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警署审讯室静悄悄的,包瑢坐在桌前,心事重重。
片刻,戴着手铐脚镣的龙震天在一名警员的带领下慢慢走进来。包瑢站起身,冲龙震天礼貌地点点头。
龙震天不屑地看了一眼包瑢,坐在包瑢对面,包瑢跟着坐下。
“你是谁?为什么要见我?”龙震天冷冷地问道。
包瑢温婉一笑,“我叫包瑢,是陆何欢的朋友。”
龙震天嘴角溢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原来是为这件事。”
“你为什么要冤枉他们?”包瑢开门见山地问道。
龙震天扬起下巴,挑衅地看了一眼包瑢,“我说的是事实,他们指使我杀人,从我身上榨取钱财……”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因为我了解何欢,他不会与你苟合。”包瑢不客气地打断龙震天。
龙震天见包瑢如此维护陆何欢,饶有兴致地看着包瑢,“你跟那个叫陆何欢的不是普通朋友吧?”
包瑢没有回答,一脸严肃地盯着龙震天,“你手上有十三条人命,拉上他们两个对你的判决不会有任何改变,为什么不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做一件善事,放过两个无辜的好警察!”
“就是因为我一定会被枪毙,所以才找他们两个当垫背的,我要让他们两个陪我,一、起、死……”龙震天哈哈大笑,声如利锥。
包瑢愠怒,拍桌而起,“龙震天!”
龙震天随意地向椅背靠了靠,有恃无恐地看着包瑢,“我连杀人都不怕,会怕你拍桌子?”
“我不会让你得逞,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他们清白!”包瑢口气坚决。
龙震天脸上始终挂着笑,她漫不经心地看向别处,“好啊,你还不快去查?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我听说法庭很快就要提审我了,然后很快就会判我死刑,那两个警察贪赃枉法、徇私舞弊,而且每一起命案都有参与。哦,对了,最后一次杀那两个嫖客的其实是他们两个,因为我当时受了伤,没能力杀人……”
龙震天顿了顿,挑衅地看向包瑢,“我一个弱女子,没人帮忙怎么能杀得了十三个成年男子?”
“你……”包瑢见龙震天信口雌黄,登时气结。
龙震天一脸得意,“你猜法官会相信我还是相信他们?”
“卑鄙!”包瑢忍无可忍,脱口骂道。
龙震天不以为意地笑笑,“有人陪我一起死,真好!”她说着起身就要走。
包瑢深吸一口气,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我求你……”
龙震天猛地站住,却没有转过头。
“我求求你,放过何欢,我陪你死……”包瑢眼圈泛红,不住地恳求道。
“为什么?”龙震天的脸上褪去了方才的挑衅和冷笑。
包瑢咬咬牙,忍住眼泪,“我愿意为我爱的人去死,你只是想有人陪你,我来,我陪你死,你放过他们。”
龙震天有些动容,“这世上的男人都不值得爱,爱只会让女人更痛苦。”
龙震天说罢决绝地离开,仿佛狼狈逃窜的罪人。
包瑢失望地流下眼泪。
傍晚时分,霞飞路一片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霜喜侦探社早早关门歇业。几个小商贩、卦师、家庭妇女和柳如霜、白玉楼围在桌前,商量如何解救陆何欢和应喜。
一个小贩打扮的男人往柳如霜跟前凑了凑,“柳小姐,我打听到了,今晚看守应探长的警员绰号‘包青天’,谁的账都不买,想买通他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不过明早换班后的看守魏财就好办多了,他娘病重需要钱,应该可以买通。”
“听名字应该就可以买通。”白玉楼阴阳怪气地补充道。
柳如霜想了想,眼神一狠,“那就从他下手!白白,明早你去买通那个叫魏财的看守,然后我跟喜哥见面,告诉他我们的计划。”
“什么计划?”白玉楼疑惑不解。
柳如霜看向白玉楼,一脸认真,“劫狱!”
“劫狱?”众人齐声惊呼。
柳如霜点点头,托着下巴,“实话告诉各位,因为找不到证人救喜哥,我打算劫狱把喜哥救出来。”
“柳小姐,你爹是旧闸首富,你求你爹找找关系,把应探长买出来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劫狱?”一旁的小贩局促地缩着脖子。
柳如霜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一哭二闹三上吊,能用的方法我都用了,可我爹怕得罪警方,说什么也不同意帮忙。所以现在只有劫狱一条出路!”
