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慢慢把眼闭上,知道这次是决计再无避过的道理。求仁得仁,总算自己也没白白牺牲一场。能将玉玺毁去,就是毁去了这场阴谋最重要的一环。
周生眼中杀机一闪,手运满劲力,猛地向她拍去。“砰”地一声,凌玉只觉得浑身一轻,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落在身上。
她诧然抬头,却见自己被人拥在怀里,熟悉的气息,但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平凡陌生的脸孔。
“傻丫头!明明给你字条让你跟着鹰卫走,你偏偏这么傻故意留下来!”那人揭下易容面皮,露出她所熟悉的一双明亮不羁的眼睛,满满都是温暖的笑意。
“展大哥?……展大哥!展大哥!”凌玉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疼痛不翼而飞,她高兴地一把抱着他:“你来救我了!来了……”
展飞轻拍她的肩,眼神如刀射向一旁扶着胸口艰难喘气的周生,刚才那一掌,他重重伤了周生。
展飞冷声道:“挟持女子,如今又痛下杀手,你的复国大业难道就要这样残忍不义吗?”
周生惨然而笑,阴冷的笑声在石室里回荡:“只要能复国,管什么君子小人?!展飞,你若是还有半分的华国热血,就随我们一同,不过依我看,你早就成了楚贼的鹰犬!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说着揉身而上,展飞抱着凌玉在石室中避让,他轻功极好,功力也胜周生不止一筹,饶是如此,也给周生不要命的打法逼得连连躲闪。
“周堂主,你当年为了强将自己武功提高,走了岔路,如今这身武功偏阴狠,早就对你身体损害极大,你若早点放下屠刀,还不至于将来手足不能动,筋脉僵硬……”
他还未说完,周生一掌劈过,竟向他怀里的凌玉而去。展飞侧身一闪,怒极:“小人!你们别妄想复国了,十八路鹰卫出动九路,再加上查相派来的人,早就将你们的堂口摸个清楚,今夜就是行动之时!”
周生闻言,怪叫一声,越发不管周身空门尽露,死活也要拼个两败俱伤。展飞不耐烦与他缠斗,瞅准一个空门,发力横劈在他的胸口。
周生“扑”地一口吐出鲜血。展飞看着那入口涌来几个守卫,轻喝一声:“走!”抱起凌玉飞快地掠向洞口。
“追!杀了他!”周生忍痛狂呼,又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衣襟。
凌玉埋在他的胸膛,后背中了周生一掌,火辣辣地痛,但是心头却涌起丝丝甜意,被掳的一个多月,只有此刻才算是真正地得救。
牢牢抓住他的衣襟,鼻间是他好闻的淡淡青草一般的气息,她的脸微微红了,靠得更深。耳旁的风呼呼掠过,他带着她,似又回到初相识的那一天,他带着她御风而行,脚下是碧波万顷,松峦叠翠……
她渐渐地放松,唇角带着一丝笑,终于昏了过去。
……
楚京中,夜渐渐深了,已是初夏时节,灵春在自己房中睡不着,便撑起了窗,靠在窗边纳凉,可风却并无一丝,她百无聊奈地看着天上一轮圆月,掐指算算相爷与林小姐的婚期只有半月了。
心中一阵烦躁,却不知该怎么解脱,只能拿了竹扇摇了起来。天上月色寂寥,小小的庭院寂静无声,她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叹息声刚落,又一声叹息声响起,却不是她的。灵春猛地一僵,疑自己听错,忙向院中张望,却见一抹清冷的身影在花木扶疏中。
已是极熟的身影,在这一刻偏偏让她怔忪许久。他立在阑干边,似在望月,只是孑然一身,满月的清辉撒在他身上,说不尽凄凉。
灵春忙整理衣裳,走了出去。心口却砰砰直跳,一种不安定的感觉在心里充斥,但她却依然走了出去。
“相爷。”她慢慢小心靠近,鼻尖却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查三少回过头,冲她笑了笑:“本以为只有我睡不着,没想到你也睡不着。”
他突然拉了她的手:“来,陪我喝酒。”说着,递过一个酒壶,硬是放在她的手心。灵春一惊,再抬头看他,才发现他已是醉了,斜靠在阑干边,满满的面色如春,越发魅惑难当。
“相爷,你还是早些休息……”她嚅嚅地开口,查三少斜睨了她一眼,轻笑出声:“你也不陪我喝?”他一把拿过她手中的酒壶,往口中倒了一口:“如此良辰美景,没有美酒岂不是辜负?”
他的笑声凄凉突兀,灵春心里一酸,将他手中的酒壶夺下,冲口而出道:“奴婢知道相爷心里不痛快,可是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就算相爷喝醉了,喝死了那人也不会看到。相爷除了折腾自己,那人可一点也不心疼、”
一番话说完,她不由捂了自己的嘴。月光下,他一双醉眼格外明亮,微眯着看着她,半晌才笑道:“你知道什么?那人是谁?也是你可以这般说的?”
他的声音淡然如水,灵春这几日的憋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她索性心里一横,看着他的眼睛道:“奴婢贱命一条,容貌又不出众,早就死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只是有一条,奴婢看不得相爷这般对待自己,相爷如今要成亲了,就该忘了那人。奴婢的娘说了,除死无大病,要饭不再穷。大丈夫当断则断,相爷不要再糊涂下去了!”
她说完,死死看着他的脸,也许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说完,她的命就没了,再也看不见他的容颜,再也不能……
眼泪溢了出来,孤苦绝望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一波一波,她终于低了头静静抽泣。庭院月色融融,草虫叽啾,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两人之间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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