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道行

    
    “公子..？”大丫六丫眼里含情脉脉，不明所以。
    萧念希感觉身体起升腾古怪的欲念，他不再看，而是重复道：“你两且将衣服穿好。”
    大丫六丫听他话，慢慢止止拉起葛衣，神情有些失落。
    “你俩肯定误会什么了，我就是想仔仔细细的问问你们， 你们觉得昨天晚上的宴上贵菜与平素清淡的地瓜熟菜相比，哪个好吃一些。我苦苦思索了一晚上，亦还分不出高低。”
    两丫鬟闻他所说，正在系着衣带的双手突倏间僵直握住，旋后豆大泪珠簌簌落下，湿在裙面。
    “怎么了？”因为萧红豆的缘故，他很经不住这个年龄段丫头的哭容。
    萧念希在心里苦恼，自己难道说错什么话不成？
    大丫小丫开始抽泣，她们整好衣衫后，便噌地起身。
    “萧公子为何要这般愚弄小婢，难道这是您的乐趣吗..”
    大丫向萧念希哭诉道，随后拽起六丫的手就跑到门边，
    六丫已经哭的梨花带雨，在拉开厢门时伤情问道：“在萧公子的贵眼中，我等小丫鬟，真就是如此贱命吗..呜..”
    “等等！”萧念希惶惶失措喊道，可两丫再未回头。
    他在心里追因无果，随后离开卧床，茫然的走到了厢外。
    天因凑巧，方羽刚刚醒来，正漫无目的的杵在廊中打着懒哈欠。
    他一刻不漏的瞧见那两个小丫鬟哭成泪人的小跑出厢房，又瞅见萧念希慢跟其后从里面冒了出来。
    方羽想都不用想，用腿都知道发生什么。
    萧念希正楞在原处，发觉方羽一脸坏笑的走了过来。
    “萧念希，你这是做了什么坏事啊，让两个小姑娘那么伤心欲绝。”
    “我什么也没做。”
    “哎，都是男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
    “懒得跟你废话，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现在头是真的大..”
    “你这家伙，喂，是不是兄弟，就看你说不说了。”
    “你当我是什么人呢？”
    “你还真就不说啦是吧~”方羽一脸鄙夷，这家伙，做了坏事还不承认！于是他打算换个角度来问，“那你说说，你让两个可怜姑娘到你房里干什么？”
    “说来也奇怪。”萧念希松了嘴，随即方羽将耳朵靠了过来，他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与了方羽，冀期他能从中看出个所以然来。
    听完萧念希的述说，方羽脸上那叫个一阵青一阵白，简直赛唱戏一样。
    “我的个青天大老草，萧念希，我该说你是榆木脑袋还是蠢驴脑袋！？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情场高手！枉你修为禀赋得天独厚，可你偏偏怎么就这样不解风情啊！唉！你不解风情也就算了，还寒了两个小姑娘的心！唉！寒了人小姑娘的心也不说了，你还有意无意的害了人家的清白！就算你没破人家的身吧，人家解衣露雪，被你误导愿意以身相许，你他妈的倒好，你瞧完了人家，就叫人家把衣服穿上，还干巴的问人家一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人小姑娘的心本就被你给刺痛了，唉呀！如果我打得过你，非得在这里给你揍趴下不可！我到底要怎么说呢...你叫人俩小姑娘以后可怎么办！”
    方羽骂骂咧咧的长篇大论，教萧念希犹醍醐灌顶，他猛地对自己扇了一耳光，悔懊无比。
    方羽继续款道：“你这家伙一副命犯桃花的颜面，偏巧没有沾花惹草的性子，可我也没想到你心里居然是个冬瓜木头的戒欲和尚！其实吧，真是你今天要破了人姑娘的处子，对于清不清白不白她们也不会在意别人的议论。她们是尘世中底层的一份子，这些姑娘从来都不会奢求长长久久的爱情，因为等待她们的，只有夫人的指婚论家、只有老爷的肆意侮辱、只有少爷的一时兴起、只有小姐的无情捉弄。所以，像她们这么大的丫鬟小姑娘，心里最在意的是什么？当然是能与梦中君子共度一场短宵，这就是她们梦寐难求的一个情字。你若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你！因为在世俗人眼中——丫鬟的命贱！丫鬟的命不值两块铜钱！”
    方羽说得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强劲的罡风霍然震啸刮出，将院里吹搅得雪花飘乱。
    萧念希心头猛颤，俄而想起大丫六丫对他说的话，
    —“萧公子为何要这般愚弄小婢，难道这是您的乐趣吗..”
    —“在萧公子的贵眼中，我等小丫鬟，真就是如此贱命吗..”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萧念希恨自己不谙世故，拔腿就要冲出去，可方羽一把拦住了他，对他说道：“我去吧。”
    语毕，方羽足踩青风追去。
    这一通长长的教训让萧念希心神难安，不久，有仆人结行送来了丰盛早点，他假意思的支支手让其将早饭放于桌上，便未作理会。
    沉沉趟靠在床上，萧念希斜过了眼，那正是方才大丫六丫坐的地方。
    方羽探展灵识，寻着了她们的行迹。
    他马不停蹄寻过去，遇见一行对他毕敬的扫翁和院仆，他也只微微肯首，不带停留。由因他知晓，这些正是含苞初放、多愁善感的小丫鬟们，最易寻短。
    果不其然，当方羽找到两个丫头时，她俩正抱着膝头，藏在一所偏僻的荒废院井边，低声啜泣。
    方羽晃了晃脑袋，凌乱的头发在青风梳弄后整齐垂下，让他整个人气度大为改观，变得玉树临风。
    他向她们缓缓踱去，故意踩断了一截落枝，听到声响，大丫和六丫惊慌的抬起头来，而两人面容满是泪渍。
    这俩小姑娘，真是被萧念希这根冬瓜木头伤的不轻..
    她们认出了“萧羽”公子，犹豫片晌准备起身，才发现自己把所有力气都哭完了，此刻全身无劲。
    “萧大公子..”
    “嘘。”方羽示意她们不要出声，也不用行礼。
    “小婢们..”两丫鬟神情没落。
    方羽莞尔一笑，指了指近旁的杏树上簇簇白花雪朵的枝头。
    大丫和六丫顺着方羽所指看去，忽然，其中的两朵杏花脱枝飞下，轻快愉悦的朝她们飘来，灵动活脱。
    两个小姑娘睁大了眼睛，在不可思议中，花朵竟不偏不倚落在了她们各自的头顶。顷刻间的神奇让她们暂且忘掉心伤，她们好奇的睁眼打量对方头上的神奇花花。
    温柔的青风徐徐拂面，吹凉了她们眼角的滚烫。
    朵朵杏花跃过枝丫争相飞来，在两个小姑娘的浅笑注视下，围绕起她们欢歌载舞，婆娑翩跹。
    柔情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