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甲子之约迫在眉睫,三月三龙虎山大会。
近几日庄俞一行人一如既往的守在江边,做作买卖,等到大会之始。
期间,夏东流一行人而来,庄俞同其于江边会面,如今已经有了名分的妻子龙浅月,也跟在身后。
夏东流,大夏国太子,原名夏子敬。
少年直到如今还被蒙在鼓里,不然青年腰间的那块玉牌,走到何处,都是权贵的象征,大荒整个疆域,谁人不会礼让三分。
如今龙浅月,算是圆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嫁了个如意郎君,宗门地位也水涨船高,风光了不少,尤其是得了不少便宜。
平时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头,多了些名声不显,或是些相差不多的宗门主动前来交好,认识一翻,做些仙家买卖,早日牵个线。
毕竟来日方长,等到夏东流接手王位之时,必将昭告天下,那时候赤霞峰才会一跃而起,名声躁动。
而如今自然得结交一翻,都是迟早的问题。
赤霞峰的一位祖师爷也最为风光的,宗门势力中规中矩,勉强入了三流之列,其实全靠他一人之撑,九境祖师爷不是很高了。
二人会面的时候,夏东流一惊,这才五个月,就同自己自己一般?不过还是差点,毕竟自己六境圆满了。
夏东流看向陈白安的时候就尤为吃惊,又见过江满文竣等人,越觉得从长佑出来的人不一般,非同凡响,再想书生,不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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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州紫阳山。
女子慵懒的靠在红椅上,绝代风华,看着刚刚回了山的陈白安,眼神戏谑,“呵呵,可以啊,小白安,如今回个山还不乐意了,莫不是看上了那小子,想要讨来做男人,居然连性命都顾不上,呵呵……”叶姓女子语出惊人,望着满面通明红的身前人儿。
陈白安耷拉的脑袋,早在长佑山顶自己被一股滔天威压惊醒了意识,熟悉的波动,就让她知晓师父来了,就是面前的女子。
去了须弥山两年都是如此。
“师……父,我这不是好得紧嘛,回来了这不都,嘿嘿,师父莫怪。我这就打算下山了,去走一趟龙虎山。”陈白安赶忙上前女子捶腿。
“唉,师父,你这大腿又白了啊,没个男人都可惜了……”
坐在椅子上的女子浑身一颤,脸色骤黑;候在旁边的多的福伯听得心惊胆战,赶忙隐身退下。
女子拢了拢衣衫,揪着陈白安的耳朵,“皮痒了不是?还胆子大了?如今十八了就想着外人?可以啊,合着我才是外人?”
陈白安吃疼的叫嚷着,“疼,师父,轻些,嘿嘿,我不是回来嘛,你看比预想的要早哦,白虹了,哼……”说完,头仰的老高,有些傲娇。
女子汗颜无言,放了手,果然两个丫头都不省油的灯,“那个少年咋样,不同我讲讲?不然我怎么把你嫁出去?”
