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见到顾清婉这样的笑颜,不带有任何的外在成分,纯发自心底的欢愉似的,在金粉般阳光的映衬下更是光彩照人……陈渊余光一扫室内,愉快的笑容顿时滞殆,在走进营内一瞬间,脸上的表情隐去,拍拍身上的灰尘,遗露出一身雅贵之气,悠然道:“看来,此次又多亏了世子。”
听到了声音,姬晗回过头,没有惊讶,正色答道:“侯爷客气了。”
“我又欠你一个人情。”背着光的脸上忽明忽暗,喜怒难测。
慢步踱到床边,从盘中挑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到唇边轻咬一口,似有回味,轻讽道:“原来世子这里的糕点都如此美味吗?”
闻言,姬晗脸色有些不自然,难以开口解释这些糕点是为顾清婉特意准备着。
“姬将军准备周到,是我麻烦将军了。”发现姬晗似乎有些拘谨,顾清婉不自觉地开口打破沉闷。
不与置评,陈渊唇边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幽深的眼眸转而凝视顾清婉,其中复杂的眸光中微微泄露出柔情,伸手轻抚上顾清婉的脸颊,触摸到那细腻地能把手吸住似的的肌肤,神情变得充满爱怜,轻呢道:“瘦了。”
那丝丝心疼在空气中化开,连阳光都有些醉了,黯淡了三分。
感到浑身不自然的紧绷,姬晗忽略心头逐渐泛开的酸涩,豁然站起身,动作简洁带有种力量感:“侯爷远道而来,我不打扰了。”
“将军。”被那清扬的声音停住身形,姬晗回头,看到顾清婉盈盈笑容,还有一声诚心的“谢谢你。”
冷竣的本质掩不住那一瞬间的松动,姬晗露出复杂的眼神,一闪而逝,点了点头,掀起营帘离去。
营外的阳光依然非常的灿烂,姬晗却无法感受到此刻的明朗,转身之际,看到林染衣站在不远处,走上前,冷淡的表情中浮现出柔和:“师姐。”
“阿晗,”林染衣一脸的正经,甚至带着难得一见的严肃,轻轻道,“我要和你谈谈。”
*****
营帐里因为姬晗的离去,突然出现一种沉寂状态,许久没有见面,顾清婉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单独相对,却无法开口,微启的唇划起绝美弧度,淡笑不语。
陈渊的手在顾清婉的颊边流连不已,往下滑到白皙带着透明的脖颈处,感觉血管里血液轻轻流过的触动,轻轻一叹,用上些力道,勾住顾清婉的脖子前倾,同时低头,吻上那思念已久的红唇。
顾清婉还未有任何反应,被颈部力量所牵,抬头已经对上了那双深邃,幽沉,复杂难解的眼眸,里面似乎还氤氲着层层迷雾,缕缕柔情……错愕间,温 湿柔软的感觉已经在嘴里融开。唇齿相戏,勾缠辗转,与陈渊冷峻的外表不符,他的吻里热情似火,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
在快要窒息时才被松开,顾清婉轻启唇,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一声轻吐,陈渊又追上来,亲昵地再次唇碰唇,霸道不失温柔,纠缠不清似的吸吮,把顾清婉的呼吸轻叹一尽吞噬。
“你好美……”许久才松开顾清婉,贪婪地凝视着她酡红的脸蛋,轻言赞叹,似乎第一次看到她似的,不肯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要把她烙印在心中,声音却因为深吻之后没有平复,略带沙哑,透出浓浓情欲。
没有酒,空气中却带着让人沉醉的甜腻感,顾清婉深深呼吸,热气似乎全都集中到了脸部,回视着陈渊专注的眼神,不禁露出迷茫之色,深刻感受到对方的态度变化。
“婉婉,”清清沙哑的喉咙,陈渊的眼神渐复清明,“不要再离开我了。”
身子轻轻一震,顾清婉望着他,眼神柔和,“这次我是迫于无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你,阿渊。”
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不能移开眼光,低沉地道:“下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的,这样的事我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我不会问你和突厥王子之间的纠葛,也不会追究这件事的起因,只要你把这件事忘了,一切都由我来处理。”
