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不朝天

    
    礼客殿。
    袁谋和李易还在静候，二人并没有交谈，而是分开静坐，静待粟志凌、苏三。
    忽然，袁谋浑身一震，身影微微模糊。面色巨变，快速扫视李易，发现后者并未发现异常。右手划过腰牌，腰牌上蓝色一闪即逝，袁谋身体随即恢复正常。
    此时，袁谋内心稍稍安定。眼目半闭，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右手拂过通讯戒指，显然是正在传信息。
    李易有所察觉，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看袁谋在传讯，并未多语，继续静坐。
    闲养阁内，老人又看向苏三说：“各个边域镇守也要做出相应的配合，近期边域方面可以收缩防御。”
    苏三木讷道：“遵命。”
    老人思索片刻，坐回藤椅，淡然道：“若无事，就下去准备吧！”
    二人行礼称：“是。”
    随即退出大厅。
    退出闲养阁，二人皆是无言。
    在礼客殿中与袁谋、李易相会。粟志凌朝苏三行礼，苏三回礼，二人就此告别。
    武脉殿凌空战艇中，武室里早已备好各式疗伤药，包括回元灵果一类的天地灵药。
    粟志凌刚来到武室，忽地喷出一口鲜血。袁谋赶忙上前，用衣袖拭去血迹，正欲开口，粟志凌挥手打断道：“我没事，这苏一不简单！我与他在闲养阁相遇，相互试探了一番。”
    吞服疗伤丹药，运转斗气，袁谋静侍左右。
    片刻后，斗气平息，粟志凌清咳两声。袁谋一招，一碗汤药浮现手中，递给粟志凌，开口问道：“闲养阁一行，可还顺利？”
    “在我预期之中，老头子他...唉...”
    粟志凌叹了一口气，顺势灌下汤药，继而道：“苏武毕竟是苏家掌权人，从大局出发，他并不想让我儿出现，若非是我的原因，我儿前途莫测！”
    这是一场交易，一场关于未来的交易。
    这也是一场博弈，父亲与下属两个角色之间的博弈。
    忠义，是粟志凌的血性，这二字刻在他的骨子里。苏武对他有恩，他要报恩。
    苏志凌是他的亲骨肉，他想要儿子能够平安快乐的度过一生。
    非要在二者之间选一个出来，对于粟志凌来说，难如登天。
    如果可能，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两者的平衡。但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自六年前，他发现儿子异常之处后，就开始准备。
    在这家族漩涡之中，粟志凌摸爬滚打多年，他清楚得很。家族中没有情分，只有传承与利益。
    儿子的天赋是瞒不住的，一旦暴露出来，情况会比看上去复杂很多。不光是其他各个家族的针对，族内也会有各种不和谐的声音。
    他也想过，让孩子在他的庇护之下成长。但他也怕，没有经历风雨的花朵，是否能够在失去庇护以后，安然成长。
    于是，在六年前，他就决定，既然迟早要暴露，还不如正大光明，坦然处之。
    不是粟志凌不强，也绝非苏家弱小，但在这复杂的局势下，一旦走错一步，也是万丈深渊。
    就如同那些年的风家一样，幼年荒兽认主，还未成长起来，就因处理不当，成为历史尘埃。人人都在走钢丝，无论是个人还是家族，都在这世道中苟活。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给儿子争取一些时间，希望他能够快速成长起来。
    袁谋见粟志凌叹气，蓦然道：“大人，近年来，志凌军一贯践行您当初说的话，希望人人都有能出头的机会，不断吸纳小族年轻天才。许多小族的青年天才，其才情、天资，皆是上乘，参军只为追随大人而来。”
    袁谋说到这，语气略顿，接着道：“如若不可为，我等皆愿意追随大人，杀出一片天地！”
    粟志凌眉毛一拧，厉声喝道：“苏家对我有恩，当年若不是他们，我如何能有如今成就？以如今局势，杀出天地？哼，是要给我陪葬么？此事，休要再提！”
    袁谋默然道：“是属下失礼了，还请大人原谅，”
    大人啊大人，当年苏家助你，又何尝不是为了苏家的利益！袁谋心中想着，却再未多言。
    片刻后，粟志凌平复了心情，说道：“最短半年，半年后，我们即将前往总星系，支援总星系与慕容家的战场，这是老头的命令。最近，张家那边怎么样？”
    袁谋答道：“张家内部，将探子家属，向后方稍撤，大概方位在灰狼星附近。”
    “撤了？为什么？”
    “原因...尚未可知。”
    灰狼星么？有些麻烦呀！粟志凌皱眉思索，老头子还觉得张家没有威胁，殊不知，张家暗地里有所布局。张家新一代领军人物，早已在谋算苏家。