“没什么好讲的,就是个烂好人,不知天高地厚……哼……”陈白安双手插腰,指点江湖,很不服气,现在脑子还记着走的时候,少年死都不要那紫阳山青玉牌。
“哦,不说?那为师可要下手了啊,你看师父如今儿怎样?模样不差吧,拿不拿得下他?正好师父也孤单了近百年了,如你所说正好找个男人过过神仙日子……”女子满脸桃花,起了身,高挑的身段,大片雪白落凡尘,戏谑的同陈白安说着。
陈白安慌了神,面前这女子别说男人,女子都喜欢,赶忙赔笑道,“别,师父,我同你说就好,快坐好,莫要泄露了春光……”。
女子白了一眼,正经威座,“同我讲讲。”
陈白安大抵说了读书五年的一些小事,还有须弥山两年的枯燥日子。
女子螓首思考一翻,“你下去休息一翻,明个动身随去吧,女大不中留。”
陈白安行了礼,闪身退下,熟悉的院子,回了房间,倒头就睡,手里静静攥捏着那牌子。
正堂的女子,皱了皱眉,嘀咕道,“是他?五年前牵动星河之人?云丫头没遇到,让陈丫头遇见了?……”,无人知晓女子何意。
突然脸色更黑,大声嚷道,“福伯,随行一趟,暗地里照看一翻两个丫头。”大手一拍,整个坐椅寸寸欲裂,化为粉末,女子气轰轰离去。
男人顿了顿,赶忙领命下山,寻找另一位祖师堂嫡传。
翌日,女子带着陈白安冲天而起,前往龙虎山。
中土极尽处,一座冲天门户林立,两座金甲神人,圣人驻守在此,女子交了山上谱牒。
龙虎山,圈地内山,仍是圈地白余里,到了三月份,才孕育进山,全部脚力。
三日时间,百里路,足够。
少年沿着官道,一路倒是坦荡,少了往北的崎岖不平,多平路;沿途也偶尔能遇到些商贩、砍柴人。庄俞身着布衣,背着背篓,普普通通,并不起眼,庄俞却是不敢马虎,万一是龙虎山圣人怎么办。
走了两天多脚力,终于遇到一座茶亭驿站。小姑娘多少窝在背篓里睡觉,或是醒了就站在背篓里,鼓捣着庄俞的头发,从不添事儿,偶尔说上几句话。
江满文竣这波人,并没有一起,按照江满的说法,祖师爷特地交代过,要去何处,入了那个福地,取来什么都有讲究
茶亭驿站多是官商歇脚,价钱比外面贵上不少。庄俞没敢多要,行走在外,得晓得敛财,当然,更不能显露山水,实则周围的所有仙门弟子,都收敛不少,少了往日嚣张跋扈。
其实,少年到底有些过了,反而小心翼翼越让周围人注意,第闯荡江湖,庄俞不免觉得周围很是贼眉鼠眼,全是冲他身上的“宝贝”去的……
要了两碗凉茶,歇了脚,好在有些干粮,就着吃了不少,茶肆的小二儿神色很是不善,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人,第一次见过恁抠门的少年,喝着几碗管够的茶水,啃着自带的干粮,这算得上什么事儿。
而那少年还左瞟右看,看着自己盯着他,愈加紧张的拢了下旁边的孩子,小心翼翼?自己又不是那人贩子,又好像自己有什么了不得宝贝,怕让他人知晓,就更是不屑。
那知道那少年匆匆忙忙喝了茶,拿出五个铜板放在桌上,抱起小姑娘就沿着官道奔涌,速度之快,让小二儿目瞪口呆,远远就看着一个背篓上下翻动,消失在远方。好嘛,果然胆子米粒大小,还背着把布条缠绕兵器?还行走江湖?
很远处,庄俞才歇了下来,四处张望,果然江湖不一般,尤其是现在自己是个有钱人。
女子看着庄俞,很逗?咋个进了龙虎山地界,神经了?
“哥?你咋啦?”石小可很纳闷,自己的半碗凉茶还未喝完,就被少年拦腰掳走,很是奇怪。
少年一阵尴尬,咳嗽两声,润了润胖子,“没啥,就想跑跑,试试脚力。”
小姑娘一阵语塞,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就那么直挺挺的看着少年,半点不信。
“好了,你是自己走,还是进背篓?”庄俞受不了小姑娘怀疑的眼神,就扯开言语。
“那我先走一会儿。”
两人沿着官道慢了些,过了驿站,出了小庭地界,行至龙虎山第座小镇地辖。
天色晦暗下来,庄俞才堪堪抵达周槐,着实小了不少,和一洲府邸差了太多,人丁稀少。
刚进县城就一邋遢汉子,奔了过来,“少侠可是第一次来周槐,天色已晚,可要打尖儿?”
