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尾之蛇

    
    看着刘海下那双仿佛闪着光的眼睛，林夕张了张嘴，原本擅长言灵的她现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和夏夜走在一起，但又像是有条线将两人隔开。
    她在这边，
    他在那边。
    突然，林夕停下脚步、抬起头，决定跨过那条线。
    “夜夜，我…”
    忽然，她注意到了夏夜的眼神。
    “怎么了？”
    那种像是流浪儿看着别人家孩子的眼神。
    林夕勉强一笑：“没什么！”
    从这个眼神里她敏锐的察觉到一种违和感，能够感觉到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
    夏夜伸出手：“给！”
    “这是？”林夕接过，看着手心的两颗糖果。
    “谢礼。”
    这次夏夜约林夕出来除了雪花的事，还有就是拜托林夕当导游。
    理由是他刚来迦蓝不久，对周围还不熟悉。
    “我还是蛮喜欢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那我就笑纳了。”林夕将糖果收起来。
    夏夜带着歉意：“本来应该请你吃饭的才对，但今天还有点其他事，下次吧！”
    “没关系，不过……”林夕摇头，接着语气变得玩味起来。
    “你口中的‘其他事’是不是请别人吃饭？”
    “你怎么知道？”
    见夏夜没有否定，林夕坦然道：“因为在我介绍有关吃的东西的时候你总是格外上心。
    “但是在上次委托中我发现你对美食并没有多少兴趣，再加上雪花也说过你这家伙如果不是饿了就不会想到要吃饭……
    “综上所述，就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夏夜有些不好意思，“的确，不过不是请‘人’吃饭，而是雪女。”
    林夕眨眼：“雪花吗？”
    夏夜点头，“准确说应该是谢罪宴。”
    林夕想起了之前雪花指责夏夜不告而别的事。
    “说起来你和那几位重瀛的朋友怎么样了？”
    “写过信，也道过歉，他们在回信里也表示原谅我了。”
    夏夜眺望远方。
    “我告诉他们等这边稳定了，我会回重瀛一趟。”
    为什么不用终端？或者其他更为便捷的联系方式？而是用书信这种相对麻烦的手段？
    林夕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所以没有说出口。
    夏夜看了一眼终端，“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准备谢罪宴了。”
    “再见！”
    “再见。”
    林夕站在原地，看着夏夜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海之中。
    然后低头，感觉手里面那两颗糖果沉重无比。
    夏夜这边，在与林夕分别后并没有直接去准备所谓的“谢罪宴”，而是开启了一扇异界之门。
    所谓两点成一线，召唤师的异界之门也是需要两个锚点才能成立，其中固定不变的（锚点）是召唤师本人。
    夏夜这扇召唤之门的另一个锚点就是他的契约对象——雪女雪花！
    踏入门后，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纯净的白。
    满天风雪覆盖了整个世界，像是要将旧的世界埋葬，准备迎接新的秩序。
    夏夜举目看向这个位面的核心：那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加冕仪式。
    受冕者是一位绝美的女性，其本质乃是化物世界冰雪这一存在的化身。
    所以那份容颜绝非凡俗的文字能够形容。
    如果说化物世界的那位狐女的美是极致的诱惑，一颦一笑便能勾起欲．火；那么眼前的她就是极致的纯洁，一举一动就能净化心灵。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位雪女和那位狐女向来不对付。
    趁着这个位面的一切都集中在这场神圣的仪式上时，夏夜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
    于此宣告：
    〖天黑！请闭眼〗
    于是，这个位面被暂时的隔绝在观测之外。
    接着，他来到她的面前，向那尊介于虚实间的冠冕伸手。
    “好了，该结束了！”
    ——♀雪姬视角♀——
    六道亥不但是我第一个挚友，也是拯救我的英雄。
    将我从那个单调、枯燥的白色世界拯救出来的英雄。
    那天与他缔结临时契约之后，我经常瞒着同族偷偷的前往现世，这种做“坏孩子”的感觉让我欲罢不能。
    之后，在亥的帮助下我认识了天玖、明日奈这些人类，还有隐世的一些妖怪。
    在他们眼中我不是什么雪女一族的希望、天生的【伪·冠冕者】，而是一个三无、天然、笨拙的雪女。
    顺便一提，这些修饰词都是亥的老家话，其中“三无”的意思就是无口无心无表情。
    亥出生的地方还有一句古语：纸总是b包不住火的。
    再然后，我就离开了冰之宫家，甚至被驱逐出雪女一族。
    我知道母亲大人的良苦用心，她想让我成为真正的【冠冕者】，因为她认为这是最好的。
    没错，纵观隐世百族、乃至整个原初之海，除了一些特殊个例大部分都想要铸就冠冕，永恒不朽。
    但我却属于那些特殊个例，即便如此母亲大人还是尊重了我的选择。
    其实，我不想成为【冠冕者】的另一个因由就是想让母亲大人活下去。
    我并没有完全拯救母亲大人，只是拖延了“修正错误”的时间。
    母亲大人与原初之海之间的契约：一命换一命是必然的、无法更改的。
    但我利用自身的位阶将这个代价延后了，延长到母亲大人能够自然死亡。
    当然，这是【伪•冠冕者】才能做到的事。
    正因为是虚假的、模糊的、不确定的才能这样做。
    一旦真实、清楚、确定了，那么母亲大人必须要偿还代价。
    至于雪女一族那边好像是被亥“说服”了，她们的观点也变成了：
    让冰之宫大人多玩几年，百年之后，物是人非，自然会明白雪女一族才是我的最终归宿。
    总之，事情顺利解决，为了庆祝我们一起参加了祭典。
    眼花缭乱的彩车，绚烂多姿的浴衣，琳琅满目的小吃摊……以及最后的烟花。
    烟花啊！
    就像烟花一样！
    这种多彩的生活就像烟花一样！
    美丽、而又短暂，在结束之后又无比寂寥，
    原本多彩的记忆慢慢漂白，感受过的温柔逐渐逝去。
    好不容易得到的各种感情逐渐冷却……一切都像烟花一样！
    在结束之后只有我自己。
    啊嘞！我是谁呢？
    我是……
    忽然，头上感受到一股久违而又熟悉的感觉。
    耳边像是有声音呼喊着什么。
    “雪华，雪花！”
    “醒醒、快醒醒！”
    双眼之中的冷漠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蒙，像是刚睡醒那般。
    “亥？”
    “没错，是我。”
    夏夜松了一口气，一切正如他计划中那样——突然，怀中多了一个冰冷的身体。
    “雪花？”
    雪花猛然扑进夏夜怀中，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拼命的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温暖。
    “亥，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夏夜紧紧的抱紧浑身颤抖的雪花。
    风雪落在他的身上，夏夜知道这就是雪花的眼泪。
    “没事的，有我在。”
    还有……对不起！
    夏夜的瞳孔变得无比深邃、漆黑如夜。
    一盏盏灯火般的星光随之亮起。
    他注视着这些「星」，正准备做出选择的时候。
    于此同时。
    一个意识从沉睡中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