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是带血的彩虹

    
    华灯璀璨时，无数人正站在团学会小礼堂的灯火阑珊处。
    几个闪烁的霓虹灯和刺耳的音响把房间里弄得像舞厅，舞厅一角是无数孤立着的女生。和她们空气相接的另一角，是一大堆蠢蠢欲动的男生，但真正行动的人并不多，以至于这间比教室还大一点的地方的中央只有寥寥几对壁人沉浸在美好中。
    唐大树他们来了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他怎么可能不来呢？尽管在沈静面前时是一付正人君子模样，但他在吃饱及打印小说的时候可是带着小跑的。本来没什么的，但当张大雷提到田甜，暗示她可能被别的男生邀请----这是非常大概率的事件，只要她在场。男人对于非常漂亮的女生有时候胆子会出奇的大，要不然怎么会有色胆包天一词？
    想到这个心里就很不爽，所以急匆匆就来了。
    借着余光分辨了半天，还好，田甜不在场中。
    93级的男生已经不屑于交际舞这种小儿科的把戏，而且也开始陆续离校了，人家要么处在进行时，要么将在不久后跨入婚恋的天堂，哪有那个耐性再和一帮学弟学妹慢腾腾地在舞场上晃悠？
    96级的男生还小，在和高年级学长的竞争上天然地处于下风，他们疯狂的时机还没到。
    所以今晚男生的主力是94和95级。前者还有机会进行一场最后的疯狂，后者正当年华。不过能够疯狂的不一定敢，正当年华的不会珍视，以至于舞会的主要组织者、95学生分会的两位主席很担心冷了场子。
    传统上跳舞要男邀女，这一堆男生像木头一样不动是咋回事？总不能让女生先出面吧？
    “你是唐大树？太好了，上去跳啊！”说话的是95学生分会副主席孙正辉。唐大树和他在围棋上有过一次切磋，对此他可能印象深刻，在人群堆里也能把他找出来。
    “我刚到，还没观察好。”唐大树笑笑，孙正辉也露出会意的笑容，都是男生，大家心照不宣吧。
    主要是灯光太黑暗了，以至于完全看不到对面女生的样子。如果不走近看，万一拉到一只恐龙咋办？不就变成了“自己约的炮，含着泪也要打完”的傻叉！可是近前一个个瞅过去又太过失礼，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们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等一会儿，张大雷的女友吕娟到了，场中于是多了一对很亲密的舞伴。
    说实在的，张大雷的舞技----如果说摆腿晃腰也算舞技的话----实在不敢恭维，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和吕娟跳得很嗨。从他很从容地搭着她的腰和肩、而后者很陶醉来看，两个人应该有向B、C阶段突破的默契，所以他在宿舍里提到的已经完成拉手、亲吻的动作还真的不像吹牛。
    一曲终了，张大雷回到男生聚集区。“你们找好目标没？”作为兄弟，能在独乐乐时还能想着兄弟们的福祉，算是很够意气的。
    “在看”，这是占见勋。他盯着那边一个女生已经有段时间了，只是不敢动手。平时他谈天说地牛逼得一蹋胡涂，真到那一步却又怯场了。这样的男生不止他一个。
    “在等”，唐大树说，他是真的等。不见田甜，今天誓不出手。
    “那我让我女朋友给你们介绍下？”张大雷很热心。有熟人搭线，成功的机会会很大。其实，没有也一样，按照目前的态势，女生们能有男生主动邀请就已经很不错了，安敢挑三捡四？也许，女人的弱势只有在这时才体现吧。
    “好”，卢长荣率先答应。张大雷的女朋友长得很不错，她介绍的怎么说也不会太差才是，总比自己漫无目的的瞎碰强。
    然后张大雷就走到那边去，和吕娟叽叽咕咕说了一会话，听不清什么，但有必要知道吗？反正他很快就回来邀请大家了：“我们到那边去！”和他女朋友一块的有好几个女生，和其她小团体泾渭分明。
    卢长荣率先过去，阿辉紧随，然后占见勋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去了，临走不忘打个招呼：“兄弟们，我先过去了。”
    只剩下唐大树和曹家驹了，唐大树看过去，他好像没有要动的意思，很淡定啊，果然不愧是95学生分会最具潜力的大组长。
    音乐再度响起的时候，已经做了较充分心理准备的男生开始向目标进发了，场中难得的出现人潮群涌的现象。就在女生们纷纷应邀下场、众男生也都在摩拳擦掌之际，唐大树在女生堆的屏障被打乱的瞬间看到了一抹沉睡在心底的记忆。