    “嗯...没记错的话，无月界，是在那一带吧！”
    “是的，无月界因为出现较早，珍宝、异兽被开采殆尽，现在只是每年出一些特产，向外销售。其主要出产玄晶岩，以及不对外销售的秘纹铁岩。”
    秘文铁岩么？那还是可行的！粟志凌一边想着，一边问道：“距离天院考核还有多久？”
    袁谋答道：“明年七月。”
    粟志凌闭目静坐，片刻后道：“将秘语营调出，作为留守，名义上调为羽灵星守备军。李空持那边沟通一下，天院考核地点，选无月界。”
    “另外，与苏三那边协商一下，可能需要那边配合，提前打个招呼。对了，君陌如修炼进度如何了？”
    “火陨天院时就已经是三阶圆满，上一次火陨天院年终考核后，已经步入三阶大圆满。这段时间积累足够，估计可以尝试破境了。”
    “哈哈哈，这小子进境不快，但却很稳，不枉我曾指点一番，现在还成为了我儿子的武长。”
    “是的，大人。”
    “估摸着，他的魂念幻术出现瓶颈了，不是积累足够就能破境的，感悟还是缺乏了些。近年来，他可有师门？”
    “回大人，算是火陨院长一脉，但只是记名，未曾拜入其门下。天院时期，有加入志凌军的意向，曾与凌平有过多次交流，准备毕业考核结束后，加入凌平的麾下。”
    粟志凌声音微震，目光中有些许期待，继而道：“我们马上要出征了，也是时候，请他来武脉殿坐坐了！”
    “是，大人。”
    粟志凌点点头，挥手招来丹药，继续疗伤。袁谋行礼，默默退去。
    两日后，武脉殿。
    君陌如一身锦衣，缓步走在武脉殿殿前广场上，心情有些复杂。
    原因无他，两天前，武脉殿传消息说，武脉大人要和他见面。他原以为，是以苏志凌武长的身份一见，可是得知地点是在武脉殿以后，他就开始忐忑起来。
    武脉大人是他的偶像，更是为他树立信心，指明前路的恩人。而此时，他又阴差阳错的成为苏志凌的武长，有这么一层身份，让他感觉有些尴尬。
    一般来说，如果家长要与武长、老师、院长见面，地点通常是酒楼、饭店、家中，又或者是学院中。这都是家长与武长见面，聊些学生情况的好地方。
    如果说是以武长的身份相见，他倒没什么好忐忑的，就当是普通学生家长就好。因为这种场合下，不适宜说别的话题，话题一般是围绕孩子进行的。
    可若地点是武脉殿，这就让他有些忐忑。因为，这明显不是说有关孩子的问题。那么，就与自身有关了！
    君陌如走的很慢，期待、紧张、开心、忐忑，各种情绪都有。
    最终，他还是深吸一口气，仔细整理衣衫，将折扇收进储物戒指中。一改慵懒的姿态，快步走向武脉殿。
    武脉偏殿，粟志凌一身武服，正襟危坐，伤势还未痊愈，但已无大碍。他在等人，等君陌如，这个他曾经就十分看好，一直颇有留意的青年天才。
    片刻后，君陌如到达偏殿。
    君陌如行至主坐的台阶下，右手置于胸腹之间，稍一低头道：“君陌如，见过武脉大人。”
    粟志凌神情不怒自威，有淡淡气息环绕周身，开口道：“听闻你有意图加入志凌军？”
    君陌如表情严肃，语气坚定：“我所向往的是一身戎装行天下，故有此愿。”
    “参军有很多选择，为什么想要加入志凌军？”
    “志凌军一视同仁，我是贫寒人家出身，希望能够施展才华。”
    “才华？哈哈哈，狂妄！”粟志凌眉眼一拧，朗声质问：“苍茫宇宙，才华横溢者多如牛毛，最终皆是化作尘埃，才华，又有何用？”
    君陌如一怔，是啊，纵观历史，每段时期皆有惊世之人，最终都化作尘埃，才华？或许真的不重要。
    粟志凌语气未停，继续道：“我且问你，为何参军？”
    君陌如沉思，活一世，所求为何？他曾经没想过要参军，一开始进入地院学习，只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参军，想要走向更广阔的舞台的呢？
    忽地，君陌如笑了，带着某种回忆，轻声道：“我曾经没想过参军，一开始进入地院学习，不过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好罢了。只是，有一次，有人告诉我，我很强。”
    “自那以后，我开始不断努力，那些话一直鼓励着我，支撑着我。让我不断变强，也给了我，追随他前行的力量。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我想向他证明，他当年没有看错。”
    “那个人，就是您！”
    君陌如目光带着崇拜，看向粟志凌。
    粟志凌叹了口气，抬起手掌，凌空轻点，道：“直问本心，告诉我，活一世，所求为何？功名利禄？参军？还是仅仅只想追随与我？”
    君陌如眼神一凝，旋即放松，缓缓闭上双眼。
    周身景象不断变幻，最终缓缓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