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许多后,修元语气更加柔和下来:“当年的事情不要再想了,我不是祁许,也没参与讨伐,不知道你说的种种。”
“讨伐?”她的心被这两个字揪住,“你遭受了什么?”
她忍不住又哭起来。
“我不是祁许,被讨伐的也不是我!我是驻守百责殿的修元上仙!和祁许没有一点关系!还有,仙界禁提祁许那败类的名号!”
修元强调着,语气是惯常的冷漠,只是因说话的对象是她,他特意让声音显得轻柔了些,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临时升高温度也于事无补。他的话听上去还是和他的面色一样冷。
仔细看去,的确,修元的眼神不一样,神态也不似祁许那般温润如玉。
“修……元?”不确定的呢喃。
“嗯。”修元红着耳根子点了点头。
他爱的人嘴里喊出了他的名字。
修元托住斐染的后背,把她扶得坐起来。斐染趁机将脸贴在他的心窝上,头埋在他的胸膛,动了动鼻子,使劲嗅着。
有祁许灵魂的味道,还有……轮回之气?
不禁忘了呼吸。
不!也许是巧合!
“露凰的魂魄为什么和我……”
“生来就是一样的。”修元耐心解释着,“廉恭上仙用了妖界禁术,她和你,灵魂的形体和气味是一样的。”
“难道天界不管吗?”父尊以父爱的名义做的这些事情,斐染真是细思极恐。
露凰对斐染来说,真是个恐怖的存在。
“妖界的禁忌,天界管什么?”
“那祁许怎样了?”
“死了。”回答得理所当然。
“露凰呢?”
“不知道。”
“那场讨伐……”
“那件事不要再提了,这里是天界!天界纪律森严,你不知道吗?”
“我……”
有只小白鼠跳到斐染身上,她用手去摸。
“老鼠?”
天界还有这东西?
看着斐染娇憨的模样逗弄一只蠢萌的白鼠,修元无声的笑着。
“师尊送我的,说是神泽大荒里跑出来的活物。”
“想来这鼠肯定不一般,我听说那里面有很多禁忌,是……神明直接管辖的范围。”斐染逗弄着白鼠,咯吱它的肚皮。
修元喂了口茶给斐染,道:“师尊说了,明年我就有能力侵占神泽大荒了,等我夺取了那里驻守之神的力量,回来娶你呀。”
斐染皱眉凝神,问:“为什么要侵占别人的领地?”
“男子志在四方,没有建树的魑魅子,会被剔除仙骨的。哦,你应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吧?仙界中的竞争,也是很残酷的。”修元本是个孤僻的人,但他愿意为了斐染收起那份不耐烦,他乐意将自己所熟知的事情像说故事一样说给她听,若能博得美人一笑,实乃他之幸运。
“我听过,”斐染被感染得不自在了几分,为了掩饰心的暴跳,她平静的说,“只是仙界历任魑魅人选都不会对外公布,只有魑魅子上了玉帝的位置,才会对外公布结果。”
能参选领袖的人,失败会代价很大,凡当选为魑魅子者,千年内功法没有提升,或万年未有领地,剥仙骨以示惩戒。
斐染看着修元,心底不知是同情还是惜才。
“为什么付诸东流的后果那么严重,你还是愿意拼力一搏?”
“强者对未来的苛求,你无法理解。”
斐染愣了片刻,尴尬的抿了口茶。
修元自然而然的接过茶盏,放在桌上。
一只灯笼被提了进来,来者是一个女子,她进来房间,走到修元身边,低声下气的说:“上仙,郁瑶君上那边发话了,让公子早些休息,天色已晚。”
修元道了声是,正要挥退女子。
却见提着灯笼的女子快步走至床头,提灯笼的手颤抖着,却还是把灯笼的往床头照去。
“鬼啊——”一声惊叫响彻云霄,女子甩掉灯笼夺门而出。
修元脑门上的筋直抽搭,他隔空一捏,把那女子提了回来。
女子像是被勒住了脖子,看着怪难受的。
斐染心生不忍,开口劝道:“她可能被吓到了,放了她吧。”
修元听话的松开两指,女子从虚空跌落在地上,正要爬起来继续逃,被修元伸出的腿绊倒,女子惊恐的抬起头,修元投去一道警告的目光。
只听“噼嘭”两声。
修元用一只脚很快把女子的两个脚踝都踩断了,之后重新对斐染露出温和的笑意。
修元像是习以为常,安慰斐染道:“小事情,不用太在意。这贱婢一定是坏事做多了,才被吓到的。”
斐染强自扯起一道微笑,说:“我没事,没事。”
说着还摆了摆手,余光扫到了女子流血的脚踝,耳中尽是女子的惨叫声。
斐染脸都吓白了。
太凶残了。
修元回过头去看地上惨叫连连的女子,赫然已是换了副神色。此时,修元的眉眼中尽透着冷意。他的声音不怒而威:“你刚刚冒犯了这位姑娘。”
原本女子只叫唤疼痛,听见修元的话,她禁不住又是胆寒,嘴里念叨个不停:“鬼!她是鬼——”
几个鬼字一直在重复,惊惧的神色不似作假,她甚至不敢看斐染的方向。
“明明露凰早就死了……不可能……”
依稀听见几个熟悉的字眼,斐染不可思议的看向那女子。
斐染正要问几句,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见修元狠狠踢了女子一脚,冷厉道:“胡说什么!”