庄俞挺了挺身子,悄悄后退几步,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身着稀烂的青年汉子,不免警惕几分;小姑娘悄悄从背篓里透过细缝看向外面,瞧着眼前男子,有些怕怕。
“少侠莫怕,这小镇我熟的很,要找歇脚的地儿找我就对了,保证又好又便宜,我只收五个铜钱,不算多吧。”邋遢青年说道。
庄俞还在犹豫,那人就就过来扯他的衣袖,少年第一时间越出好几丈远后停下,“你别过来,带路就好。”
“少侠真是好身手,这边走。”邋遢汉子赔笑道,赶忙往前领路,边同他介绍着小县的人文乡俗,热情至极。
经过一片暗黑街区,两面全是要饭的乞丐,小到同小姑娘一样,脏兮兮可怜巴巴,见到有陌生人经过,都赶忙精神几分,尤其是些孩子,眼神灿如星光,正望着少年。
庄俞不免步子就放慢了好些,很是不好受,都是饿肚子的孩子,他很懂。
“少侠别理他们,都是一帮饿死鬼。”邋遢青年毫无半点同情,反而一脚蹿开一旁伸手要饭的汉子,看着都有些吃疼。
“大哥哥,有吃的嘛,我娘亲快不行了。”旁边一个小男孩儿突然同庄俞搭了了话,哭声越来越大……
庄俞一笑,自手中取出一大把银子,洒了出去,片刻后,整个小镇一干二净,变成一个老老实实的宅院,何来刚才的小镇?
一切皆是幻象。
可是这宅院就有些,阴森了,尤为熟悉。
眼前一副画面铺天盖地的压来,将庄俞吞噬而去。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自己成了看客?还是别人有意为之?就连刚才所遇到的小镇,同周槐颇为相似,皆是少年的心路历程。
整个人被禁锢外时间光阴某处,看着“自己”过去点的,寻找蛛丝马迹。
画面中。
庄俞顿了顿,吓了一跳,紧了紧怀中的背篓,如此说来小姑娘瞧得见面前的女鬼,不免心思陡寒,裹着布条的锈剑,顺势而劈,一道金芒略过,却被女鬼躲了去,所过之处,草木皆冰。
“你玩真的?”红衣女鬼怔了怔,断然没想到面前男子突然出手,杀机四伏。
“你怕个甚?我只想同你说说话,你何必刀剑相向,我虽是阴物,但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不然就你这小道尔,都用不了我一只手。”
庄俞目露精光,整个所在的位置,清辉愈加狂涌,周身数十丈范围莲子阵阵,竟是悄然布下奇门八数,灵力聚集,天然押胜阵中人,“不信,那你可以试试?”
可能少年自己都没想到,从钟元白哪里学来的本事,就这么排上了用场,暗改乾坤八数,加持己身,时时刻刻让自己处于最为有利位置。
红衣女鬼瞪大眼,看着少年周身愈加气盛,靠着阵法一时间无限拉近于自身境界,可战元婴。最让女鬼心寒的不是男子手中缠着破布的武器,而是衣袖下卧着那柄短刃,普普通通,确实危险至极,她相信只要稍加不留意,左手的短刃就足以打的她阴飞魄散。
就当她刚要开口,才发现周身有变化,行动迟缓。好嘛,不但押胜自己所属天地,还篡改了她所立之地,虽是相隔不远,却是两个天下,不断押胜持阵人,削弱阵中敌。
女鬼就有些心慌,笑了笑开口,“好了,奴家同你玩笑一翻,莫要生气,我半点不动弹。”
庄俞看了看女鬼,没有言语,毕竟初入江湖,谁知道如何。
“哥,放我出来,闷死了。”小姑娘不合时宜的嚷嚷道。
