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清水一半盐

    
    李烨安顿好医院的事，又陪着程佳去了矿区。
    汽车在广袤的草原中行进，程佳看着窗外的风景，想起高湛。
    若干年前，他是不是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行色匆匆，那时，他知道有自己在等着他……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程佳嘴角含笑，眼睛却湿润了。
    回国的所有事宜，都是李烨一个人在安排，程佳惊奇他流利的英语。
    李烨笑笑：“别忘了，我是英国留学的海归。”
    程佳微笑，李烨一直很优秀，自己算是耽误了他……
    当飞机即将降落鄂尔多斯机场的时候，程佳看见地面的成陵，还有他们公司的项目所在地，一下子恍惚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不真实，从天空向下看，一切都太渺小了，她觉得一个人的一生也太渺小了……
    生活回归正常，程佳依旧每天上班，回家。她把整个别墅打通，这样李烨过来她住的这面就不用绕后门走一圈了。
    李烨虽然另买了别墅，可是他们谁也没去住，他干脆在那里办了私人会所，用作接待。
    程佳打趣他：“李总，你又置办个地方，是打算金屋藏娇吗？”
    李烨回答：“美娇娘倒是也见过一些，年轻时都没藏过，现在试试？”
    程佳微笑的打他，她从不过问李烨行踪，不干涉他的交际，李烨反倒特别注意，生怕她误会。他几乎每天都和程佳一起吃饭，却从来不去程佳的卧室，他们都是在外面或是李烨的那面约会。
    “我是你的情人！”程佳经常这样说。
    “嗯，你是我一辈子的情人，我是你的男人！”
    每次李烨都会这样回答她。
    他们不是夫妻，各自有各自的空间，各自有各自的家庭。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可就像约定好了一样，只是默认。
    在公司，李烨积极的操办所有的事，程佳只是像高湛当初说的：牵制各种力量，学会平衡。公司围绕着当下的业务，偶尔有些投资，但是程佳谨记高湛的嘱托，从不放手做大项目。
    李烨也不强求，他们用一种很舒服、很自在的方式在相处。在李烨看来，如今的程佳要比刚遇见时的她更成熟，她独立、睿智，李烨觉得他更迷恋她了。
    对于程佳来说，她要保留自我，她坚信男人爱自己永远不要相信他嘴里说的——你可爱，而要相信自己要——值得爱！
    程佳又恢复了晨练，她把家里的健身房彻底锁了起来，一起收起来的还有高湛的衣服。不定期的，她会亲自去打扫，细细的整理每一个角落，一件一件的把高湛的衣服拿出来，再重新叠好、放回去。
    李烨每天陪她晨练，程佳从不跑远，他们有时经过花店，李烨要买花给她。
    程佳总是说：“我不喜欢玫瑰！”
    “那你为什么种了一院子？”
    “觉得那样很浪漫！再说，花长在枝条上和剪下来是不一样的！”
    李烨微笑，“早知道你不喜欢玫瑰，当初在南京我就送你别的了！”
    程佳一瞬间就想起，李烨手捧玫瑰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的样子，那时，他真的很年轻。
    跑完步，程佳几乎每次都去李烨那里冲澡，他们会嬉闹很久……
    随着高程的长大，李烨开始注意处理和他的关系，高程虽然冷淡，但没有明显的排斥。高程很聪明，她不会做让程佳为难的事。李烨对他视如己出，有意的带他参加各种体育俱乐部，甚至带着他去国外看球赛。有时候他们并肩走在一起，程佳会被吓一跳儿。
    ——高程太像高湛了：说话的声音、走路的姿势、偶尔的神态几乎和高湛一模一样，她有种错觉——高湛重生了。
    程佳一开始很少在李烨那里过夜，即使是两人待到深夜，她也会赶着回自己的卧室，李烨很不满。后来她慢慢的也就留下的次数多了起来。
    李烨会早起给她做早餐，他们经常在床上吃，程佳微笑的喂李烨，李烨幸福的喂程佳，然后像热恋的情侣一样温存、细语……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高程大学毕业了。他听从李烨的建议去国外深造了两年，后来又去南京的七星电子工作、历练了一段时间，李烨又安排他去了上海。
    在高程二十九岁的时候，程佳让他回到鹏程集团做李烨的秘书。李烨毫无保留的教授他、事无巨细的引领他……
    高程身上有高湛的沉稳和果敢，又兼具李烨的敏锐，很快的成熟起来。
    程佳适时的把集装站给他负责，后又陆续的把个别项目交给他。在高程三十一岁的时候，程佳让他接任了董事长，自己完全退居二线。
    思程和高淼一直在一起，大学也是在一个城市读的。思程最后选择了美术专业，继承了奶奶的衣钵，他不愿从商。高淼一直学习不怎么样，但是出落的楚楚动人，她热情、开朗，完全的乐天派。思程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她。但随着她渐渐长大，身边有了很多追求者，思程的呵护也随之变了味道。他们开始有分歧，会争吵，高程干预过几次，后来就不再干涉、冷眼旁观了。
    程佳和李烨从不干涉，他们都知道思程喜欢高淼，而高淼却还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孩子要自己慢慢长大，自己喜欢的女人也要自己学会争取，有些东西必须自己去经历。
    高淼谈了几次根本不是恋爱的恋爱，最后都无疾而终。思程中间和她决裂几次，而每次高淼都会像小时候一样去哄他，一哄他们就会和好。
    突然有一天，高淼宣布怀孕了，却死活不告诉他们孩子是谁的，一个人跑去了英国。
    高程和思程随后打了一架，然后思程也去了英国。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家三口了，高淼生的男孩子长的和思程小时候一模一样。
    李烨非常高兴，他隆重的操办了儿子的婚事。他和程佳终于用另一种方式成为了一家人，思程叫程佳妈妈，高淼叫李烨爸爸！
    程佳在高湛墓前盖的那个蒙古包一直也没有机会去住，她干脆进行了扩建，建成一个奇石陈列室。
    程佳自从高程接手公司之后，就全国各地的跑，各处搜罗奇石。他把高湛以前留下的和自己收集的都放在那里。
    李烨对她的爱好很不理解：“你一个女人，不对衣服、珠宝感兴趣，怎么会喜欢石头？风吹日晒的四处找它们！”
    程佳只要出门，他能调整出时间一定会跟着，但他的腿不好，在监狱落下了毛病，爬山涉水的很吃力。
    程佳回答：“有人喜欢车、有人喜欢珠宝、有人喜欢游轮，我就喜欢个石头，随我吧！”
    可她不得不顾虑李烨的腿，尽量减少着出去的次数。
    高程接手鹏程几年后，李烨把七星集团和鹏程集团合并，全部交给高程打理，他把七星的股份给了思程。
    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家人，可是亲近的人知道，他们之间分的清清楚楚。
    程佳和李烨是相爱的，游走半生之后，他们反而爱的更加小心翼翼，生怕破坏了某种平衡。因为有些东西一旦打碎，永远无法修补。分清楚是对彼此都好的交代和安排。
    鹏程集团几年之内就在高程的经营下发展的风生水起，成为了横跨多个领域的综合性企业集团。程佳把高湛留给自己的几十亿现金分给高淼一部分，最后都给了高程。终于，她算是完成了高湛交给她的任务。
    她和李烨四处旅游，晚年过得很幸福——他们是离过婚的夫妻、再没复婚！
    人生没有绝对的对错，凡事也不必强求结果，顺其自然的过、随遇而安的活，就是对自己最好的成全，这是他们最后的选择。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