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泽没有勉强夏秋,阿娘住在这里触景伤情,每次看到夏秋都会想起妹妹,这对她的心疾是极为致命的。
所以,他打算带她回霖县。
阿泰介绍了门亲事,女方家境普通,父亲是个私塾先生,姑娘也算知书达礼,性格温柔大度。他跟姑娘已经见过几次面,挺活泼善谈的,生意也帮得上忙,看着是个持家能手。
阿娘之前念叨着让他娶妻生子,这次回去刚好把婚事办了,这对阿娘的病有帮忙。
夏秋幼年失双亲,对亲情有格外的渴望。相处这段时间,锦氏母子对她挺关怀,让夏秋很舍不得。可是她也知道,这份亲情是给那个叫吴渔的,并不是给她的。
离开也好,起码她不用再扮演吴渔。
走的前一晚,锦氏去找陆庭修。之前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但大家心里都有数,假的真不了。
“锦姨,您可以留下来,即使她不在我也会好好照顾您的。”
“谢陆大人关心,吴泽要说亲了,我得回去主持,小两口成了婚估计很快就会生孩子,我要帮忙带着,不就麻烦你了。”
锦氏带了个箱子过来,语气哽咽道:“这里面是给夏秋的嫁衣,可惜这孩子福薄,也不知你跟她是否还有缘分。”
当是留个念想吧。
嫁衣做得华丽而精美,夏胖胖如果还在话,肯定欢喜极了。
陆庭修将嫁衣收好,送锦氏到门外。
听说锦氏要走,涂老头不禁有些烦躁,对于夏秋提出在凉州再开一家医馆的建议,丝毫提不起兴趣。
他权衡之下拒绝了,“丫头呀,我一把老骨头也禁不起折腾,之前跟着你东奔西走,一来是对傀儡尸不死术感兴趣,想要将瘟毒的药研制出来;二来就是报答你爹娘的恩情,想将你体内的绝情蛊解了。如今这两件事都已完成,我打算回燕岭山颐养天年,就不掺和医馆的事了。你自己懂医术,招几个大夫就能把医馆开起来。”
老头找得理由很好,但其实夏秋心知肚明,师父是看锦氏回霖县长居,分明要跟随她而去。
他看上锦氏,愿意跟在她屁股后面跑。
夏秋没办法,但也知道拴不住师父。早年在他身边待过段时间,他性格喜怒无常,脾气暴躁,但也算对她照顾有加。
得知涂老头要走,乔碧微闹着要跟他回燕岭山,“爷爷,您要抛弃我么?”
涂老头哈哈笑,“小丫头,你可以跟爷爷去玩段时间,哪天腻了再骑着你的雕回找小情郎。”
乔碧微被他说红了脸,“我不准你这么说卫哥哥。”
她懵懂又好玩的年纪,跟卫戈腻歪了段时间后,又想到外面开开眼界。
怕卫戈不高兴,她还特意拉着他的手商量。卫戈是陆庭修的护卫,他本来就是闷葫芦,父母的惨死让他厌恶江湖的尔虞我诈,不过他却没阻止她的好奇,“你想去就玩,想回来也行,哪天我有了假,也可以去看你。”
该走不该走的人,全部都走了。
之前的热闹,顿时清冷下来,尤其是陆庭修见首不见尾,有时候甚至直接夜宿衙门。
饭桌上,只有夏秋的一副碗筷。
她受不住这种落寂,晚上喝了些酒,抱着双腿坐在床上哭。
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吴渔的时候,就有那么朋友跟亲人,而轮到她的时候,却是人走茶凉。
所有的人都变了,可她明明就是夏秋呀,为什么他们都不再亲近她,连陆大人也是如此。
哭声惊动小芍,她放轻脚步进来,“姐姐,陆大人回来了。”
是她让小芍盯着陆庭修的,连着好几天走空,今天总算逮他了。
她不想跟陆大人是这种疏远冰冷的关系,可骨子里的教养,注定她做不到像吴渔那样露骨直白。
但这样僵着,总归不是办法。
特意梳妆打扮好,担心自己会怂,夏秋猛地灌了几口酒,才往陆庭修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没人,但官服整齐挂在衣架上,应该是去沐浴了。
夏秋深吸口气掀开他的被子……
洗好澡,陆庭修穿好睡衣从浴室走进寝室,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夏秋,以及叠在旁边的衣物。
看他进来,夏秋双脸泛红,整个身体都在战栗。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可是,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陆大人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她不想就这样放弃。
陆庭修蓦然睁大眼睛,半晌才道:“你怎么来了?”
他的话透着清冷,无疑给忐忑不安的她再插一刀。他对着吴渔,从来不会这般冷漠。
“我不可以来吗?”心中涌起股怒气,被褥之下的手紧紧握成拳,“陆大人,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为什么老避着我?”
陆庭修沉默,半晌才道:“夜深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如果你哪里不满意,我可以改的。”
她哪里都好,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如果是夏胖胖,哪怕是明知自己错了,也会狡黠地找借口掩饰,知错不改。
瞧她的样子,今晚是不打算离开了。
陆庭修轻叹口气,在桌边坐下,目光望向别处,“我知道你不是她,先把衣服穿好。”
夏秋错愕,她到底哪里穿帮了。为了迎合他,她按着吴渔的记忆来改变自己。
他的话,无疑将她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扯下。原来他早就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既然之前不说,为什么现在又要说?这具身体是她的,他那么喜欢吴渔的话,把自己当成她不就行了吗?
夏秋不甘心,突然掀开被子冲陆庭修冲过来,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身体,“陆大人,我是夏秋,我才是夏秋呀。”
温热妙曼的身体紧贴着他,陆庭修不禁倒吸口冷气。
是啊,这是身体是她的,每一寸肌肤他都再熟悉不过,他以前每次都不能自己,可如今却心如止水。
陆庭修掰开她的手,转身取过床头的衣服,轻轻披在她身上,“回去吧,别着凉了。”
夏秋羞愤地穿好衣服,浑身抖得如筛糠。
站在陆庭修面前,她恨不得挖个地洞穿下去,根本不敢抬眼看他。
“我不知道你跟她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喜欢的人是她,这样对你也不公平。你如果想离开,我不会阻止,夏胖胖之前赚的钱,你全部可以带走。但如果你选择留下,咱们也仅是朋友而已,希望能互不干涉。”
夏秋倒吸口冷气,“你愿意让我留下,是觉得她有天还会回来吗?”
陆庭修没说话,意味着默认。夏胖胖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眼泪夺眶而出,夏秋捂脸跑出陆庭修的房间。
陆庭修静静坐在桌边,背影孤寂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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