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不相离

S11 夜战

    
    萧绰呵呵一笑,颇有玩味的意思,她手肘置于膝上,晃着水袋,“虚张声势,休哥可懂?”
    耶律休哥意味深远地盯着萧绰那一双眼睛,闪烁着智慧和狡黠的光芒。他逐渐舒展眉头,勾起一抹会心的微笑。
    萧绰硬是磨着耶律休哥给她一支队伍,让她和耶律休哥分别带队,耶律休哥稍一蹙眉,萧绰就拿出皇后的身份來要挟他。
    耶律休哥只好妥协,“若有任何闪失,不要恋战,保命要紧。”他转身又回眸,“莫怕,我会保护你。”
    大辽的士兵们,快速赶往前线,在将要与宋军短兵相接之时,齐齐收刀,举起火焰熊熊的火把,四处横冲直撞,直直往宋军中奔跑四散,冲散了大宋有序的队伍。
    一时间,宋军人人心中惶惶然,不敢贸然向无情的火进攻,只得闪躲。
    大宋将领也心中发怵,看辽军的架势,像是來者不善,人数众多,所以不敢轻易派大批士兵迎战,只好占据着高粱河,做抵御态势。
    四处逃窜的人群之中,萧绰坐在黑骏之上,看着这刻意而为之的混乱状态,她勾起一抹明快的笑容,看向耶律休哥,扬起下巴,颇为自豪。
    耶律休哥眯起双眼,用探究的目光看了看萧绰。
    她一身银光闪闪的戎装,乌黑如瀑的长发被高高束起,绸缎发带和黑发在黄土风尘中飘扬,眼前是战火纷纷,厮杀血光,可她唇角扬笑,毫无惧意。
    那是一种气派,属于王者的气派。
    那是一种自信,属于萧绰的自信。
    耶律休哥缓缓绽开笑颜,只是一瞬间,又回归严肃。
    萧绰驱马向耶律休哥赶來,与他并肩,一扬眉,笑道,“如何?我也不算是个无头无脑的草包皇后吧?”
    耶律休哥只是望着眼前因人群走动而闪烁跳跃的火光,沉默低头,唇畔抿笑。
    萧绰见他不语,也不气恼,只是笑吟吟道,“你不说话就是认同我的实力了,那我们还是按照最初约定好的,兵分两路,我去与耶律斜轸汇合,调遣人手,趁夜行动。”
    耶律休哥的侧脸甚是好看,棱角分明,明灭晦暗的火光之下,越显出男人的气概,若他的表情再冷漠些,那便是完美了。
    果然,听了萧绰的话,耶律休哥的脸阴了几分,“你若是…”
    “有什么我自己担着,皇上那里不用你复命!大敌当前,还要计较这些小事,枉我高看你一眼!”萧绰不耐烦地挥起马鞭,她的声音与马鞭抽打在马身上的闷声重合,已经跑远去调兵。
    耶律休哥十分惊讶地看着萧绰,可这惊讶的表情也转瞬即逝。
    这是萧绰吗?这是皇后吗?
    既然萧绰已经带着兵走了,耶律休哥也不再管她,或许她真的是有些本事。
    耶律休哥将举着火把用以虚张声势的士兵陆陆续续地撤回來,一面防着宋兵突袭,一面收容耶律沙的败军,将他们整编入自己的军队。
    黄昏來临,黑夜的静谧让这些疲累的士兵几乎昏昏睡去,尤其是长途跋涉北上而來的宋兵。
    辽宋的军队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尽量保持着这份诡异的静。
    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轸的大军就在这时汇合了,耶律斜轸前來时,眼中含笑的拍了拍耶律休哥的肩膀。
    耶律休哥心中却惊讶于他的大军來得迅速,余光看到了耶律斜轸身后的萧绰,她那不屑一顾的眼神,这让一本正经、严阵以待的耶律休哥闷笑出声。
    萧绰抬眼,见耶律休哥盯着自己却笑出声,怒气不由得上來,可不得发作,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是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可处处显现着杀机。
    丛林树叶沙沙作响,影子散乱跳跃,究竟是风声树影,还是人声人影,不得而知。
    每个人的心将将开始时,都是扑通扑通地跳着,两眼瞪得老大,就瞧着四周好像都是自己的敌人。
    久而久之,眼睛不自觉地耷拉下來,一颗火热的心也逐渐趋于冷静,慢慢地放松了警惕。
    宋兵有的在火堆边烧着火,有一部分在小睡,轮流值夜。
    有一个值夜的宋兵,望着火光,再忍不住困意,头支撑在手上,眼睛不住地眨,却越來越沉重。
    在最后将要闭上的时候,眼前的马蹄飞奔跳跃的姿势,还有脚下几乎快要震裂的土地,耳边渐行渐近的马蹄隆隆声,让他抖了一个机灵。
    宋兵抖着身子,眼中掩饰不住的恐惧,他的声音逐渐高昂却颤抖,“辽军來了,辽的骑兵來了,快起來啊…”
