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不朝天

    
    粟志凌一时间想了很多事。
    若是巧合，有两种可能；一是破境了，需要时间缓冲。二是破境失败，闭关潜修再无法精进，只能缓慢积累，或是等待机缘。
    可若不是巧合，是什么事引其出关？又或者是其他原因？这个时间点的话...这就值得推敲了。
    粟志凌脑中闪过很多事，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大笑着说：“哈哈，我还没见过苏一呢，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会和你一样木讷吧？”
    “不知，很强！”苏三睫毛轻颤，红唇微张，目光逐渐汇聚。她凝神看向粟志凌，一字一顿地说：“你儿子，可来白旗军。”
    粟志凌一怔，随即平复。他看着苏三那双冰冷嗜血的眼睛，露出由衷的笑容，说：“谢谢了！他要去的话，你可多分分心，这孩子不省心着呢！”
    粟志凌语气一转，问：“你呢，这次也是来访问总执殿？”
    苏三眼神游离开，并没有回答粟志凌的问题。
    见苏三没有回答，粟志凌再不追问。他明白在这个时间点里，苏三来总执殿，绝对与他有关。粟志凌有这么一问，只不过是明确这一点罢了。
    干笑两声，继而道：“太和星系最近不太平，听说鹰家换了一名领军，好像叫鹰狼烟。”
    苏三话语简洁：“听说过，很激进，离你近。”
    “我知道，太和星系是离苏星较近，但我这不是准备出征么。我不在的时候，你给关照关照我家婆娘和小崽子。”粟志凌挑挑眉毛，笑着说：“最近那批物资，我只要三成，剩下的都给你。”
    苏三盯着桌椅，眼神微微聚焦，道：“可。”
    袁谋在一旁听着，心中微叹，大人太重情义，有太多牵绊。忽而，又露出微笑，这是他舍命相随的人。
    李易微微低头，双手交叠站在苏三身旁。眼中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谈话进行到此时，其中有很多深意值得推敲。
    一时间，场中四人各自陷入沉思，并未有人出声打破沉默。
    不过片刻，有总执殿传令官前来传令：“请武脉、镇边二位大人，前往深院闲养阁议事，旁人止步。”
    粟志凌看向苏三，又偏头看了下袁谋。
    袁谋与李易对视一眼，向粟、苏二人行礼，齐声道：“大人但去无妨，我等在此恭候。”
    粟志凌闻言，对传令官道：“带路。”
    深院从外面看是个小院子，看似不大，其内却另有乾坤。是苏武居所，多年来被苏武利用法则不断拓展，是其众多法宝之一。
    粟志凌、苏三在传令官的带领下，来到深院。
    与苏三并行，粟志凌感到一阵不适应。毕竟苏三身上的气质，可不能让人感到舒适。
    “二位大人，闲养阁到了，还请自行进入。”说完便转身离去。
    毕竟是总执殿，传令官都不一样。粟志凌心中想着，脚下不停，向深院中走去。
    踏入深院，眼前景象发生变化。入眼是一片广阔的林园，青山绿水。远处可见有野兔追逐，飞鸟停留在小溪旁饮水。湖水更是清澈见底，偶尔可见几只游鱼往来。
    安乐祥和、生机勃勃，一派山水游玩之乐。
    踏着林间小路行至山林深处，路尽头是一间瓦顶木屋。木屋很小，从外部看其内大概只能容纳六七人。
    这间瓦顶木屋就是深院闲养阁。
    尽管不是第一次来，但粟志凌还是发出感叹，这空间套空间的手段，无论看几次都还是很震撼啊。光是接近闲养阁，就能感受到这片空间传来的挤压感。若是闲养阁自爆，怕是能重创五阶圆满吧。
    推开闲养阁大门，进入其中。
    青石铺地，坚银打制的墙壁上雕刻着各种野兽，穹顶以金雕粉饰。墙壁散发着银白光芒，照亮整个长廊。长廊的尽头，是一扇巨大古朴的青铜石门。
    闲养阁外一派山水好风光，闲云野鹤般的气氛，到这里却荡然无存。充斥着辉煌大气的感觉，彰显苏家的辉煌。只是这般景象，却隐隐透露出些许冰冷。
    踏入长廊，粟志凌瞳孔微缩，眯起双眼，打量着青铜石门前站立的身影。身影并不高大，略微漂浮空中。只看身形的话，给人一种弱不经风的感觉。粟志凌的知觉却在示警，眼前的人，很危险，很强大。
    苏三也有同感，身周魔力暗涌，显然也感受到威胁。
    二人脚步不停，仍向石门走去，直至接近石门。
    此时，这人似乎方有所觉，转身直面二人。
    墨色缎子衣袍，袍上金丝凤、银线龙，由臂膀攀至胸前，张牙舞爪尽显狰狞。后背则用并不明显的黑色丝线，刻画一张饕餮巨口。
    腰系玉带，玉带上镶嵌着青玉金边扣。黑帛长裤，各色丝线绣成各式异兽匍匐跪拜。金玉头冠束起长发，几缕发丝由额前落下，分立两旁。
    这中年男子，身着华丽，面容消瘦，眼神平静，勾起的嘴角露出桀骜不驯的味道。身体略微漂浮，低头俯视二人，沙哑的话语传来：“闭关许久，近来破境出关，听闻出了一个千年未见之奇才...”
