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彪负伤,让白冬菊感到异常的幸福。她终于可以天天和李彪在一起了。
在伤病的日子里,李彪在白冬菊的悉心照顾下,身体慢慢得到了恢复。但在他得知胡小月被俘的那一刻,他的心早就飞走了。每隔一会儿,他就要问白冬菊:胡小月有消息了吗?
白冬菊刚开始还很耐心地回答:还没有。你好好养伤,有消息,俺会告诉你。
李彪使劲儿地盯着自己的伤腿,叹口气,才说:要是我不受伤,说什么也不能让保安团的人把小月抓了去。
胡小月被抓走,整个卫生所的气氛就变得压抑起来,平时两个女兵还有说有笑的,此时也变得沉默了,忙碌在伤员中间。唯有白冬菊的心情还好一些,毕竟李彪就在她的眼前。
李彪不停地打听胡小月的消息,让白冬菊心里有些不好受。她呆呆地望着李彪:要是俺让林振海给抓住了,你也会这么叨咕俺吗?
李彪的心早就让胡小月给牵走了,他没心思和白冬菊闲扯,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好好的吗?
白冬菊固执地看着他说:俺说的是假设。
李彪摇摇头,半天不吭气。
过了半晌,白冬菊又说:在你心里,胡小月就真的比俺好?
李彪不假思索道:她救过俺。为了俺,她爹让日本人给杀了。
白冬菊听了,就感到有些委屈,眼圈立时红了,低下头,喃喃道:俺也救过你。
李彪听了白冬菊的话,心一下子就软了。他想起几天前白冬菊背着他一路狂奔,最后竟累得吐了血的情形,赶紧认真地看了眼她,嗫嚅着:白冬菊,你是个好人。
白冬菊听了,蹲下身子,伏在李彪身前,既兴奋、又有些失望地说:还有哪?
你还善良、勇敢。
白冬菊的眼睛倏的就亮了,她终于鼓起勇气说:那你喜欢俺吗?
李彪望着白冬菊真诚的目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白冬菊早已是双颊赤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正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李彪。她多么希望他能对自己说上一句:俺喜欢你。
那样,她就会扑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一场。
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彪却别过头去说:根据地还没有建成,鬼子还没有被赶出中国,俺现在不想这些。
白冬菊深深地失望了,她猛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说:要是有那一天呢?
她一副穷追到底的样子,仿佛问不到想听的那句话,便不踏实。
这时,正好有伤员喊白冬菊换药,白冬菊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李彪。
卫生所和这些伤员并没有稳定的固定的居所,只能依据敌情不停地搬家。有时就住在老乡家里,有时就只能躲进山里,东躲西藏,最多的时候一天要换好几个地方。
每一次搬家,白冬菊都不让别人去动李彪一个手指头。
她先是搀着李彪走,遇到紧急情况,她一伏身,背起李彪就跑。
李彪真是不忍心让白冬菊这样对待自己。伏在她的背上,他常常是既难堪、又难为情,就说:白冬菊,你为俺刚吐过血,让别人背俺吧。
白冬菊就说:俺又不是泥捏的,没那么娇气。
她嘴上这么说,事实上,她的胸口一直在疼,不跑步还可以,只要一跑,胸口到嗓子眼儿便丝丝拉拉地疼。但她忍着,不让李彪看出来,一直坚持到了安全的地方。
把李彪安顿好后,她才会去照顾别的伤员。
李彪就劝她:你别光照顾我,别的伤员也需要你。
白冬菊理直气壮地说:你是锄奸队长,你比他们重要。要是有一天,你把林振海抓住了,俺就给你放鞭炮,欢迎你。
提到林振海,李彪的心不由地就沉了一下,他又想了自己和林振海狭路相逢的那一幕。这一幕烙就像烙在他的脑海里,他不敢去深想,却又挥之不去。他忽然就痛苦地摇摇头。
白冬菊见李彪情绪有了变化,忙问:李彪,你心里是不是有啥事没说出来?