柳如霜说完眼神扫视众人,众人纷纷看向别处,不敢与她对视。
柳如霜见状直接拿出一沓钱放在桌上,“这些钱是定金,跟着我一起的,我绝不会亏待他。”
众人知道柳如霜一向出手大方,但再贪财也不能去做掉脑袋的犯法事,纷纷摇摇头。
“不行不行,这事不能干,太危险!”众人齐声推辞。
“富贵险中求嘛!”柳如霜有些着急。
众人依然摇头。
柳如霜尴尬地眨眨眼,“其实劫狱也没那么难……”
柳如霜话还没说完,一名妇女突然站出来。
“柳小姐,我还没做饭呢,我先走了。”
柳如霜张张嘴,想接过方才的话头,没想到又有一名小贩站出来。
“我老婆叫我早点回家吃饭,不好意思。”
卦师摸着胡子,“今日不宜走夜路,我也先走了。”
众人一哄而散。
“哎,别走啊,酬金翻倍!翻两倍!翻三倍!”柳如霜不甘心地挽留众人。
没有人听柳如霜的,纷纷离开,只剩下白玉楼一脸担忧地看着柳如霜。
柳如霜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把钱推给白玉楼,白玉楼赶紧把钱推回柳如霜面前。
柳如霜生气地把钱硬塞进白玉楼怀里,“现在你收了定金了,不干就是违约,要赔偿十倍违约金!”
“霜姐……”白玉楼欲哭无泪。
柳如霜握住白玉楼的手,“白白,不要怕,只要计划周详,我们两个一样可以劫狱成功,救出喜哥。”
白玉楼见事到如今已经无路可退,只好顺从地点点头,“你有周详的计划吗?”
柳如霜摸着下巴,一脸认真,“现在还没有,明天我跟喜哥一起想。”
白玉楼无奈地叹了口气。
“喜哥,再等我一晚。”柳如霜握紧拳头为自己打气。
牢房里灯光昏暗,一如应喜和陆何欢的心情。
一个警员过来打开牢门,将饭菜放进牢里,“吃饭了。”
陆何欢和应喜坐在牢房角落一动不动。
“我劝你们珍惜每一顿饭,吃一顿少一顿。”警员见状没好气地说道。
应喜恼怒,瞪着警员,“你怎么说话呢?”
警员不屑地笑笑,“旧闸警署的包署长已经签了字,你们两个已经被批捕了,马上就会被提审,判刑,你们犯下的罪不被枪毙也会被判终身监禁了。”
应喜一听当场傻眼。
陆何欢不敢相信地看着应喜,“包署长真的不给我们作证?”
“意料之中。”应喜颓然地叹了口气。
警员不耐烦地瞟了一眼陆何欢和应喜,“少废话,没有几顿饭了,快吃吧。”
警员说罢将牢门锁好离开。
应喜抬头看向陆何欢,一脸歉意,“对不起,何欢,连累你了。”
“别这么说。”陆何欢释然一笑,毫不介意地说道。
应喜苦笑着坐在角落,靠在墙边,“贪婪真的会害人,可是人又放不下贪念。”
陆何欢走过去,坐在应喜旁边,“很多事都是一念之差,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所以,不管有多么无能为力都要心存善念,善念可以抵挡一切。”
“现在明白会不会太晚?”应喜看着陆何欢,自嘲地笑笑。
“我相信正义,放心吧,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陆何欢淡然自若。
应喜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笑容却蒙上了一层苦涩,“你太不了解这个社会了,含冤而死的人太多了。”
陆何欢握住应喜的手,“应探长,相信我,正义会战胜一切。”
应喜笑笑,挣脱开陆何欢的手,背对着陆何欢躺下,许久,他才开口说话。
“放心吧,陆何欢,实在不行我会一个人扛下来。”
陆何欢被应喜的话感动,他微笑地看着应喜的背影,“应探长,为什么你总是用外表的恶去伪装内心的善呢?”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应喜故意装糊涂。
陆何欢躺在应喜身边,“我说你是一个好探长,更是一个好兄弟。”
应喜没有说话,眼中闪烁着泪花,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好肉麻。”
陆何欢微微一笑,调整了一下姿势,看向窗外的夜空。
“我们一定会出去,我还要为凌嫣翻案。”陆何欢似乎在对应喜说,又似乎在自说自话。
应喜跟着望向窗外,“我知道你爱过凌嫣,但是已经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
“不是爱过,而是一直爱,所以不能放,也放不下。”陆何欢纠正道。
应喜有些动容,嘴角动了动,“睡吧,养精蓄锐,明天想办法出去。”他说着闭上眼睛。
“好。”陆何欢跟着闭上眼睛。
牢房重归寂静,晚风拂过,无痕无声。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牢房小小的通气窗,照在陆何欢和应喜身上。陆何欢慢慢睁开眼睛,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柳如霜的声音。
“喜哥……”
“柳小姐,你小点声,总督察长下令不准探视应喜跟陆何欢,被人发现就麻烦了。”警员魏财跟在柳如霜身后。
“知道了,我小声点。”柳如霜压低声音。
陆何欢缓过神,推了一把仍在昏睡的应喜,“应探长,好像是柳小姐来了。”
应喜一听立马坐起身,和陆何欢一起望向门口。
片刻,柳如霜在魏财的带领下走过来。
“柳小姐,你只能在这待一刻钟。”魏财打开牢门,不放心地叮嘱柳如霜。
柳如霜微微愠怒,“知道就一刻钟还在这儿啰里啰唆地浪费我的时间!”
