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难停

行路难 第四十九章:望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戴雨农这番话,显然被宋清阿和应钺两人误解了。
    宋清阿倒是没说什么,应钺却是赶忙附和道:“对对对,哪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
    那名金鼎宗的供奉并未流露出丝毫不悦的神情,只是点了点头。
    那位新晋的城主态度已经很明确,明显是偏袒眼前这位看似普普通通的少年,用膝盖想绝不是简单的小惩大诫,不然温酒楼不会给这少年这么大的面子,那位城主更不会任由这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胡来。
    况且臧宏祖已经惹了大祸,他们肯定不可能再回金鼎宗,甚至即便到了穹庐天下都未必有他的立足之地。
    别说没有了金鼎宗的庇护,甚至可以说臧宏祖和他已经成了金鼎宗的肉中刺,他们如今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有在夹缝中生存,而钓台天下并是那处最好的夹缝。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弥补臧宏祖在那位城主眼中的过错,希望真的能够两清臧宏祖和眼前这少年的恩怨。
    如果真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真的不叫事情。
    臧宏祖袖中乾坤的宝物全部都被他抖擞出来,堆积在一起,他自己更是取出一块品质极高的铁陨,对于也是力士的戴雨农而言,利用这块铁陨对将来炼化的甲丸大有裨益。
    没成想戴雨农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并弯腰只是拾起红刀,从宋清阿手里接过刀鞘之后重新佩刀回腰间。
    戴雨农顿了顿又想摘下还给宋清阿,倒是宋清阿道:“自个留着。”
    戴雨农憨笑,随后转头神色肃穆对着中年金丹境正色道:“我只拿属于我的东西。”
    说完他掏出臧宏祖先前拿来买卖戴玉岱手环的那几枚品相不佳的鬼脸钱扔到地上开口道:“我不是他。”
    宋清阿不由得挺了挺胸膛微微一笑,轻声道:“走吧。”
    应钺虽然觉得可惜,但一想到两人初次见面的场景也不由得会心一笑,这才是草头村的戴老弟嘛。
    中年金丹境力士微微一愣,回过神的时候,戴雨农已经站在了门槛处,他顿了顿朝着高台上的那位说书先生作了一揖,又抱拳向那小二问道:“以后如果只是喝茶能否进温酒楼听老先生说书?”
    那金丹境小二微微一笑,身子递了递拱手道:“客官哪里的话,按照先前的约定,客官足够在温酒楼白吃白喝好几年的了。”
    宋清阿回头望向那根朱漆柱子,那露出来还没指甲盖大的褐色木肉很是显眼。宋清阿莞尔一笑,不愧是给人发工钱的小掌柜了,心窍通了许多。
    应钺双手拢在袖子里,不停揉掌,能在温酒楼白吃白喝可比把臧宏祖脱个干净要赚的多了,以后没事可就多得往草头村走动走动,等宋清阿走了最好找个由头就住在草头村了。
    戴雨农灿烂一笑,告辞离去。
    “等等!”
    三人回过头,望向臧宏祖的护道之人。
    各自眉头紧皱,打量着那人,不明所以。
    中年人起身整了整衣衫朝着戴雨农抱拳捶胸低首行礼“金丹境力士和甫,江湖路远,若能再会定有厚报!”
    戴雨农更是不明觉厉了,心想人都被我揍成这样了没结仇还留恩了?
    这一场架引发的一系列反应,别说戴雨农就连宋清阿和应钺都没察觉,他们三自然都不知道如今的臧宏祖可以说是一落千丈,如今只能混迹在山泽野修之中,而且是被宗门盯上的肉中刺。
    戴雨农没有将他们洗劫一空,对于如今无依无靠的和甫与臧宏祖而言当真是施恩不少,如今的臧宏祖与和甫可是说是半路出家成了无依无靠的山泽野修。
    戴雨农看和甫情真意切也不像是表面功夫,于情于理他都回了一礼“草头村戴雨农。”
    宋清阿此时也自报名号,“朝歌城宋清阿!”目的很明确也很简单,出身金鼎宗这样的宗门,朝歌城这三个字眼地位很重。
    和甫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差点一个不稳就要瘫倒在地。
    他什么都想通,也什么都想明白了。
    此时就连那金丹境小二也忍不住探出脑袋看了一眼门外的三人,就连那高台上的老说书先生也睁大眼睛伸长脖子看向门外。
    点到即止,宋清阿不在做多余的点醒,轻声道:“先回温凤窝。”
    三人并肩而行,没走几步应钺探了探身子弯着腰看了一眼戴雨农问道:“还忍着呢?”
    戴雨农没搭理他,倒是驻足朝着宋清阿咧嘴一笑,紧接着整个人一下子身子一歪,好在应钺早有准备顺势将他扶住然后放到背上,应钺厚着脸难得不拘束朝着宋清阿嘿嘿一笑道:“你瞧我这兄弟,也着实不把我当自个弟兄,要晕就晕就是,还扭扭捏捏,我还会嫌他脏不背他?”