    这样恐慌的声音,把分外敏感的士兵们都叫醒了,睡眼迷蒙中,眼前一片黑暗模糊,只能隐约看得清是有人过來,而且人数不少,宋兵习惯性地拔出刀來。
    只待一眨眼的功夫,借着微弱的火光,宋兵的的确确瞧清了。
    是辽军,是拿一个个扬着刀而來的辽兵,是一匹匹怒瞪着眼、马蹄有力蹬地的战马,如同一波黑暗的潮水向他们极速涌來,而最前方的那个黑袍铁甲的就是耶律休哥。
    大辽骑兵如同一只只嗜血的雄鹰,步步紧逼,漆黑的夜,殷虹刺目的血,。
    宋兵沒有准备,且士兵们连日作战,精力不足,根本难以抵挡有备而來的辽兵,故而不住地后退。
    沒料想到,耶律斜轸带着另一支骑兵队伍团团围住了宋兵,成两翼保卫钳击之势。
    这一次可算是瓮中捉鳖,打得宋军措手不及。
    一來宋兵还沒有反应过來,就已经被辽军围住。二來宋的实力根本比不过长年善于骑射的辽兵,于是只得抱头鼠窜,吃了个闷亏。
    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轸带头冲锋陷阵,高头大马之上的他们,眼眸透着血光,手下的力道却不会软下半分。
    萧绰经历了上一次的战争,仿佛愈发不怕这些鲜血淋漓的场面,她亦是驱马深入宋军人群集中处,扬起宝剑,有时剑刺,有时以剑为刀,重重砍向敌军的头颅,连眼都不眨一下。
    这就是战场,让人变得疯狂,让人不再有慈悲,只有鲜血才能终结。
    萧绰深知,此时这些人的牺牲,是让更多人的存活,更是以战止战。
    耶律斜轸十分放心萧绰,他对这个义妹的能力深信不疑,总是认为她可以做得到许多大事,所以他专心应敌,沒有分神去管萧绰。
    可耶律休哥不同,他不知道萧绰有征战的经历,更是因受了耶律贤的嘱托要保护萧绰的安危,所以他时不时还看看萧绰。
    可萧绰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耶律休哥连连看了她几次,萧绰都处于上风,催马挥剑斩首级,手法快且准,看她不住地向敌人多的地方去,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耶律休哥一时想不通,也來不及思考,只是在与萧绰距离不远的地方作战,时时刻刻不远离她。
    萧绰沒有功夫去注意耶律休哥,只是看着眼前这些人头,有些头皮发麻。
    若是单打独斗,那萧绰便沒有什么顾虑,可这好像是无休无止的车轮战,消耗了大量的精力。
    萧绰杀人杀到手软,可一咬牙,仍是挥剑乱砍,只要见血就好。
    宋兵仿佛也有了默契,看到萧绰剑下死伤众多,逐渐形成包围之势,将萧绰围起來,只打她一个。
    萧绰心中暗暗叫苦,这情景仿佛似曾相识,上一次战场上,她不就是这样被挑下马,随后受了伤的吗?难道这一次又要如此?
    数十人的戟成包围状刺向萧绰,萧绰以剑背于身后,伏卧在马背上,她努力想要推开这些人齐齐压來的戟,可是力道太重,根本动弹不得。
    反复挣扎着的萧绰,忽然感觉到眼前有一个银色光点不住扩散,最中心刺眼的那一个尖儿正冲着自己來。
    未及反应,萧绰好像已经看到了末路尽头。
    厮杀呐喊声仍冲击着耳膜,兵器相碰撞的声音犹然在,背上如同大山压顶的重量似乎消失了,萧绰猛一起身,终于又稳稳坐在马上了。
    她偏头一看,耶律休哥就在自己身旁,他正忙着清除那一拨对付自己的宋兵,原來是他在这个最危急的时刻救了自己。
    耶律休哥挥刀比舞剑还要轻巧,他的刀可以旋转入敌人心脏,好像一支会夺命的灵蛇。
    萧绰正松了一口气,却见耶律休哥身后有一宋兵,拿着刀正正捅向马肚子,马儿长长嘶鸣,马蹄高高扬起,耶律休哥被掀翻下马,好在他身手好,双手在地上一撑,便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了地上。
    沒有战马的耶律休哥战斗力依旧强大,他抬眼看了看萧绰的位置,不断地向她身边撤去。
    萧绰傻了眼,从沒看出來耶律休哥是这样一个骁勇善战的人,一个沒有战马的人还要來保护她这个有战马的人。
    耳边声音嘈杂,萧绰粗着嗓子冲着耶律休哥喊道,“休哥,你用我的马。”
    耶律休哥挥舞着刀,一刀见血,回头怒瞪了萧绰一眼,大喊回道,“你坐好,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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