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当高人

    
    时间回到三日前。
    大夏王朝，朝歌城。
    那日午后阳光很是明媚，一位衣着破旧风尘仆仆形如乞丐的糟老头子，踏入这座历史悠久的雄伟城池。
    在打听到镇北神将府的位置后，直奔而去。
    在出示了某件古老信物后，被管事迎入了正厅。
    “吾有一孙儿，姓‘李’名‘万机’，性情纯良乐天达观，乃世间难得一见的奇男子！听闻你家小女白玖兰心蕙质月貌花容，配我家孙儿倒勉强够格，不知镇北神将意下如何？”
    连茶都未饮，落座后老方便直入主题，对着主座的神将夫妇道。
    镇北神将摩挲着手中的先祖信物，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此信物的确是家族先祖之物。
    据说千年前，白家曾遭受一头妖龙侵袭即将灭族，这时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剑仙路过，一剑信手斩龙，不仅拯救了白家上下，而且还好心传授了一篇玄妙修行法门。
    白家有感于这位无名剑仙恩德，在祖祠为对方立下长生牌日夜供奉，并赠予信物说将来只需凭此，可号令白家全族上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不知这枚先祖信物，老人家你是从何得来？”镇北神将反问。
    “故人相送，说拿到这里可以换区你们白家一个承诺。老夫还有要事要办，时间不多，今日是特意为了孙儿的事来此提亲的，不管成与不成，你给个准话就行！”
    “老人家稍安勿躁，不知你那位孙儿李万机，是何等年龄，修为又是如何？”
    “二十三，毫无修为，只是普通凡俗。”
    “可我家爱女小玖，年芳十七便已窥见大道，将来必然可以如我白家先祖般飞升仙界，正所谓仙凡有隔……”
    剩下的话镇北神将未曾言明，但话语间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满满的嫌弃。
    “都说了有话直说，在这里给老夫绕弯子绕你马呢？不就是看不上我家孙儿嘛！呵呵，若非你家女儿几分姿色被冠以天下第一仙子之称，换做以前她这样连仙人都不是的女子，连进我家门让我孙儿挑选的资格都没有！”
    丢下这句话，老方便起身意欲离开。
    强抢民女这种事，他属实不屑为之。
    可万万没想到，在镇北神将白屠戎明一个眼神示意下，四名身材魁梧面带杀气的军中武修，直接堵住了去路。
    “这枚先祖信物，家族寻觅已久，如今老人家将之物归原主，白家上下不胜感激，愿以黄金百两相赠以表谢意！”
    这枚先祖信物实在是太重要了，如今身为白家族长的白屠戎自然要将之留在家族，免得被有心之人要挟利用。
    面前这位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感受不出半点灵力的老乞丐，就是一块可以随意搓揉的面团。
    这白家先祖信物，应该是他无意间所得。
    至于什么天道崩塌什么动乱，这些让人听不懂的离奇话语，无非是江湖术士唬人的手段而已。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这老乞丐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那又如何？
    这里可是大夏王都朝歌！
    自上古传承下来的惊神大阵，寻常仙人都得有来无回！
    况且，这数百年来，仙界与俗世相通的天门早已毁坏，再也不见仙人降世。
    这是万无一失之局，因此白屠戎有恃无恐。
    若是这老乞丐识趣，拿走百两黄金赏赐也就算了。
    若是不识趣，妄想凭借一枚信物就命令如今的白家做事，那么只能成为后院滋养花木的养料，亦或者是融入护城河成为一缕阴魂。
    老方用一种看待绝世傻X的目光，惊奇打量着眼前的白屠戎：“我没听错吧，你刚刚……是在威胁老夫？”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将先祖信物留在这里，你将会获得白家的友谊。二则是……”
    “你这在教老夫做事啊？”
    “不知所谓的老匹夫！既然如此，那就把性命留在这里吧，你那所谓的孙儿李万机，我随后也会派人送他一程，让他与你在阴间爷孙重逢的！”
    白屠戎手掌一挥，那四位得令的军中武修直接扑了上去。
    而一开始还觉得这一切十分有趣好笑的老方，在听到那后半段爷孙阴间重逢的死亡威胁话语时，整张脸瞬间冰冷下来。
    “老夫真不明白，那么有眼力界的小白，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智障后代！原本老夫还想着，给在飞升仙界后，端茶递水侍奉了老夫千年之久的小白一份面子，教育你们一顿，让你们好好躺个三年五载就算了。
    但现在，老夫改变主意了！”
    老方负手而立，整个人就如同一柄出鞘绝世神剑，有浩然如天地的惊世剑意斗冲云霄。
    与剑意一同而出的，还有宛若屠戮过亿万生灵，才能蕴养出的恐怖杀气。
    那四名奉命行事，早在战场身经百战的精锐军中武修，在这杀气下直接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这是老方刻意而为之。
    虽然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他曾不止一次行过屠城灭国之事，剑下沾染了数之不尽的无辜生灵鲜血。
    但现在，他只想做个好人。
    冤有头债有主，今日只杀祸首，不伤及无辜。
    最先反应过来抵抗的，是脚下朝歌城这座威力惊世足以诛仙的大阵。
    阵灵被惊动，一条霸气威严的青色苍龙，携带七色神雷自九天而降。