    温凤窝铺子里,燕青散去掌上山河伸了个拦腰,这会难得是坐在了椅子上。没法子谁让门槛那块风水宝地被一个小屁孩占了去?
    芈老头嘴角笑意很浓,当看到戴雨农只取走了红刀的那一刻,他的视线早就从燕青的掌上山河挪开。
    这会长长叹了口气。
    燕青和芈老头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早早猜到老头子这是又要说教了率先开口道:“你要是感慨你就冲着大门口说,你要是想叨叨个没完你就可劲憋着。”
    芈老头只当没听见自顾自说道:“未曾清贫难成人,古人诚不欺我。希望男人至死是少年,但愿十年后,百年后,千年后的戴雨农依旧还是十四岁的戴雨农有幸未能成为他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应钺将戴雨农送回温凤窝后,本就打算舔着脸歇会脚的他,瞧见椅子上那一袭红衣之后,面对芈老头的热情留客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告辞离去,整个人的衣衫都已经湿透了,要是松了发簪估计头发都能拧出水来。
    还没等他走几步路,在一处巷子里就见着了面色阴沉一脸不悦的狄受琦。
    “你简直就是胡闹。”狄受琦轻声斥责。
    应钺却是不以为意,赔着笑脸道:“这边可是在宋清阿哪儿赚了不少好脸色。”
    这一番话倒是的确起了作用,狄受琦重重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应钧那边因为庞新河的缘故陛下对应钧的态度如今本就晦暗不明,你这么一闹要是日后金鼎宗真找上门来,难免会让陛下恼怒!到时候连本带利全发泄到你身上看你如何自处?”
    “你可是要做那一国之君的人。怎能如此胡闹?”
    应钺道:“我本就看不惯那臭小子。”
    还不等应钺说完狄受琦就打断他的话顿顿告诫道:“别说他身处金鼎宗嫡传高位,就说普通的仙府山头名门教派,多得是像臧宏祖这样眼高手低的跋扈子弟,你都看不惯?你都要找麻烦?你将来要治理的是一个庆安王朝是一国十六郡的帝王,心胸怎能如此狭隘?”
    应钺也有些不耐烦道:“您都说了我将来是一国之主,何须在乎一个隔着千山万水藏头藏尾的区区一个金鼎宗的脸色?我已经舞象之年心中自有城府沟壑,与何人为伍,如何投其所好心中都有脉络!”
    说道最后应钺发现狄受琦眼皮低了低,他才警醒,声音也柔和了下来,致歉道“先生,是学生无理了,叛逆了些,先生莫怪。”
    狄受琦摇了摇头,看不出是失望还是正不介意,他只是拍了拍应钺的肩膀,恍惚间一眨眼原来自己这个学生已经比他还高了,神采英拔。
    若是有朝一日真能龙袍加身光凭样貌也能称绝。
    “事已至此只希望真能如你所说,能在宋清阿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赚些好感。身上都湿透了成何体统?回去好好洗漱换身衣裳。”
    说完他并率先离去,留给应钺的背影好似有些衰颓,狄受琦忍不住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詹先生,论学识我不如你。论教人育人传道授业我还是不如你。”
    狄受琦自说自话,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走了百步突然扭头看向身后,发现应钺没有跟上还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他朝着应钺招了招手。
    应钺冲着他笑了笑缓缓而来。
    他比谁都知道狄受琦对他的用心,也很理解狄受琦的苦心,心里更是很敬重自己的这位先生。
    他之所以愿意与戴雨农亲近其中有一个很微不足道的理由,因为戴雨农也很敬重他自己的那位先生。
    所以应钺有时候会在一些事情上故意犯错,每每如此狄受琦都会细心教导,苦口婆心,言近旨远直到反复询问确信他真的懂了。
    他只是希望能看到狄受琦事后那一抹欣慰的笑意,让狄受琦觉得自己还没老,这位庆安王朝的大皇子还需要自己这个少傅多辅佐几年。
    庆安王朝当今陛下文治武功都是极高,其帝王权术可谓是炉火纯青,从后宫佳丽三千到大大小小文武百官,将相王侯无一不是玩弄于鼓掌之中。
    庆安王朝就如同一张蛛网,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脱他的视线。
    也正是如此庙堂众多重臣都有意疏远当朝诸位皇子,特别是应钺这类精明的皇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着了道,上了贼船。
    再加上当朝陛下太子之位迟迟不定,更是搬出一个应钧要与应钺一争高下更是惹得庙堂官员不敢轻举妄动。
    何况最是无情帝王家。
    时至今日在庆安王朝的皇宫之中除去自己的母妃,能说的上话愿意与他多说些话的只有眼前这位亦师亦友的少傅了。
    两人并肩而立,应钺道:“城主府果真易主了,新任城主并是温凤窝那位老掌柜的,温酒楼今日能行方便说不准除了兴致使然外,或许真像外界传言的那般,温酒楼的幕后老板可能真是那位穹庐天下的财神爷。”
    狄受琦点点头不置可否,继而展颜一笑道:“不急,回去了先洗个澡,点几个小菜边喝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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