“就在里面,外面危险,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鬼。”庄俞吓唬着小可,半点未曾松懈。
“小妹妹,我才不吃人,他骗你。”女鬼冲着背篓说道。
“哥,哪有什么女鬼,外面的红衣姐姐那么漂亮,咋个是女鬼哩,我要出来,快些,肚子疼。”
庄俞没得办法,放下了背篓,石小可跑了出来,很是好奇的望着对面红衣女鬼,年轻模样,桃李之年,生的不差,想必生前有副不差的样貌。
放下了手中锈剑,但周身一丁点未曾松懈,谨慎万分。
“可以去掉脚底这些个?”女鬼问道。
庄俞装作没听到,虽是撤去了周身意象,但仍就一缕气机,牢牢的锁定这些女鬼。
“你走吧,我不是什么降魔道士,这荒山野岭没个人户,也容不得你兴风作浪,早早去往轮回。莫要耽误,自有因果报应。”
“轮回?我一野鬼何来的轮回。”红衣女鬼突然嘶吼起来,面漏獠牙。
乱葬岗。
三百年前,山神娶亲,本是天作之合,奈何天意弄人,一山神灵,被夺去金身碎片,神灵气运皆碎,迎亲送亲陪护横死荒山野岭,魂魄皆碎,遍地孤魂野鬼。
而残魂又被莫名手段拘禁在了大山,不得轮回。红衣女子死前怨念冲天,化为红衣厉鬼。
庄俞不知如何同面前变了样貌的女鬼说着什么,怨念滔天,凶神恶煞,全然没有了刚才轻言轻语。
“怎么?难不成你打算超度我一番?” 女鬼戏谑同他说到,在无半点好感。
石小可皱了皱淡黄的眉毛,“姐姐,你不要说我哥哥,他很好的。”
“我不晓得你怎样,为何如此。但你若是对我小妹有所图,纵使你是那好意,我也不会留半点情面。”庄俞说道。
红衣女鬼呆了呆,显然没想到少年由此言语,看来有所误会,她单纯的觉得小姑娘灵秀,特殊了些,断然没有加害之意。
女子生前是一个善人,大善。行医救人,虽谈不上悬壶救世,但真真是医者仁心。寻药误入悬崖,得山神所救,坠入爱河,竟寻得山上结契秘法,本该嫁亲神灵,舍去自身阳寿,化为山野鬼魅,附身神灵气运,共结良缘。却不料惨死于成亲当天,心郁难解,化为厉鬼,从未残害过一方生灵,因为其夫君本为正位神灵,功德一洲山河,神格算不得高却是很造福乡里,得人敬佩。
“你带着这总角小丫头做甚,不知道尘世险恶?天地下可没有我这样的阴物,你不知道,这些先天孩童在阴物眼中有多明亮,六根尘明,心灵清净,本就容易招的阴物,如今还穿了法袍,就相当于黑夜中的灯火,取下纱罩,炙盛无比,秉烛夜游一般,但凡有些眼力见的修行人士,都瞧得着,无疑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更是让人生疑,初心是好,但缺少了这个……”女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庄俞将信将疑,思考一翻,石小可身着法袍是真,又聚灵之效,时刻不在滋养身体,“我怎么信你,说出你的要求。”
“我嘛,在这腻了,出不去,你带我走,出去后各自逍遥,如何?”红衣女鬼回道。
“出去?逍遥?留得你惑乱人间,人鬼殊途,你应当知晓。”借给如今庄俞个大胆,他也断然不愿,先不说会不会残害人间,万一被人打杀,不也是自己的罪过?还不如囚禁于深山老林,得过且过。
“你如何信我?”
“如何信得?”
