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集

相亲之白菜论

    
    “本人今年38,当了5年兵,退役有几年了,目前在中关村圈内搞IT项目,收入差不多30万左右,买房子目前稍微难一点,但是如果一定要买房子,也不是不可以,稍微远点也行,就是得贷款但不用你操心......“男人一口气说了一堆,一口黄牙不停的在嘴里变化着位置,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小霞看着这一幕,实在控制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大笑起来,对面的男人不知所措,忽然愣在那里。
    ”不好意思!抱歉!”小霞强忍着止住了笑声。
    “王先生,真不好意思,我是头一回相亲,不太懂这个流程。我其实不太赞成相亲,但是碍于奶奶那么大年纪还为我操心,我才过来跟您见面。但是似乎我们刚见面您就说这些是不是有些早?”
    “又或者相亲可能都是这个样子吧。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谢谢您今天的茶水。”男人还没醒过味来,小霞已经轻快的离开了茶室。
    对于小霞来说,要依靠相亲来找对象似乎是一件非常荒唐的事情,一则刚刚25岁的她,还有一大堆未实现的梦想,需要一个人的自由。二则在小霞的理论中,相亲,就是卖白菜。而在这座城市里,女孩子大部分时间都扮演了白菜的角色。
    不是挑身材,就是挑学历,要么就是挑长相,挑工作,男人一般都以自己有个户口而骄傲,即便满口黄牙,即便一无是处,即便身为妈宝男,依然觉得自己有挑选的权力。好友一次次相亲的奇葩事,让小霞更不敢把自己的爱情寄托在相亲上了。因为她不想成为白菜中的一员,也不想成为选白菜的人。但对于这座城市里打拼的男男女女,车水马龙中,充斥着一种孤独令人无处遁形。多年以后小霞依然保留着单身的自由,内心却已经失去当日白菜论的骄傲。
    30岁,31岁,32岁......女人的年龄在岁月中增长,而一切对于找对象的优势都在下降。就连小霞也不得不再次接受相亲的安排。坐在咖啡厅里,想起第一次相亲那位黄牙大叔至今还会笑出来。据说这次也是一个IT男,搞技术的,美国留学背景。年纪40岁左右,这些都是在来之前介绍人普及的信息,当然对方对小霞也是了解一些的,小霞认为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均是对方的白菜,也就是经过介绍人筛选的白菜,但是否是一个类别的,都是大白菜,还是都是小白菜,还需要见到才知晓。
    根据男方的情况,小霞挑选了CBD繁华地段的一家众人熟知的星巴克咖啡作为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并且如约准时到达,然而这一次,剧情再次出现了反转,男主一直未到场。常规意识,女孩子迟到天经地义吧。再老妈的督促下小霞特意穿了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六月的天还专门披着一头秀发,早早的就来赴约,因为介绍人说,这次的果真是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介绍人是母亲的朋友,一位热心的阿姨,前些年也多次为小霞操心婚嫁的事情,但都被小霞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实在扭不过,听着描述似乎还不错,也就抱着看看这颗洋白菜如何?就当认识个朋友的心情接受了。
    四十五分钟,小霞实在等不下去了按着介绍人给的电话拨了过去,刚要发火。
    “刘小姐么?抱歉啊,实在抱歉,我已经到了,但我搞IT的一直都在中关村那边,这边没来过,不认路,刚刚找到停车位,您能不能给我发个定位啊,实在抱歉,我马上就到......”
    “我知道了,我加您微信。”挂断电话,小霞心里一肚子火大,找停车位找了四十五分钟的人,肯定也是个奇葩,电话里废话连篇的样子已经让小霞对此次相亲全然失去了期待。她大口喝了两口咖啡,忍不住想笑。毕竟30几岁的她还是很足够沉稳的,换了杯果汁,一边等着一边调整心情。就当是来开眼界,长见识吧,刚好又多了一条证实白菜论的论据,也是好的。白菜论是小霞对相亲总结归纳的理论,她曾经讲给母亲听,母亲说这是歪理邪说。这次终于又证据了。微信里姐妹群里小伙伴们也都特别关心小霞的这次相亲,要求时刻直播进度,小霞在群里发了一通牢骚,打算离开。但是朋友们也都好奇是个什么样奇葩人物,海龟按照常理应该素质是不错的吧。没准只是性格慢点,还是等等吧人家都来了。朋友们安慰着。小霞看了看时间,晕菜,定位也发了,居然又过了一刻钟,停车场到这里最多不过5分钟的路程。正想着,对方发起共享位置,要求共享位置。小霞接受后,看到居然还有两三公里的距离。并且还在向相反的方向移动。
    “先生,您走反了!”小霞拨通电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啊!怎么会,哎呦,实在是不好意思,太抱歉了,我不认识路.......“
    ”我刚才不是告诉您,从停车场上来,到地下1层顺着晨曦超市的指示牌就能找到星巴克么?!还给您发了位置?!“小霞一肚子疑问,又生气,又可乐。
    ”啊!我方向感不好,还怕你笑话,我是不是又找错了!”
