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清水一半盐

    
    李烨和妈妈回到家里，妈妈一脸严肃的对李烨说：
    “李烨，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忘记程佳，可是她已经和高湛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你也看到了，他们夫妻恩爱。即使高湛去世了，他们还有孩子！你这样住在隔壁，一个公司上班，你想干什么？你们之间不可能了！程佳不是你的老婆了！”
    李烨没有说话，妈妈继续说：
    “你自从她来内蒙，就没有好好经营过七星，你爸爸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每天打理公司，这里的事，要不你就放放吧！程佳有需要，你可以随时再过来帮她呀！你也跟我回去吧！妈妈再给你找个好女孩！不要和她牵扯了！”
    李烨说：“我不想找什么女孩，妈妈，你不是一直不干涉我的感情吗？
    我没想和程佳怎么样！我现在没什么想法，过得很舒服，煤矿压了我们十几个亿，总得差不多了才可以，而且南京那边管理已经成型了，爸爸稍微照应一下就可以的。就算不是程佳，我也总得照顾这边的产业！
    你放心，如果遇到让我动心的女人，我会考虑的！”
    李烨妈妈有些急躁：“你们这样在一起，你怎么可能对别人动心？那不是自欺欺人的一句话吗？”
    “妈妈，我已经四十多岁了，我不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你不用操心我，孙子已经给你生了，你还让我怎么样？”
    李烨有些烦躁。
    “我能让你怎么样？我当然是希望你幸福！”妈妈眼神真挚。
    李烨搂过妈妈，长舒口气。
    “妈妈，我现在很幸福，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我喜欢这样的日子。别强求我了，好吗？人生的大起大落，我经历的也不少了，我很满足目前的平静，我知道你爱我，可无论是公司还是你们的爱都不该是我的负担，对吗？让我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吧！求你了，妈妈！”
    李烨妈妈摇着头，满脸的无奈。
    “难道程佳对你有什么表示了吗？”
    “没有，你也看到了，她还没有完全从高湛去世的痛苦中走出来。这个时候，我更不可能离开。妈妈，她并没有我原来以为的那么洒脱，她其实很脆弱。那天她割腕自杀，看到她倒在血泊里，我觉得我的心都碎了！她虽然不是我老婆，可是她完完全全的属于过我，我也毫无保留的爱过她，再怎么样我也看不下去她血肉模糊的样子。我们之间，也许没有像她和高湛一样的爱情，可是我们还是有感情的，我做不到就这样放下！而且，高湛最后帮了我，我也答应过他……”
    提起高湛，李烨妈妈有些激动，她打断李烨：
    “高湛害了你几次？他帮你那是他应该的！”
    李烨摇摇头，“不，妈妈！他没有害过我，第一次他是为了程佳离婚。第二次是我针对他之后，他的反击。所有的事都不该怪他，而且他并没有赶尽杀绝，我入狱的时候，他还动员其他人帮我写证明，并经常给我送东西。人不能胡说，我们之间的事，错不在他，我那时太年轻，喜欢什么就不管不顾，锋芒毕露、睚眦必报，如果我们换一换，我做不到他做的那样，在一开始我就会发怒的。
    高湛不是坏人，他已经去世了，你们也不要再对他耿耿于怀了！
    我虽然记恨他夺妻之恨很多年，可是开始是我夺人所爱，并且……”
    李烨叹了口气，继续说：“没有好好对待！”
    李烨妈妈看见儿子落寞的表情，幽幽的说：
    “你大了，妈妈的话你不听了！可你留儿子在这里干什么？”
    李烨马上说：“我并不反对他回去，你们要是有办法让他回去，我双手赞成。儿子说要和爸爸在一起，我怎么把他赶回去？我已经不能给他完整的家庭了，难道想要和我在一起的愿望我还能拒绝？”
    李烨妈妈气哼哼的看着他，转头离开了。
    “我的孙子，我从小养到大，怎么可能就这么几天就忘了我，我去说！”
    结果，李烨爸爸、妈妈用了浑身解数也没能说服李思程，他坚持和爸爸在一起。
    “爷爷每天不在家，奶奶每天画画，我又见不到爸爸，你们让我回去干什么？我在这里可以陪着爸爸，我吃得好，住的好，还有小妹妹陪着我，我不回去！”
    无论爷爷、奶奶如何劝说，他都不为所动。
    “奶奶不画画了！你跟我回去！”
    “奶奶，你不画画？你也不可能陪我，我知道的！你有时间，或者你想我了，你来这里看我就好了！”
    最后，李烨的爸爸、妈妈万般无奈的回到南京，他们无功而返。
    程佳栽的满院子的玫瑰都开花了，她每天都会剪下一颗，放在健身房的自行车上。健身房除了每天打扫，平时都关着，程佳再不去外面跑步，她就在这里锻炼。
    成陵附近的项目已经接近竣工，她比起项目，更关心那个蒙古包，甚至还亲自设计了厨房。