女鬼眼神幽幽,面前男子到底是滴水不进,“那这样我先帮丫头将法袍“脱”下来,重新“缝制”一二?放心,我做的……接触过法门。”
红衣女鬼缓缓往小姑娘跟前走去,庄俞犹如针毡,又一次从地上拿起那裹着布的宽刃剑,金芒大作,“你要是胆敢伤了她一根毫毛,我纵使拼了一身道行不要,也会拘禁你的残魂,你懂的,无关你生前如何。”庄俞死死锁定女鬼。
小姑娘反到丁点不害怕,还主动上前,居然触摸到了女鬼,“姐姐,你别同我哥哥吵架。”
女鬼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小脑袋,一件金丝流光的法衣从石小可身上剥了出来,正是钟元白亲手送的,如今整叠放在女鬼手中,金芒大作,先天压制阴物鬼怪,所以放在女鬼手中半点不轻,宛如一洲山河,竟压的红衣女鬼身形佝偻,终是有些大意。
女鬼刚往前倾斜少许,离小姑娘太近,这才发现一把锋锐的短刃正死死抵住眉心,毫无半点感情。如今小姑娘没了法袍保护,就实打实的站在女鬼跟前,少年不得不如此。
女鬼再是拿不动手中法衣,金丝流淌,天然威压,不免扑倒在地,生生咳嗦起来,气息萎靡,五指飞速挑动,剥离法袍金丝,却是尤为吃力,金丝镶入血肉,整个手掌血肉模糊,十指连心,疼痛难忍。
庄俞在一旁有些沉默,无冤无仇,何来如此,为求得自由,又何故?稍稍收回短刃惊砶,但气机仍不曾松懈。
红衣女鬼将整个法袍上暗金法丝通通抽离,重新”剥茧抽丝”后,变得暗淡无光。又用自己残魂凝为“针线”,重新“缝制”法袍,呕心沥血,身形竟是削弱几分。
“好了。你检查一翻。”红衣女鬼虚弱的把法袍递给庄俞,十指血肉模糊。
少年一翻沉默,接过法袍,眼神流光溢彩,丝丝点点看遍整个法袍后,递给小姑娘。
石小可接手后,法袍自主于身形化为一体,遁入身躯。在无之前的聚灵效果,真真变成一件防御法袍。
“你要不要紧?”
“……?信我了?”女鬼应道。
庄俞回道,“行走江湖不得不妨,你我终究有别。”
“江湖?你行走江湖?”女鬼嘲笑道。
庄俞没有回答。
“你喜欢打打杀杀?行走江湖?”
“打打杀杀?江湖并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其他的人,比如我这样的人………”
“你?你怎样的人。”
“我,像我这样的好人。”庄俞回道。
女鬼狂笑起来,全然忘记腐烂的手心,剥出来的金丝全部消散,准确的是全部散入了她的手掌,削磨着她的阴神。
“好人?这天下还有好人?……”
庄俞没有说话,看着神色落寞的女鬼,虽然狰狞的狂笑却是泪流满面。
“姐姐,别哭了。我们真是好人,哥哥不会打你的。有我嘞。”石小可看着年前红衣“姐姐”,手掌血肉模糊,心疼的很。
庄俞悄然抹去周身十丈内的阵法,生死倒逆,竟引得地脉深处丝丝阴气冲洗红衣女鬼。女鬼先是一惊,异样的望了望少年,盘坐下来,疯狂吐纳最为纯净的地煞阴气,比得天地之前浊气污化的阴风舒适不少,片刻功夫,恢复得七七八八。
“你这小金丹,可以哈,不说你左手门道,就单单精通乾坤八门,逆得八数,就强了不止一点,时时压胜。”红衣女鬼如今修的阴神,现了形,就有了那鬼道身躯。
“你可得记住你答应的事。”红衣女鬼盯着庄俞。
庄俞顿了顿,才想起之前和女鬼的约定,带其出山,回想起来就有些头疼。
“你为何要出去?为了报仇?”