    ”这样吧,我看这次见面还是算了吧。林先生,我先回去了!“小霞不客气的说,学IT的难道看不懂地图么,一个没有方向感的大男人,难道鼻子底下没有嘴,就不能开口问问路么!小霞心里想着。
    “刘小姐,刘小姐,你别生气,我都来了,我今天推掉了特别重要的事情赶过来的,你走了我就白跑了。你等下,我往回走,十分钟就到你那了。等我一下。刘小姐?我请你喝咖啡给你道歉。”
    ”行了,就十分钟吧!“小霞,想想回家老妈肯定要审问的特别细致,说没见,老人家肯定不能放过她的。也就忍了,况且这么久都等了。眼看着从下午3点已经等到了四点多,也不差那十分钟。此时闺蜜群里已经炸开锅,小霞毫不理会。”等会跟你们汇报吧,人要来了!“发了个笑脸,小霞就专心的看起自己的指甲。
    几分钟之后电话想起。”刘小姐,我到了,你在哪呢?“小霞望向门口,有一个中年男人举着电话,头发有点谢顶,倒是符合IT人的路子,脸很宽,胡子看上去有几天没有打理,胡乱的趴在唇边,带着一个窄边的眼镜,让那张大脸盘格外显眼,一身蓝色的衣服,分不清上身和下身的分界线,虽然个子不矮,却被这一身打扮搞得矮了三分,正在向里张望。
    ”在,这里!“小霞招招手,实在没办法正视这位男主。完全打败了她对海龟的印象。印象中,海龟都是韩剧里的白面书生,眼前的这个人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厨子子。那双手的粗壮,适合拿到,倒是很难想象怎么打键盘写程序的。小霞胡思乱想着。
    男人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小霞一番。”刘小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边说一边伸出手。
    小霞笑笑:“坐吧“把手自然的背到了身后。
    “喝什么,喝什么我去买”眼镜男再次站起来。准备走去服务台。
    “不了,我已经点了,你自己去点吧。”小霞客气到。
    眼镜男一听小霞如此说,自己顺势坐下,说他不渴。之后两人陷入了无声的尴尬里。近处小霞打量了一下对面这个人,差不多40岁左右,衣服虽然穿的有些不太得体,但似乎都是名牌。手上戴着一块伯爵腕表,是这一身装扮里唯一看着还算得体的。
    “我的基本情况你都知道了吧。我这边没来过,迟到了,真是抱歉哈!”男的又一次开口道歉。
    ”我妈说我是我搞技术的要找个踏实的,能够照顾家人,照顾我,洗衣服,做饭什么的,不用工作......“男的并没有等小霞做出反应,自顾的说着自己的要求。小霞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又想起几年前的那一次,好像,那个人也这么说过来的。
    在他们眼里,女人就是做饭洗衣服的,免费保姆。一颗会做饭洗衣服的保姆白菜的影子出现在小霞的脑海里,确实会比较实惠,她下意识的笑了一下。
    ”我觉得你挺好的,你要是同意,我妈说了,就在中关村那边买个房子,然后......“男人捕捉到了那一丝笑容,接着说了起来。
    ”抱歉林先生,我想我是走错地方了!“小霞打断了男人自信的讲话,转身径直走了出去。男人有些错愕,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两口,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过了几分钟,也起身离开了。
    这就是小霞的第二次相亲,从期盼,到失望再到绝望再到释然。相亲,是一种比较稳妥的找对象的方式。长辈们认为这样的方式能够快速的实现开花到结果的过程。却忽视了参与其中的白菜们的心情。为何要被作为白菜挑来选去?为何要去选择一颗白菜来作为自己的伴侣。无论是作为被选的白菜,还是选白菜的,事先都给自己定好了条条框框。却都没有考虑过对面人的感受。为什么会有白菜论的想法,小霞不太清楚,这个词是第一次相亲从脑袋里蹦出来的。或许因为白菜是最便宜又最有营养的蔬菜吧,也或者,那些年打拼的小霞吃白菜最多。这一次更加印证了这个白菜论,当然有时候挑白菜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小霞的闺蜜秋萍就是相亲结婚的,孩子已经三岁了,也还挺幸福。
    所以白菜论并不是一个严谨的命题。人生走过几十年,遇见谁,谁会留在身边,都是缘分。所以白菜论也是缘分,遇到对的人,甘愿做一棵白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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