魏财点点头,慌忙离开。
柳如霜迫不及待地跑进牢房,一脸关切地看着应喜,“喜哥!你怎么样?他们没打你吧?”
应喜摇摇头,“柳如霜,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啊!”
“救我?”应喜讶然,不知道柳如霜有什么本事能把自己从这里救出去。
柳如霜凑近应喜,压低声音,“喜哥,我这次来是跟你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应喜不自觉地跟着压低声音。
柳如霜一脸认真,“劫狱。”
陆何欢忍不住在旁插话,“柳小姐,你还真是有胆量,劫狱罪很大的!”
柳如霜倔强地扬起下巴,“为了喜哥,就算被枪毙也无所谓,只要能跟喜哥一起死就行。”
“我还不想跟你一起死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闹,还追到牢房胡闹!”应喜一脸无奈。
柳如霜委屈地撇撇嘴,“我没胡闹,我是认真的。”
应喜突然想到什么,一本正经地盯着柳如霜,“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去找包署长来总警署解释,他知道我跟陆何欢是清白的,只要他肯给我们作证,我们就没事了。”
“真的?”柳如霜惊喜万分。
“看你有没有本事请得动包署长了。”应喜一脸认真。
“这个好办!保证完成任务!”
柳如霜说着一溜烟地跑走。
柳如霜马不停蹄地来到包康办公室,恳求包康为应喜作证。包康不为所动地坐在柳如霜对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包康揣着明白装糊涂。
柳如霜一怔,“包署长,你不能不承认啊,喜哥跟陆何欢救龙震天的事只是个误会,况且他们早就向你汇报了,是你让他们低调行事将功补过的,现在他们被龙震天陷害,你得帮他们证明清白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们什么时候向我汇报了?”包康还在装糊涂。
柳如霜板起脸,痛心地看着包康,“包署长,你这会害死他们的!”
包康终于忍不住,发起火来,“那也是他们自作自受!谁叫他们两个拿我当诱饵抓龙震天?我的头差点被龙震天砍掉!”
“所以你就怀恨在心,不替他们作证?包署长,你也太狭隘了吧?”柳如霜不可思议地盯着包康。
包康不以为意地侧过脸,“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给那两个家伙作证的。”
二人说话间,戴着一顶礼帽的陆祥突然冲进来,忿忿地指着包康,“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儿子是被冤枉的!”
“怎么?知道又怎么样?我就是不给他们作证,你能拿我怎么样?打我啊?”包康一脸挑衅地看着陆祥。
陆祥心系陆何欢的安危,他咬咬牙,收起怒容,“包署长,我求你了,救救何欢,以前是我不好,我不对,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出气,只要你给何欢作证,让我做什么都行!”
包康见自己的死对头向自己服软,十分得意,他低头想了想,看着陆祥,“想让我救陆何欢也行,除非你把帽子摘了,站在我门口大声说三次‘我陆祥爱去寡妇家喝茶,老不正经’!”
陆祥一听目瞪口呆,木木地看着包康。
包康见陆祥愣在原地,冷下脸,“不愿意就算了,等着你儿子被判刑吧。”
陆祥心一横,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
“陆副署长……”一旁的柳如霜同情地看着陆祥,欲言又止。
陆祥摘下帽子,露出头上的“地中海”发型,快速地走到门口打开门,扬声大喊,“我陆祥爱去寡妇家喝茶,老不正经!我陆祥爱去寡妇家喝茶,老不正经!我陆祥爱去寡妇家喝茶,老不正经!”
走廊里,一些警员听见声音,纷纷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见陆祥,又赶紧回去。
陆祥回到包康办公室,忍住怒气,“这样行了吧?你可以救何欢了吧?”
“不救。”包康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冷冷说道。
“包康,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陆祥气急败坏。
包康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这是在替你好好教导儿子。”
“卑鄙小人!”陆祥说罢愤然离去。
柳如霜见包康如此戏弄陆祥,指了指包康,“卑鄙小人。”说着转身去追陆祥。
走廊上,陆祥气呼呼地往前走,柳如霜追上陆祥。
“陆副署长,包康有怕的人吗?”
陆祥停住,看向柳如霜,“包康很听他妹妹包瑢的话。”
柳如霜眼珠一动,“走,我们去求包瑢。”
陆祥想了想,跟着柳如霜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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