庄俞猜到一二,女子身子一哆嗦,往事历历在目,不免嘶吼起来,阴风阵阵……
天色渐明,红衣女子施了一个万安福,“奴家晚上见,希望公子记得自己先前之言。”
少年想了想,对的自己是那“好人”。自然得言而有信,不然如何混迹江湖,“你大可放心,我就在此处山脉,不会离开。”
红衣女鬼笑了笑,明媚动人,竟出现在女鬼之身,像极了年岁不大的少年姑娘。
女鬼本就桃李年华,待嫁闺中,自然年岁不大,化作阴鬼,孤身三百年,日复一日,孤魂野鬼。
天色大明,但整个乱葬岗还是阴气森森,蜃气霾雾,大大小小土坡,埋着枯骨,杂草横生斑黑,尤为茂盛。
枯骨土丘,就是这些阴鬼的藏身所,日中,至阳至盛,对所有鬼魅阴物都是最大的天敌,煎熬难忍,很容易被曝晒得魂飞魄散,连野鬼也做不得,成为天地间的销骨阴风。
庄俞其实有些恼火,不论此地枯骨生前如何,但身死道销,总得有个“安身”之所,人有人道,鬼有鬼途,死人也不例外。少年简单的处理了少许,培了土,让其尽可能的看起来像个“小坟头”,不敢大些力气,总是不留心的扒拉出白骨,少年赶忙小声嘀咕,“莫怪,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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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
江、文二人回了宗门山头,就直接晋升内宗弟子兼隔代嫡传,昭告山河天下,真名载入宗门谱牒,真真成为人人羡慕的神仙,背靠“大官”,有的长生境祖师爷,自然如此。
如今体内掬押的残余神灵得以控制,江满文峻两人又有了“家门”,以后自然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当然也得掂量掂量其山头的势力,入了谱牒,如若在手脚长了些,那就是真没把长生境祖师爷当回事,但纵观一洲山河,想来还没有如此缺心眼的人。江满文峻二人,如今明正言顺的就搁那,前些年还有些念头的人,就得斟酌一翻。
而书生艾学义回了自己家乡,偏僻的小村,着实生活不易,枯燥无趣,可能比得私塾少了太多人,太多求道学问的人,不免就心生无力,即便自己是个儒生道人,终究是两袖清风,学问扎实,但终是化不得颗颗食粮,救的苦寒黎庶,太难。
大夏皇子化作草莽,一路南下游历,即将抵达中州南镇府司,好不逍遥。
而紫阳山的另一位祖师堂嫡传之一,辞去流云州镇府司边戊军职,身着红衣软甲,肩抗红樱长枪。镇府司一众欢送,终是送走了一位祖宗,又惊又喜,正好错过下山寻找她的福伯。
乱葬岗。
庄俞走边整个山脉,上山下山,客路青山,行舟绿水,端是个好山水、好地界,确不料背山腰有如此阴煞地处。而且整个山水气运却不曾污秽半点,让人匪夷所思。
虽讲不上俊秀灵气,但也是个好地利,不难孕育出山水精怪之属,只是整个山水气运好似被拘捏成一团,如同一团死水,流动不得;闭塞地界庄俞就有些明白女鬼所言之意。
得了钟元白很多仙家手段,堪舆望气探脉确实是道士的绝活。一山河被闭塞封禁,算不得大事儿,在凡人眼中多是那云里雾绕,看不得真切,上了山就如同进了迷宫黑夜,走不得出,或是上不得山巅。
用灵气远远叩动山水,如同镜中涟漪,荡漾开来,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江面。果然,只见的整个被封禁的山水摇曳,却是半点不曾流淌,石沉大地,波澜无惊。
庄俞就不得不思索,到底所谓何事,才能被人用不小手段,裁制天地,封禁山河气运,谈不上天时地利,太小。
少年又丈步测量虚实,全然用的凡体近一步触摸掬押封禁山水的脉络,无形中丈量“金色大网”,条天形形,烂熟于心。
又围着山脉测量乾坤八数,进一步蛛丝马迹,悄然摆下八门阵法,自身灵力化作金丝,结连整个法阵,涟漪荡漾,于整个山脉又升起一座天然禁制,覆于原被封禁的山水表面,丝丝肉眼可见的金丝流光,少年开始尝试以力破力,阵网陡然收紧,开始尝试炼化破开被封禁的山水。