    话音未落，粟志凌直觉传来极度危险的预警，还未等那人有所动作。身周斗气涌动，低声轻语：“领域！”
    青石长廊外，一阵歌声飘荡。
    风飞兮，云扬兮...
    中年男子咧嘴道：“无礼小儿！”金玉头冠微闪，汹涌的魔力自地面腾起，瞬间弥漫，将粟志凌包裹。
    苏三默默退开几步，站立一旁，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思，绝美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只是眼神从未离开过中年男子。
    听觉、视觉、触觉、味觉、嗅觉，粟志凌此时五感尽失，身周一片黑暗。像是落入巨兽之口，身体的能量在不断流失，虚弱感越发强烈。
    中年男人伸出手掌，用力一捏。魔力化作黑色旋涡，瞬间将粟志凌吞没其中。眼神带着玩味，看向苏三说：“奇才？战力极强？废物尔！”
    苏三并未接话，凹凸有致的身躯微微前倾，半转着绝美的脸庞，做了个倾听的动作。
    恍惚间，好像有歌声回荡，直入灵魂。
    中年男人有些意外，歌声？哪里来的歌声？正要仔细听，那歌声突地慷慨激昂起来。伴随着号角声、喊杀声。
    风飞兮，云扬兮...
    伴随着喊杀声、号角声，这歌声愈发的慷慨激昂起来。有太多情绪充斥歌声中，不甘、遗憾、热血、壮志。
    空旷的青石长廊中，人影绰绰，模糊不清。
    中年男子沙哑低语：“进了饕餮巨口，要走的安宁！”
    双手交叠，眼目微闭，腰间玉带颤动。
    “虚无空界！”
    霎时间，整个青石长廊完全变换了样貌。一片混沌星空，黑暗是这里的主基调。星光闪烁时隐约可见一个庞然大物，潜伏在黑暗处。
    粟志凌无法感知外界，却也知道自身的状态正在飞速下滑。身体的力量莫名流逝，而周身的压力却在飞速增强。领域也遭到了压制，无法完全扩张，陷入困境。
    中年男子嘴角带着不屑，在星空中负手而立。在他看来，粟志凌怕是撑不了多久。先不说境界差距，一旦进入饕餮口中，就会被快速消磨。加上虚无空界的封锁压制，无法第一时间挣脱的话，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五感剥夺，力量消退么？领域似乎也遭到了些许压制，真强呀！想到这粟志凌笑了，许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不过...还不够！
    他很自信，这自信来自于常年的征战，这自信来自于——他的道！
    “没有人可以压制我，因为，没有人能够压制我的道！”
    粟志凌闭目，嘴角轻动，哼唱着那首歌谣：
    风飞兮，云扬兮，壮志戎马去。
    鼓擂兮...
    初始声音很小，好似喃喃低语。不过片刻，便响彻整个空间。
    虚无空界阵阵波纹荡漾，中年男子面色凝重，浑身魔力涌动，想要稳住这虚无空界。可随着歌声愈发宏达，虚无空界中出现一个又一个人影。他们好似在低声交谈，又好像在放声高歌，与这歌声一起。
    歌声愈发宏大，整个虚无空界出现细密裂缝，有尖锐嘶吼声从虚空中传来。
    尽管中年男子极力维持，虚无空界依旧崩毁，混沌星空消失不见。青石长廊中，中年男子与粟志凌相对而立。魔力依旧汹涌，歌声飘扬依旧。
    男子嘴角微微颤动，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左手握拳高举，右手单立如刀，口中大喝：“天咒！分噬！”
    魔力涌动，法则具象成的触须，从四面八方向粟志凌缠绕而来，像粽子一样，将粟志凌捆的严严实实。
    他的身体开始腐朽，斗气不断衰减，腋下生疮，皮肤龟裂，牙齿掉落，头发干枯。在天咒的威力下，粟志凌身体机能、意识、斗气，自身状态在飞速下滑，越来越差。
    而这些触手的尾端，是由法则与魔力构建成的饕餮兽口，其中利齿遍布，一层又一层，不断撕咬粟志凌的躯体。最终，将粟志凌彻底吞噬殆尽。
    中年男子见状，眼神愈发的凝重了，粟志凌被彻底吞噬无疑。可他的危机感并未减少，甚至还逐渐加强。
    粟志凌的身体完全被吞噬，在法则之下断然没有活路。可眼下是什么情况？这危机感来自于何方？中年男子十分疑惑，眼神带着不善，看向苏三，仔细探查着。
    歌声渐弱，歌词却变得清晰可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