    田甜，她被遮挡在女生们的后面，或者说站在墙角，静静地独自站着。虽然并没有穿着唐大树最熟悉的杏黄色的外套，也没有穿着那一双轻盈的跑鞋，但他就是能够感受到她的存在。她并不算高，光线也仍然很暗，但在无数人头中，唐大树就是能够发现她。
    “我等到花儿也谢了…”他在心里呢喃，然后走过去，穿过人堆，已经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了----哥很显眼么？他心里很得意，表面上却要镇定。
    “这位同学，我可以邀请你跳舞吗？”唐大树很斯文地伸出手。他没有叫田甜的名字，一是担心叫错人----当然概率是存在的；二也是心里下意识的心理作怪----直接叫了她，那不是有目的而来的吗？两人又不熟！
    田甜很愕然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同时，唐大树也在急速确认。没错！大大的眼、清秀的脸。
    “啊，是你啊！”他像发现熟人一样欣喜，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你好----”，田甜语塞了，然后她似乎想起来了。
    这不应该啊？她应该认识哥的！唐大树很受伤。
    声音很杂，如果靠得不近，完全听不到对方在讲什么。再说，此时此景，也不适合聊天。唐大树不再说话，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在他直犯嘀咕的时候，她已经走过来。“我不太会跳”，她在他耳边说。
    “我也不太会”，唐大树给她一个坚定但无谓的动作，因为他已经很自然地抓着她的手下场了。有情感专家说女生其实是喜欢被动的弱势群体，开始肯定会因为各种心思本能地抗拒，但一旦木已成舟，也就认命了。这个说法不知道有何根据，但是唐大树决定赌一把。在这种场合，做事一定要像绅士一样稳、狼一样狠、打针一样准，要不给对方任何犹豫的机会。
    田甜缩手不及，也就给了他这个机会，触手所及的是软软一握，和宿舍里的那群粗人握手的感觉绝对有天壤之别。
    交谊舞的标准动作是男方向对方一手搭肩、一手扶腰，而女方同样如此，只是交叉进行。舞步也很简单，左、进、右、进，左、退、右、退，反正地方大，不需要那么规矩。对女方来说，只要在男方的示意下（由扶腰的那只手）和男方反向行走就对了，即唐大树总结的所谓“男进女退，女进男退”。
    田甜确实不会跳，反正她对唐大树的动作很顺从，这也让他感觉很侥幸。如果自己没来，这对自己是一个多么大的损失！他从容地摸到她的腰上，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受到她的纤细和柔软；她的肩同样很柔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很舒服。
    虽然唐大树的水平也不咋地，但架不住他大胆，可以从容地带动田甜走步，使两个舞场菜鸟没有踩脚等大煞风景的情形出现。但他们的节拍就不敢恭维了，音乐的节奏对他们而言毫无影响，他们只是在走自己的路，让节拍见鬼去吧！
    “你真的不会跳呀？”田甜的大眼睛在灯光下很有神，也很迷人。从唐大树笨拙的动作中能够意识到这点，算起来还不算傻。
    “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么”，被美女这么说，唐大树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不会跳舞才显得哥纯情么。
    “你可真会说实话”，田甜也只是随便说说话，不然，两人四只眼睛盯着又靠这么近，有点尴尬呢。
    “当然，我的外号叫做‘诚实小郎君’，熟悉了你就会知道。”唐大树逗她玩。
    田甜笑笑，“是那种明明喧哗却和生活部的人硬掰说我踩了你的脚的那种诚实吗？”她想起最早的见面来，很有趣的场景。
    “我没有骗你，你当时应该踩了我的脚”，唐大树说。
    田甜不解地看着他，不相信的目光。
    “因为我的心现在还疼”，他轻轻抛出一个包袱。
    田甜莞尔一笑，虽然光线很黑，但由于距离近，还是看得到，直腻到他心里去：“你真能说，要不然人家怎么说你是‘情感专家’呢！”
    “这是谁在编排我！这么贴切？”唐大树笑起来。能博美人一笑，他的骨头都酥起来。不过这个绰号可不好，会让人家女孩子开始就有提防，怎么再泡妞！“怎么会没人约你跳舞呢？北工专的男生们难道眼睛都近视？”唐大树不忘恭维。
    “我本来就不想跳，是我们班支书硬拉过来凑数的。在这里看到这么多人，脚都酸了，所以躲在墙角。就这样还会你拉出来！”她似嗔然而又不见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