如同缩了水的海绵渐小,竟是生生挣破了金丝结网,八门阵法全毁,庄俞赶忙大手挥动,消散了金网破解造成的异动,否则必然冲击整个山河,造成异动,被“大人物”感知,可就赔了本。
庄俞就皱着眉头,有些小觑了被封禁的河山。其所用之法,同少年所用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被“大人物”以大法力化去的金丝融入了河山,隐匿极好,摸不得,看不透。而庄俞所用的八门阵法,灵力金丝,就有些普通,韧劲自然不足,都是金丝结网,如同水幕天河,封禁河山,只不过被“大人物”所拘禁此方山河,显然棋高一筹,修为高出天际。
以力破力,痴心妄想。
从外方就庄俞当前修为,断无可能,只祈祷这有那“锦绣其外,败絮其中”。丝丝点点,法力残留居是牵连着整个地下脉络,维持道法不消,拘禁此方山水及山中阴魂,看来有意而为。
整个山脉有那镜花水月之感,远近高低各不同,从它山肉眼望去,云里雾绕看不得真切;身外此山远眺它山,又是一汪江河大海,绵延无际。山下人入了内,即便摸爬滚打,到了结界,便是路在脚下,也会被眼前镜花迷眼,生生止步,枯坐等死。
庄俞就有怀疑当初自个儿,怎么就背着背篓闯了进来,遇见红衣女鬼,不明不白,就牵扯因缘,而从此方山河来看,半点不小,就有些糟心。能掌拘山河事情定然不小,更何况还有一个元婴修为的鬼魅,就觉得有心无力,事情可能有些大了。
便更为仔细的搜寻起来,映照外方天地,真真切切看得山河真容,重开法眼,口诵道家金科玉律,虚空波纹动荡,涟漪阵阵,灵力化作金丝网,彻底从内部隔绝河山,架空金网,天色又明转暗,此处山河真真浮现在庄俞眼帘。
一座阴宅坐落,满目疮痍。
庄俞回过神才明白“镜花水月”真意,之前所见皆是虚无迷眼,如今才是根本。
何来秀丽河山,眼中所见皆是疮痍,枯骨坟泅,溪涧所过皆是血水,腥臭冲天,整个山水浑浊不堪,好似去了阴曹地府地狱地界,一轮猩红圆月高耸,阴森暗红。
极凶之地,懂得山山水水的庄俞一眼就知晓,有些茫然,如今深处险地,有些草率揭开山河真容,大可以一走了之,白得红衣女鬼的一翻“缝衣”功夫,但少年的心,却不能如此,过不去。
一丝灵力牢牢锁住背篓,不论小姑娘熟睡与否,都瞧不得外面,就同外面一般,山河秀丽;庄俞还是不放心,就将背篓放于身前怀里,反背着,有些不便,但安心几分。
阴宅大门半合,凶光必现,半点未见丝毫阳气,乃是一处绝阴之地,暗无天日。
庄俞壮着胆子,缓缓而前,周身清辉萦绕护持己身,以防邪祟侵扰,轻轻扣响阴宅大门,地面血迹斑斑,前方照壁被以朱砂丹青描摹出一字道家真言,很是熟悉,是那降妖除魔的天师敕令镇压一方邪祟所描,有封印之效,整个照壁四周都血红色手印,显目斥人,但所留下的天师敕令却尤为森然,半点未被污染消磨。
停了脚,照壁质里不差,想必很久前,定是大户人家,却不知如何变为凶宅。
拐了角,视野开阔,一道红衣女鬼正端着脑袋笑眯眯的望着庄俞,满目疮痍,血迹未干,右脚被一根金色铁链缠绕,锁于钉灵桩。
庄俞只觉得悚然,身处绝阴之地,污秽之物,得天独厚,又一次举起了手中布条裹绕的锈剑十四,杀机毕现,剑指昨夜相遇的女鬼。
如今少年不晓得算不算得上昨夜之感,原来兜兜转转皆在法中,如此看来,定是与此女鬼有关,虽是不知女鬼为何被钉锁于此,但比事出有因。
红衣女鬼,凹凸的眼珠,“嘿嘿,还真给你找进来了,怎么如此模样怕了,这可是你们山上人的好手段……”,指了指,脚上的金色铁链,无时无刻不在消磨女鬼阴气,炼化女鬼,全身溃烂。
“收了你那把破剑,你可别忘记昨夜答应我的言语。还是如同道家天人,斩杀阴物,得一桩功德?”红衣女鬼戏谑的望着庄俞,阴风鼓荡,一张泛白的脸浮现出来,同昨夜一样,小家碧玉。
“你们所谓的神仙人,可真是可笑,虚伪至极,就不怕往后攀登大道,滋生心魔,愧疚而死?活的还没我一阴秽之物干净……哈哈,真可笑……”
庄俞丝毫未动,“你为何引我来此?之前一切都是你准备好的?”