他似乎越来越不喜欢别人把眼光停留在顾清婉身上,那种不属于他的专注,让他不安,让他厌恶,极力想抹杀那种存在,他的妻子,绝不许任何的意图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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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再过去,前方就是玉硖关了,已经是大周境内,我们还是撤退吧。”一个探子打扮的士兵疾步跑来汇报。
阴沉着脸色,冷然不语地注视前方,虽然看到的是茫茫原野,他却清楚的知道前方就是被称为“铁壁”的玉硖关,心里沉沉的,手紧紧握着刀柄,有些举棋不定。
“王子……不可以再前进了,据说那陈渊已经赶到边关,镇守在前方,这次我们带的兵也不多,还是退回去慢做打算吧。”苦言像劝这固执的王子,士兵显得苦口婆心,前几日王子的暴怒样子还在脑海中留下深刻影响,偶尔想起就觉得胆寒。
心里一遍遍地挣扎,赫连缙手里更用上了劲,手背处青筋暴起。追了两天,还是没有追上她,难以表达的不甘从胸口泛开,堵得他极不舒服。本来的计划全给打乱,交换也无法继续进行,而她……也离开了,狠狠一咬牙,赫连缙喝道:“立刻传书给父王,告诉他,我们在玉硖关外三十里驻营休息,随时待命。”
士兵蓦然一惊,这分明是打仗的前奏,连他都知道此刻不宜开战,为何王子会下达这个命令?还想再开口相劝,却看到赫连缙铁青的脸上满是阴骛,流露出的杀气,靠得近些都会被伤到,想了又想,终于闭上嘴,前去传达命令。
不一会儿,在玉硖关外三十里处,突厥军营已经搭成,一望之下,遍布了半个荒野。
战事即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玉硖关。
玉硖关内的军营,已经是炎炎夏日,由于此处是靠近北方,酷暑似乎并没有在此处留下痕迹。帐营外,站着两个俊昂男子,白羽铠甲的年少将军伸手把手中军报递给那淡笑如风的陈渊。
轻瞥过军报上的内容,陈渊显得漫不经心,一身青纹锦衣,配上他清俊雅彦的面容,倒似一个在军营闲逛的贵公子。
“这就是紧急军情?”讥讽的笑出口。
姬晗拿回军报,平静的语气没有起伏:“看来突厥似乎打算开战。”
陈渊笑了,颇为张狂的笑意中隐带森冷:“想必那突厥王子失去冷静了……”
“此次他们兵力并不强大,这一仗胜败已是定数。”想起顾清婉狼狈从突厥逃回,隐约可以猜到其中的玄机。
沉默不语,陈渊似在细细思考,冷峻沉稳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这样的笑容里却带着危险无比的气息和不带感情的冷然:“完全没有必要和他们开战。还是让他们知难而退吧。”
不知他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姬晗皱起眉,陈述道:“这是击溃他们的好时机。”
“我自有办法让他退兵,总有一日,再做个了断。”
“何必要再等待时机?此刻不就是最好时机?”实在是不解,姬晗忍不住问。
“虽然现在突厥的兵力不济,但是我国也正处修养国力的非常时刻,没有必要和他们多做周旋。”陈渊笑意更浓,看看天色,已是顾清婉进食时刻,举步向着主营帐走去,和姬晗擦肩而过的一瞬,开口道,“何况今日开仗,顶多将突厥打败,终有一日,我会亲手灭了突厥。”
天载二年夏,玉硖关内急函发往夏都,大周破虏侯的亲笔书信递于突厥王,突厥王看后良久,立刻传书召二子赫连缙回都,可惜当时赫连缙王子一意孤行,不肯撤兵,突厥王大怒,亲赴玉硖关外突厥军营帐,和王子赫连缙吵了起来,当时在营帐外目睹之人亲口传述,史学家照实如下记载:
突厥王怒极,一掌挥于王子脸,大喝:“天下无美至此耶?为一女子,妄动干戈,我突厥世基业置于何处?”
赫连缙王子怔然,苦笑作答:“天下有美,与我何干?吾唯想月神一人耳,如若得之,天下之美尽弃。”
突厥王哑然,沉默片晌,正颜道:“非至强,焉得月神,非至尊,焉守月神?尔欲得月神,则必先得天下。”
赫连缙闻言,茫然不语,半日之后,兵退夏都。
玉硖关外突厥兵尽退,曾有人将突厥王营帐外之话传于破虏侯,戏言相问:“天下之美多矣,何故执于一人?”
陈渊淡笑,如是答曰:“天下之美多如草,惟吾妻顾清婉,天下独一人尔。”
惟顾清婉,天下独一人尔。
后人把此句刻在碑上,而突厥的月神庙在同年秋季,雕刻起月神石像,月神的样子竟然与突厥时代相传的样子有所不同,五官精致秀美,如同中原女子。而二王子赫连缙专心国政军事,心无旁殆。
此事记载为“玉硖暑变”,为之后的“玉督之战”埋下了导火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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