    之前被吓得面色煞白的白屠戎，此刻面露喜色。
    守护真灵可是比大夏王朝，乃至前面的十多个王朝都要古老的存在，存活了百万年。
    就算这老家伙所言非虚，真的与自家祖先颇有渊源，是仙界剑仙也无用。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直接让白屠戎开始怀疑人生了。
    预想中的对战场景并未发生。
    因为青龙真灵守护大人在看到了下方的老家伙后，直接怔在了半空中，似乎认出了下方的糟老头子究竟是何等存在。
    眸中凶光一瞬消散，露出亲昵亲近之意。
    “多年未见，小青你竟然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记得上次见你时，你还只是初生的懵懂幼灵。纪元大劫还未至，今日我只是来办点个人私事，无需你相助，回去继续休眠养灵吧。”
    老方对着青龙开口，语气如同长辈关切孩童。
    青龙俯首，如同一条温顺的萌宠，将龙角靠着老方身躯不舍蹭了蹭。
    接着，转过头对着一旁呆若木鸡的白屠戎凶恶咧嘴龇牙瞪了瞪，最终一摆尾消散不见。
    老方转过身，望向镇北神将夫妇。
    “体面点，你自裁吧。”
    白屠戎“噗通”一声瘫坐在地，再也没有了身为镇北神将的威严与锐气。
    他万万未曾想到，只因自己的一念之恶，就害得如今如日中天的白家分崩离析。
    “您便是千年前，剑斩妖龙拯救我白家全族上下，并赠予修仙法门的那位大剑仙？”他颤抖着声音问。
    “是。”
    “想不到，白家因前辈您而兴，最终也因前辈您而亡，这便是所谓的因果轮回嘛。”白屠戎绝望苦笑自嘲，比哭还要难看。
    老方摇了摇头：“不，只是你们自己把路走窄了，若是单纯拒绝联姻也就算了，可千不该万不该拿我家那小孙儿万机的性命要挟。对于已经活够了的我而言，这世间能够让我在意的事很少，但我家孙儿就排在最先首的位置。”
    已知大错铸成，再无挽回余地的白屠戎，抽出利剑准备自绝。
    现在只希望剑仙前辈能够宽宏大量，不要迁怒家族内的其余亲人。
    “父亲！”
    这时，一位白衣少女自远处御剑而归，正是有着天下第一仙子之称的白玖。
    在她身旁，还跟随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太监，正是大夏王朝深宫内负责护卫帝王安全的老供奉。
    先前惊神大阵被触发，如此之大的阵仗，早已引起了许多有心人觉察。
    老方目光落在白玖身上，顿时露出诧异之色。
    似看出了点什么。
    原本觉得一介连仙体都未修成的女子，虽然传言有些天资，但还是有些配不上自家孙儿的老方，此刻立马改变了心意。
    他很是中意这位未来孙媳。
    决定了，就是她了！
    然而还未等老方开口，那位还没弄明白具体状况的深宫供奉，便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道：“此地乃是朝歌城，大夏王朝律法禁止修士斗法，这位道友触发律法，还请跟本宫回去钦天监一趟接受惩……”
    “砰！”
    一柄由剑意凝成的巨大飞剑，直接将聒噪的老太监笔直拍进了地底。
    老方略微整理了下衣着，面带长者的慈爱笑容走到白玖面前：“我家孙儿，丰神俊秀才情傲视，乃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奇男子，有大帝之资，与姑娘你乃是天作之合！”
    白玖未曾答话，而是将目光望向一旁脖颈处已渗出鲜血的父亲。
    “只要白玖姑娘你嫁给我那孙儿，我们从此就是一家人了。成婚后，你和我孙儿一喊我爷爷，你爹就也算我半个儿子了，既然是一家人，又怎么会计较刚刚的那些小摩擦呢！”
    尽管语气温和，但话语里只提了皆大欢喜的局面，并没有说如果拒绝会怎样。
    但那种威胁之意，懂得自然都会懂。
    “好。我答应你。”
    沉默半晌后，在了解前因后果，知晓了自己父亲的确是有错在先理亏于人的白玖，终于点头：“不过在这之前，我亦有要求，否则宁死不嫁。”
    “什么要求？孙媳妇你尽管说！”
    已经连孙媳妇都叫上的老方，喜笑颜开拍了拍胸脯：“就算是想让你爹当这夏朝的皇帝，爷爷也立马帮你给办妥了！”
    被拍到地底不得动弹的老太监，听闻此言更是瑟瑟发抖。
    这形如乞丐的老头，只是一道意念便化虚为实，轻松将自己镇压。
    若是认真起来，想要覆灭大夏王朝的王室血脉，只有想不想，没有能不能。
    白玖摇头：“世间功名利禄，如同浮云，唯有大道恒在不曾更改。我本心向大道，并无婚嫁之念。
    但如今既然要嫁人，我的要求便是未来的夫君可以于修行一途并无建树，但必须得是心性良善，不胡乱捏花惹草，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能够通过我设下的问心考验！”
    听闻这个要求，老方顿时有些面露难色。
    其他还好，但这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的要求，实在是有些让人担忧呀。
    在这一年的相处中，孙儿李万机整日在家写得那些书籍，自己这个当爷爷的可是第一位读者，怎么能不知晓其中的香艳。
    能够写出这些让大部分男子都血气上涌把持不住书籍的人，他能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吗？
    那肯定不可能啊！
    不过想起来小镇上的喜欢算卦的小袁还有喜欢读书的小苏等人，他们应该能够从旁助力，或许事情能够转机。
    因此，老方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一场婚姻大事，就这么愉悦得决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