少年厉声说到,森寒无比,第一次被玩的团团转,而且还牵扯上小姑娘,就更不可饶恕。
“怎的?恼火了,那就过来打杀了我,得一桩功德,不然,休想走出此处宅门……”红衣女鬼嘶声道来,还未起身,就被金链拖回原处,金芒大丈……
少年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过往很是惊讶,往事因果皆有寻得。
白依然之事有误,山神被屠,皆有缘由。
被警惕光阴长河中的少年一阵胆寒,难不成自己所追寻的全部为错?
少年不信。
时间继续往前。
阴宅内,红衣女鬼嘶吼,却被脚上锁链限制,愈发用力,金色铁链越是金光流淌,倾斜灵力,吞噬消磨女鬼阴神,竟是又消散几分,好在就当女鬼忍受不得金光消磨,眉心处一点金光大作,神灵气息弥漫,居是帮着女鬼抵挡锁链倾斜而出的敕鬼道法,保全一二。
庄俞看着红衣女鬼就有意外,本就阴秽浊物,居有神灵遗物相融,自主护道,更为可疑。
“你莫要挣扎,免得被削神断魂,这道家天人除魔卫道的法门,你受不得,即便你有的宝物,断然不可如此挥霍。”
“我想听你言语一翻,说道一二,信与不信在我,说与不说在你……”庄俞问道。
女鬼安静下来,就刚才挣扎一翻,如今又便的满目疮痍,令人作呕,凹凸的眼珠盯了少年好一会儿。
黑气涌动,苍白的脸颊复原,女鬼吐露人言,“你要是带我出去,我将眉心之物送于你,以后半点不纠缠,你得送我到荆州地界,去往道家祖庭即可。”
庄俞没有答复,有些事情并不能担当的起。
“就当我求你。”女鬼匍匐下来,满目流泪,双膝跪地,眉间金光大作,竟是要剥离神灵遗物。
“你不必如此,说道一二,让我信服即可,那东西你留好,莫要剥离,免得真真迷了心智,化作厉鬼,此物断不可交于他人,保留你一丝清明。”庄俞回道。
虚空中庄俞眯着眼,看着自己所在。
全然没注意到,旁边何时立了一位黄紫贵衣的道士。
“小友,在看这光阴长河,可可寻到些蛛丝马迹?”
庄俞一惊,生硬扭过脖子,看了眼黄紫中年人。
“那就请少侠在看,完完整整的看了自己所历之事,哪位龙虎山天师已经认罪百十年,都在等这桩因果,可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黄紫中年人伸手在虚空点上几处,晦涩难懂,皆是少年心路之一。
“仔细瞧瞧此处,暗线…为何山神被灭……为何白女子会如此,再去想想,你经过壤平……此中点点,皆是脉络……”
神秘人一闪而逝,庄俞心神震动。
光阴长河,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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