俺能有啥事?
那你为啥不高兴?
李彪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下去,就顺口说:如果是你受伤,你也不会高兴的。
白冬菊赶紧安慰他:你的伤不重,再过几天,伤口就长好了。
李彪就仰头长叹一声。
两天以后,胡小月奇迹般地回到了卫生所。
胡小月回来的时候,是和大队长刘猛肩并肩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白冬菊和所有的伤员对胡小月能够完好地归来,都是一片惊呼。
当众人拥着胡小月问这问那时,胡小月看一眼刘猛,一脸幸福地说:是大队长把俺救出来的。
伤员们和白冬菊就去望胡小月身后的刘猛。
刘猛大咧咧地摆摆手:小事一桩,不值得一提。
刘猛在看望了伤员后,又走到李彪面前,仔细地察看了他的伤情。
李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受伤的腿说:大队长,俺真不该受伤,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
刘猛拍拍他的肩,劝道:啥该伤不该伤的。你记住,血债要用血来还。林振海让你吃了枪子,等你好了,你再让他吃你的枪子。
刘猛很快就离开了卫生所,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和曹刚商议。
胡小月的归来,让小小的卫生所顿时热闹起来,两个女兵和白冬菊也围着她问长问短。胡小月望着白冬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冬菊,林振海这次本来是想抓你的。
白冬菊立时瞪大了眼睛:幸亏他没抓到俺,俺要是见了他,就是咬,也要把他咬死。
胡小月被抓后,林振海提出拿白冬菊做交换的条件,白冬菊是知道的。为此,她还找过刘猛和曹刚,希望用自己把胡小月换回来。她知道,林振海是冲着她来的,她不想连累胡小月。再说,上次林振海又是从自己手上逃脱的,如果不是他跑了,胡小月也就不会被抓。从她内心来讲,她是真心想用自己把战友在胡小月给换回来。
白冬菊单纯的想法遭到了刘猛和曹刚的批评,他们决不允许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白冬菊早已想好,只要县大队的领导同意让她去换胡小月,她就一定要拼他个鱼死网破。就是死,也不能让林振海好生地活着。
可惜,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与战友重逢的胡小月一直是兴奋的,她一遍遍地向众人讲述刘猛大队长救她的经过,听得伤员们一惊一愣的。胡小月每讲一遍,都会引来伤员们的叫好。
在那些日子里,胡小月把刘猛的名字几乎挂在了嘴边,张口闭口都是刘大队长。
李彪终于忍不住说:俺要是在,就决不让大队长去冒这个险。
快言快语的白冬菊忍不住了:照你这么说,小月就不救了?
李彪就说:救人是我们锄奸队的事。
胡小月听不太明白,仍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她咋着嘴说:刘大队长真是厉害,一个人就闯进了关俺的小屋。起初俺都没有认出他来——
胡小月那边讲得热烈,这边李彪的眼神一点点地暗淡下去。
白冬菊看着李彪落寞的神情,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晚上,白冬菊查看了一圈伤员后,就坐到了李彪的身边。
顺着李彪直直的目光,她就看到了忙碌着的胡小月,轻叹一声:俺看出来了,胡小月是喜欢上刘大队长了。
李彪仍然没有收回目光:你别乱讲,都是同志关系,谁救谁都一样,都是正常的。
你不是女人,你不懂。白冬菊又叹了一口气。
李彪就沉默了。
俺给你唱个歌吧,待着怪闷的。
李彪在想心事,对白冬菊的话未置可否。
白冬菊唱了起来。刚开始声音还不高,后来就越来越响了,她唱的是那首好听的《送情郎》。
歌声终于引起了众人的关注,李彪就小声道:白冬菊你别唱了,不怕把鬼子给招来。
白冬菊大咧咧地说:来就来,大不了俺背着你再跑一回。
李彪不说话了,用力地看了眼白冬菊,在心里说:这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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