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雕竟真在迷阵之中。
师父竟带我和大师兄亲见石雕。
我心中震动,恍惚身处泼天大雨下,恍惚身处肆虐到能割肉断袍的狂风中。
我恍惚看到,‘我’和师兄师姐们戴着兽纹面具在石雕的四周围坐成圈,正阖着眼嘴巴不断开合着貌似诵念着什么,左手死死压在地上。
大师兄居于首,‘我’封于尾。
殷红血流从‘我’和师兄师姐们的手指之下汩汩流出,直奔那石雕而去。
在‘我’和师兄师姐身后,头朝石像脚朝外躺着一圈穿着僧袍脸色苍白不知是死是活的小和尚。
我的恍惚来的快也去得急。
我很快再尽敛恍惚,目光再次聚焦于石雕,落在石雕的兽纹面具上。
那兽纹面具,越看越显得古怪又肃穆,更,邪气十足。
石雕看起来历经风雨已建成很久。
师父站在石雕前面沉默会儿背对着我和大师兄缓声开口,问询大师兄对于石雕上的古朴字符是否有熟悉感觉。
师父的问询,让我急急回望向身后的大师兄。
他盯着石雕,眼底情绪翻滚不定。
随着我急急回望,他勉强浅笑,对于师父的问询给出肯定答案。
师父得到大师兄的答案后,叹息一声话语继续,提及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本是他窥测天机时得到的诗句。
他只要收集齐十个名字中带有诗句中的字的徒弟,再搭配其他,就能窥破生命的枷锁触摸到永生的秘密。
其中的搭配其他,指的是各徒弟所修功法各有特定,指的还有三颗神珠。
他之前掩人耳目的失踪,正是为了找寻神珠。
三颗神珠每一颗都能令人延年益寿。
但,延年益寿的效果不对准一些特殊情况,例如我的昙花命,例如大师兄的复生折寿。
我和大师兄,都无法从三颗神珠中获益。
我们面前的石雕,是他在大师兄第一次复生之后修建的,是因他找到了为大师兄续寿的方法而来。
石雕难制,所以他才在玄机阁内另设了迷阵只为护着石雕不受毁坏。
大师兄是人族,也是已经灭绝的弥夜族的最后血脉,父母都被觊觎弥夜族财物和地盘的魔人所灭。
弥夜族人天生能复活三次,但每复活一次都会折寿,折损的程度是原本寿命的二分之一甚至更多。
他找到的为大师兄续寿的方法,需石雕,需特定的阵法,需搜罗有慧根的未满十二岁的小和尚,要用上他集齐的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九位徒弟协同大师兄,也需集齐三颗神珠。
若无神珠就启用石雕为大师兄续寿,大师兄的续寿将来自阵中其他人的寿,阵中其他人将会死于阵中。
他之前掩人耳目的失踪,已集齐两颗神珠。
他如今,只差赤丹就可集齐神珠,就可启用石雕为大师兄续寿。
他会选在今日今时将一切告诉我们,是因为,我和爷爷已经和解,我已无后顾之忧,我已可将去海墓获得赤丹提上日程。
或许,三颗神珠被用于为大师兄续寿之后,就无法再助他窥破生命的枷锁触摸到永生的秘密。
但,在大师兄不知还余多少的寿命前,那都已不再重要。
大师兄之于他,亦徒亦子。
大师兄不知还余多少寿命,让他心急如焚却又不能表露半分。
他在找到江南后,好几次都想要向我问询赤丹的具体位置,但他不能,他需要顾及我的感受。
幸好,我已找到了生父,也已和爷爷和解。
如今,我们万事俱备,只差赤丹。
我静静听着师父的话语,心绪难定。
事到如今,无论师父所言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我都已没有,不暴露海墓具体位置的理由。
这是,我和爷爷的和解,已落到了师父的算计之中?
还是,师父本无辜?
师父讲到这里,转身朝向我和大师兄,脸上带着浅浅疲惫笑容。
“师父若不累,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往海墓。关乎大师兄的生死,事不宜迟。”我及时尽敛多余情绪。
“好。现在就去。”师父走到大师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师父,弥夜族原本生活在哪里?”大师兄垂眸问询。
“等到你续寿之后,你若还想知道,为师再告诉你。”师父没有给出答案,带我和大师兄径直离开迷阵。
我们出去迷阵,依旧是每走一步都踩准师父落脚过的地方。
我们出来迷阵后径直离开玄机阁离开昆仑山上直奔我待过的浅湾,我们的脚程不慢,只用了一个时辰已抵达浅湾。
在路上,我心意相通单陵简要讲述晚上发生的事情,提及我和大师兄以及师父正赶往浅湾。
在路上,我紧牵着大师兄的手无声宽慰。
他终是得知自己的身世,得知的却是,父母已死,全族已灭,自己是族中的最后血脉。
大师兄唇角带起浅浅弧度,告诉我他没事让我不用担心。
我们抵达浅湾之后,师父没有选择借助船只进入海域,直接踏水而行。
我和大师兄于是也踏水而行,经过浅湾进入海域。
我在抵达海沟正上方的海面处,带大师兄和师父入水游向海底。
我们游至海底游至海沟边缘后,我向师父指指海沟。
师父动作示意我和大师兄,接下来或待在原地等候或先游出水面,再独自直入海沟。
我和大师兄选择原地等候。
我们等候到窒息感觉强烈时候,师父还不曾出来海沟。
我们于是游出水面,换气之后再入海底。
时间再到我们再窒息感觉强烈时候,师父终是从海沟里出来。
我们一起游出水面就近找孤岛上岛后,师父提及海沟下有海墓,海墓外有结界护体。
绝大多数结界,可直接破除。
他布下了一个足以将整个海墓尽数纳入其中且能承重海沟压力的结界,试着打破海墓原有的结界,但没能撼动结界半分。
那结界不是可被直接破除的那种。
那么,布下结界之人,在布下结界之际定然设定了必须有特殊命格的人在临死前的血才能解开结界顺道开启墓门。
例如昙花命。
也只有昙花命。
“回吧。或许我们能找到其他的昙花命者。”师父讲到这里无奈笑起,带我和大师兄再离开海域。
我们抵达岸上后,师父让我和大师兄无需陪他一起回返玄机阁。
我们之前和他告辞自然是有要忙的事情。
他在海沟内确定结界的情况后已开始后悔,后悔太早和我们讲了折寿事情,平添了我们的负担。
他如何都没料到,想入海墓竟也是个坎。
“师父无需自责。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弱。”大师兄轻声笑起。
“那就好。你们好好的。”师父长舒一口气,就此离去。
我和大师兄杵在原地目送师父从视线范围内消失之后,先去找宾馆留宿。
事态再发展到这里,我在师父找到其他昙花命者之前,已不能去选择破解了昙花命。
事态能如此的层层推进,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我和爷爷的和解其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若我和爷爷的和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必须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老婆,等到师父制成往生阵所需死物,你就第一时间破了昙花命。”去往宾馆的路上,大师兄给出他的决定。
“到时候再说。”我对于他的决定不置可否。
事态发展到这里,关乎他的生死,我即便对师父有疑心,也要将昙花命留到师父找到其他昙花命者之后。
若师父持续没能找到其他的昙花命者,为得赤丹,那我就需,持续不破昙花命,用临死前一个小时内的血,去解开结界开启墓门。
我无比希望师父没讲谎话。
如此,解开结界,就只需用上我的血,就不需要用上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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