年道阳真人传你的太阴阳明双指与太阴阳明神功,你是否传于唐苋,与你共同修习呢?”
葛胤思忖道:“是啊,苋儿她指尖功法上佳,自从她弃暗投明后,我便将此功法传授于她了。”
萧音音淡然一笑,好奇问道:“青紫两色乾坤石至今下落不明,你若是找到后,真的会以八颗乾坤石补齐唐苋的情魄与哀魄,让她彻底想起你吗?”
葛胤没有一丝一毫地隐瞒,坦然道:“对,我要让她想起过去,完完整整的去拥有自己的人生,不是因为想与她厮守一辈子,是因为这是我葛胤欠她萧虹仙的。即便她不愿意用乾坤石恢复两魄,我愿意余生只为她一人画地为牢,甘愿为奴守护着她。”
这真挚的话语听着很感动,却让萧音音莫名伤感,而后她释然一笑,仿佛已经将所有都看开似得,动容道:“耶律俨不愿意见我,听说他遁走海外,逍遥自在,愧疚于心,我欠他一份情债,你欠着萧虹仙一份情债,真像师尊说得一样,人出生于世,就是向着你前世的债主还债来的,经此一役,我也看开,你我之间或许只止步于师姐弟之缘。”
葛胤见萧音音放下心结,豁达开怀的模样,不禁为她感到欣喜。
此时此刻,扈力钦与舒晴双双出关,共同走出木屋,扈力钦对葛胤心怀感激之情,朝他拱手致谢道:“贯亭,我曾经那样伤害你,你还能不计前嫌,助我与晴儿.....”
葛胤截口道:“不要谢我,晴儿是我表妹,我舅父唯一的血脉,我岂能不救。力钦,自从上次宋辽大战,你有意让我一局,我便已经原谅你了,仇怨是最可怕的蛊毒,会让人癫狂,唐义林的一生就是被仇恨折磨致死,现在狄印也因仇怨入了魔,我们之间还要为仇怨互相残杀到什么时候?只要愿意放下仇恨,何时都不晚?”
扈力钦灿然一笑,大步向前,坦诚以待,摊手于前,动容道:“贯亭,结义之情我扈力钦从未忘怀,你可愿再与我并肩作战?”
葛胤摊掌与扈力钦悬浮半空的单掌盈盈交握,两人坦然一笑,泯去两人之间一切恩仇。
翌日。
一座刻着三空道人的墓碑前,扈力钦虔诚跪拜三下,动容道:“师傅,力钦回来了,这次力钦洗清了所有污名,回来看您了。”
他匍匐叩首,续道:“净火教虎视眈眈,徒儿未来还有一场鏖战,但力钦无悔,因为我一直在走着一条你希望的道路,学会放下仇怨,拾起责任,做个顶天立地的乾坤男儿。”
如誓言般地话语从扈力钦口中说出,让远远眺望的两名老道士看在眼底,不禁感触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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