冰寒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连声音也是平静无波,可越是这样平静,越让女子颤栗。
她不停的磕头,斐染看见她脑门都流血了。
她还在磕头,好像真的不知道疼。
拉拉修元的袖子,轻声说:“算了吧。”
修元很听斐染的话,果然下令让那女子不要磕头了。
“道歉。”生硬的两个字,似乎不带一丝威胁。
那女子硬是不敢凑近斐染,远远的一直在说“对不起”。
斐染心头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再次拉了拉修元的衣袖,道:“算了吧,这点小事。我没事。”
斐染的确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可这女子就不同了。
提着灯笼进来时,好歹还是个清秀的小娘子,这会儿狼狈的从主院里爬出,一张脸蛋早已面目全非。
修元在床边坐了许久,两人都不发一言。
一阵风吹灭了火炉,他先打破沉寂,说:“我去关窗。”
斐染看着那位上仙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给他一爪,掏其心肺弄死。
留一个这么危险冷情的刽子手在虚弱的病体身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可是“死”这个字,终究让她犹豫了,斐染告诉自己,也许只是对和祁许相似的灵魂下不了手吧。
修元再次回到床边时,他月霜一般淡雅的面孔露出几分温情,他柔声问:“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他眉眼都很温和,好像只要斐染愿意,无论她问什么,他都会回答。
可是斐染对危险的感知已经开始敏锐了。她不相信踩自家人踝骨那么干脆的人,会真的有温柔的一面。
修元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怕她误会,主动对她说:“刚刚那女子不是家妹,家妹在外嚣张跋扈,臭名昭著,在家里要见她一面很难。刚刚那女子,是今夜殿中守夜的阿碧,四千年前……有件事对她冲击很大,疯掉了,修复神给她治好之后,平日里她都很正常,今天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冒犯了你,不要介意。”
“我介意什么?”她苦笑。
这本来就是他的家事,何况上仙与妖,隔了哪止万米远。统归是仙界上仙的内宅之事,她一小妖得要有多长的手才够得着一上仙的府邸。
修元握住她的手说:“除了那些仙界忌讳的事情,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眸子转了几转,她问到:“露凰为什么会死?”
“四千年前的那场讨伐,就是近年天界的忌讳。你最好不要知道,否则……”
修元只是关切的提醒,可不善言辞的他出口成拙,反而让斐染有种被威胁的感觉。她缩了缩脖子,点点头。
那天之后,斐染乖乖的在修元身边养伤,修元做到了他的承诺,除了四千年前那场讨伐,他任何方面都没有亏待过她,甚至可以说是极好。
他们成了天界口口相传的“神仙眷侣”。
修元对任何人都是冷情的,唯独对她时,是包容并宠爱着。
在日日相伴中,斐染已经能探清修元的魂魄了,里面竟含着祁许的残魂!也就是说,修元极可能是祁许的轮回体!
轮回体依附生灵而轮回。也许残魂长成后,不是完整的祁许,但也是祁许的一部分!
此后她放下芥蒂,和修元之间从开始的勉强可以相处,到后来形影不离。
斐染把修元当做了祁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的难受减轻一些。
那些时日倒过得相安无事。
可惜,这样的日子仅仅维持了一年,一切平静都在修元去了神泽大荒后起了波澜。
父尊不知何时不问世事了,同在天界的斐染,想见上父尊一面都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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