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尾之蛇

    
    寐月九日，格诺利亚。
    雪鸦一行人暂时被收押在召唤师协会分部的看守所中，等待着上面对他们的判决。
    身穿囚服的雪厉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望着纯白的天花板，静静的发呆。
    忽然，一名看守站在外面敲了敲特制的栏杆。朝里面喊道：“喂！编号2331起来，有人探监。”
    探监？谁？
    通往探监室的路上雪厉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谁会来看他？
    亲属？
    光是这个词就让他感觉好笑。
    好友？
    凡是可以称得上好友的存在，包括忠诚的下属都关在他的隔壁。
    一个身影刚刚浮现在脑海就被雪厉否定，他知道那个男人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探监这种稍微需要一些流程的事对那个人来说实在太过麻烦，换句话，说在那个男人眼中雪厉连让他浪费这点时间的价值都没有。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会面室，雪厉也见到了探监人。
    茶色的及肩发，琥珀色的眼睛，漂亮的脸蛋，以及左手手背印着近乎无色的双翼咬尾蛇。
    雪厉认得她，是之前与夏夜同行的两名女性召唤师之一。
    旁边的看守为雪厉打开手铐，然后就离开了会面室。
    之所以如此放心那是因为会面室就相当于一处封印结界，在这里囚犯无法开启任何召唤之门。
    至于祝福、加护之类的契约，早在收押之前就有擅长封印的召唤师在他们身上设下了禁制。
    “这应该算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悦耳的声音穿过形似玻璃的屏障，扩散在空气中。
    “还记得我吗？是和ye、和鸦同属于衔尾之蛇的召唤师，你可以叫我林夕。”
    雪厉转动着手腕，然后坐下、点头。
    噢，然后呢？
    他脸上的表情如此说道。
    林夕扭头看了看站在她这边的那名记录员，记录员向林夕点点头然后离开了探监室。
    “好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隔着屏障林夕坐在雪厉对面，琥珀色的眼睛映出那张略显中性的脸庞。
    “让我们好好聊聊！”
    ·
    “从前，在华黎帝国的一处小村庄有一个稍微有些姿色的天真女人。
    她不满足周围人的短视和环境的落后，一心向往着外面大城市的生活。后来她就和一个来自斯罗联盟的沙俄人私奔了。”
    “几年过后那个女人独自带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男孩是焱煌人和沙俄人的混血，虽说那个时候混血儿在阿尔沃德大陆并不少见，但在那个偏僻而又落后的村落里却是像怪物一样稀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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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白毛怪，接招吧！”
    “哭了，哭了！这家伙又哭鼻子了！”
    “不知羞，像个女孩子一样！”
    “…”
    “……”
    “——吵死啦！”
    随着一个略显烦躁的嗓音响起，周围人的嘲笑仿佛都被空气全部抽走，只剩下持续不断的抽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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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与他的初次相遇，那个开口的男孩就是孩童中的天才、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以及那对母子的恩人，混血儿心目中的英雄。”
    “那个被欺骗、被抛弃的女人和她的混血儿子在那个孩子的帮助下，在那个落后的村子里找到了容身之处，不再被排挤在众人之外。”
    “那时候混血儿在心底发誓要报答他的恩情，渴望追随在他的身后并希望他能继续像‘英雄’那般闪耀。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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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尔沃德历1986年，黄昏之月。
    那一天，天才变成了疯子！
    曾经被赞扬是天上文曲星下凡的他如今被唾弃为灾星转世，但他依旧是一个“英雄”！
    哪怕只有一个混血儿那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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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猜那个混血儿怎么了？哈哈哈！他竟然，竟然……害怕了！”
    “那个混＊焱煌粗口＊竟然害怕了，和那些愚蠢的村民一样害怕那个人带来的「天地异象」。”
    “那个＊焱煌粗口＊也不TM想想究竟是谁拯救了他！又是谁把当做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小杂种！”
    “可是在那一天他却…那个懦夫居然、居然敢抛弃那位拯救他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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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惧！
    那是当然的，对于愚昧的村民和天真的孩童来说见识到那样的画面后不害怕反而才会奇怪。
    包括那个混血儿在内，所有幸存的人都在恐惧着这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就连男孩的亲生父母也不例外。
    当男孩注意到这点的时候，那张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完全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表情——
    无比的嘲讽以及……悲伤。
    “啊啊～算了！过家家什么的反正也快玩腻了。”
    男孩留下这样一句话，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离开这个村子。
    人在面对恐惧时会有各种反应：挣扎，抵抗，逃跑，接受现实……而有的村民难免产生了这一种念头。
    〖杀了他！〗
    〖必须杀了他！〗
    〖在这个小怪物长大之前杀了他！〗
    〖没错，即便是怪物也是一个小孩子……〗
    〖杀死一个小孩子还是很容易的！〗
    当这些念头浮现在脑海的时候，一些村民已经拿起了足以杀死人的“凶器”逼近了这个男孩，眼神中蕴含着强烈的恐惧和杀意。
    当男孩儿发现自己被包围的时候身体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
    就在这时一双暗金色的蛇瞳出现在他的身后。
    古老、庄严、尊贵……
    任何一个胆敢将目光放在那个男孩身上的人都逃不过那双蛇瞳的注视。
    只是存于此便彰显着一个道理。
    尔等应当俯首！
    “哐当当！”
    手中的“凶器”掉落，所有心生歹意之人全部跪了下来，脑袋抵在地上恨不得将其埋进土里，祈求着宽恕。
    没有人敢出声求饶，所有人的直觉告诉他们开口的下场只有一个。
    死！
    没有在意那些下跪的人就像是人类不会在意脚下的蝼蚁那样他一瘸一拐继续前行。
    男孩儿…不，少年离去的背影如王那般孤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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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那个混血儿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他能够拉住他、或者和他一起离开……不，其实混血儿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发誓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同样的错误他绝对不会犯两次。”
    “那个混血儿抱着这样的想法过了近十年，哪怕成为一名领袖他也不过是在追随那个人的身影罢了！”
    “直到某一天他在边境终于再一次的与那个人相遇了，曾经的英雄竟然落魄的像只丧家犬，这是那个混血儿绝不能允许的。”
    “那个混血儿以为那个人一直被困在十一年前那天，而那次相遇就是命运给他的机会，结果……
    结果到最后那个混血儿什么也没能做到！赎罪也好，报恩也好，什么都没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