    公司的经营重回正轨，李烨正如高湛说的那样，很有管理才能。国际贸易公司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南京那边的股东也协调的很好。李烨也很注重运销公司的经营，本来都是王毅负责的，但是王毅是一个喜欢顺水推舟的人，谁的话在他那里都有道理。没出现问题时他都可以好好应对，只要一出现问题，他肯定往前推别人、逃避责任。李烨并不欣赏他，程佳努力的从中调和。
    她对李烨说：“公司就像一个篮子，什么样的人都应该有，王总有时候表现的好像没有立场，但是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他很圆润。其实你放下成见，你们会配合的很好！你的事情那么多，不可能有精力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有这样一个人，帮你打理不是很合适吗？什么样的才是好的？你一走开，就和员工、站长有矛盾的就好？李烨，我们都知道，棱角分明未必是好！”
    程佳给李烨倒水，微笑的递给他。
    李烨接过水杯，同时也抓住了程佳的手，他盯着程佳。
    “啊！好烫！”程佳惊呼。
    李烨慌忙放开，想看烫着了没有。
    程佳把手快速的放在耳朵上，微笑着：
    “都说绿茶不能用太热的水冲泡，我老是记不住！下次还是让办公室的小郭给你泡吧！”
    李烨有些急躁：“我为什么让小郭泡茶，我又不是没有手！”
    程佳微笑：“小郭喜欢给你泡茶，还特意学的呢！那孩子人长的漂亮，家庭也好，挺好的！”
    李烨快速的抬眸，刚要张嘴，程佳忽然一拍手。
    “忘了！今天鱼儿说晚上要吃鱼，我忘告诉厨房了！你先忙，我去打电话啊！晚上你们一起过来吃吧！”
    程佳一边说一边快速的走出去，李烨的话就在嘴边，却来不及说出来。他站在那里——
    “程佳，我不在乎什么小郭，你难道不明白吗？”
    他失落的坐下，看着那杯茶发呆。
    程佳的手柔若无骨，就像她曾经在自己身下一样……
    “我爱你，程佳！从来没变过……”
    李烨烦躁的拿出烟，大口的吸起来。
    程佳回到办公室：李烨正如高湛所说，是最适合帮她的人。自从李烨来了公司，集装站和煤矿的人收敛很多，再不敢放肆！甚至要比高湛在的时候还要守规矩，毕竟比起其他公司，这里的分红要比工资还多，他们很珍惜这份工作。李烨从不让程佳一个人去下面，他亦步亦趋的陪着。
    有一次，他们开车去煤矿，煤车溅起的煤块打碎了他们的挡风玻璃，在那一瞬间，李烨竟然把她护在怀里。
    当时，看着李烨紧张的表情，程佳还是感动的。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不忍心耽误他、耗着他，她不可能再婚的，即使高湛没有要求她，她也不会再去接受其他人。
    没人能和高湛相比，他成熟、体贴、睿智而且包容，最主要的是程佳仍旧深深的爱着他，没有一刻不思念他。
    程佳想起高湛，忽然心烦离乱，一种没着没落的寂寞和空虚从心里升腾出来。
    她拿起包，快速的走了出去。
    高湛离开快两年了，她只按时付着家政的费用，但从来没有来过她和高湛的“夫妻空间”。
    程佳走的很慢，她害怕来到这里，又渴望来到这里。这里有他们之间的无限温存，有太多甜蜜的回忆。
    程佳打开门，想起高湛出差回来等不及她关门的样子，心中刺痛。
    她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他们的沙发、他们的大床……
    “想老婆这种事情可不分时间长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月不见、恍如隔世！”
    “我这床是不是很有感觉？超级大的！”
    “我以后尽量不走了！就陪着你！下次我去哪你就去哪？好吗？”
    “我告诉你，说什么都不管用，我就是那只鹅，天上飞过来一片鹅毛，我都要把它赶走！”
    高湛的声音纷至沓来、不绝于耳……
    程佳慢慢的打量着这里，脚下有东西硌了她一下，她弯腰捡起——是一粒纽扣、高湛扯碎的衬衫上的纽扣。
    程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嚎啕大哭起来。
    “高湛，我恨你！你太狠心了！你走了就真的一次都不回来了……”
    她很久没有放声大哭过，怕别人听见。可是在这里，没有孩子、没有家人、没有保姆，只有她——一个思念丈夫的女人，一个求生不好生、求死不能死的女人！
    程佳哭的肝肠寸断，她倒在地上，浑身瘫软，视线开始模糊。
    “程佳！”仿佛是高湛的声音。
    程佳一震，她立刻停止了哭泣。
    连滚带爬的跑进卧室——里面只有空空荡荡的大床。
    程佳流着眼泪，因为刚才哭的太用力，还不住的抽泣着。
    她慢慢的走到床边，一件一件的把衣服脱掉，抱着高湛留在这里的睡衣，蜷缩成一团、赤身裸体的躺在了床上。
    “高湛，你想我了吗？
    你肯定不想我，因为你都不来看我！
    可是我想你了，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