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在战国时期一直是一个个很尴尬的位置,中原四战之地。除了早起韩昭侯用申不害变法,韩国有过辉煌的时期以外再无功绩可说。
甚至可以说韩国能立国完全是祖先韩献子当初“存赵”积攒的人情,在晋国末期韩赵魏三家公卿联合诛杀智伯,才得以建立自己的国家。
韩国初始也曾像魏国一样培养强军,韩国弓弩与宝剑也是名传各国。可惜好景不长,长期的战争失利让韩国一蹶不振,到了今日已经只有弹丸之地了。
韩国公族颇多,国土变少公族却变本加厉的在朝堂为自己谋夺利益。韩国都城新郑南方有一郡曰南阳,郡治于宛城,由才能卓越的叶腾为守。
这一日他巡视完城池,风尘仆仆回到郡守府时,守卫的兵卒将王上使节与公子胜在府内等候的消息报告给了叶腾。
叶腾刚毅的方脸上虽然面不改色,但是紧握的手掌却显示出他不快的心情。他大步快走到达大厅,看到衣着华美的两人正背对大门谈笑风声。他假咳两声唤回他们的注意,才按照礼节先向王使还有公子胜行礼。
两人发现正主到来有些尴尬,王使与叶腾寒暄几句不咸不淡的废话,才将韩王手书交给叶腾,口头还传达韩王命令:“公子守才能皆备,谨慎孝敬。王上特任公子胜为南阳守,叶君任假守。”
叶腾其实对这一日的到来早有预料,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有些怨气。
他瞥了眼一旁若无其事的公子胜转过头严肃的看着王使的眼睛说:“臣下才疏学浅,恐难担当大任,请王上另请高明,臣下愿退位让贤。”
王使对叶腾早就闻名已久,他当初主张合力抗秦,结果韩王懦弱将他踢到南阳。后来韩国多次惨败,他也没有被召回国都,南阳在他治下倒是越发繁荣了。如今韩王一病不起恐有萧墙之祸,才将自己的儿子们赶出了国都,为公子安清理朝堂。
王使安抚的笑笑,示意叶腾跟自己去别处说话。两人到了一个安静无人的房间,王使才安抚的笑着说:“王上早知君有怨气,然国事衰微非人力可为。如今公子安当立,君若不愿为假守何不向公子安输诚?言至于此,愿君多多思量。”
等到王使走后,他又回到大厅面见公子胜。公子胜其人好色之名闻名国都,即便自己身处南阳也有所耳闻。叶腾之前并未仔细打量,如今只见得眼前之人两眼无神眼下青灰,身体肥而不壮,实非长寿之相。
“不知君上是否要住府衙?倘若君上要住,臣下便遣人收拾一下。”叶胜站在公子胜一旁面露笑容恭敬的提议道。
“何必多事,此处破烂不堪,我居于城内,以后政务还要靠叶君多多协助,初来疲乏,改日再会。”公子胜打着哈欠断断续续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径直出了府衙。
公子胜如此无礼,叶腾连忙回到后院照看自己家人,索幸他初来府邸并未唐突自己夫人。不过未免以后他再来,倒是要早做准备。
叶腾夫人有些担忧的看向出神的夫君:“夫君怎的突然被左迁为假守?王上岂不知夫君辛劳?”
他不欲多加解释,只是柔声安抚了夫人,随后他召来自己的门客问计。
这位门客是前一日才从新郑赶回来的,他当时就带回来韩王的任免消息。当时叶腾也没顾上细问新郑近来的动向。这时闲暇下来才召他前来。
叶腾跪坐在软塌上,眉头紧皱向对面须发皆白的老人问到:“智公,公子安为人如何?”
智公曾是破落贵族之后,国家灭亡之后不得已做人谋客为生。他捋着长须叹息说:“公子安不如王上远矣。”
叶腾多少也能预料到,父亲就无能庸碌,儿子又怎么可能脱胎换骨。更别提今日所见公子胜,如此人物竟也能成为一郡之守。真不知是韩王老糊涂了,还是公子安驱逐了自己的兄弟。
叶腾想到国事丧气不已,不得不向老人问计:“智公有何教我?”
“当下主君不如在军中多立亲信,以图自保。他日秦国攻伐之时献城,才可保一方安宁。”
叶腾默然良久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会照做,南阳虽非他的生养之地,但是在自己的管理下渐渐繁荣起来,实在不忍心它毁于战火。早年间年轻气盛不免还有强韩之心,被赶到南阳近十年也慢慢冷却了。
国君无能,早年将上党郡献给秦国,而上党郡守不愿,降于赵国,引发长平之战。韩王仍然不思其反,连败于秦,接连丧地,实非明主。今日又遣一无能小儿羞辱于我,真是难以忍受。
与即将病逝的韩王相比,远在郢都的楚王虽然卧床不起,但是好再还有他信任的春申君来主持国事,让他能安心修养。
春申君繁忙的处理一天政务之后,回到自己府邸,就被自己的一个门客拦下说有要事与闻。他抬眼看看原来是朱英,便带他到了自己书房。
朱英本是魏国人后因战乱南迁做了春申君的门客,已经有十多年了,平时也无特长,也不献计。家宰曾谏言驱逐,春申君却笑着拒绝说:“信陵君能用鸡鸣狗盗之徒,朱英总还是会有所长的。”
后来五国伐秦失败,朱英谏言秦国距离楚都太近,推动了楚国迁都。春申君才觉得他果然还是有其能力的,对他十分信重,让他在自己旧吴封地代理政务。这一次却不知他有什么要规劝自己的,他走到书房前的路上想着。
两人在书房卧榻相对跪坐,朱英想着现下主君处境不免面露凝色:“世有毋望之福,又有毋望之祸。今君处毋望之世,事毋望之主,安可以无毋望之人乎?望君上早做判断。”
春申君难免有些奇怪,自从楚国迁都,自己被国君拜托了国政,楚国上下皆从他号令,倒是不知道有什么祸福:“何为毋望之福?”
“君相楚二十余年矣,虽名相国,实楚王也。今楚王病,旦暮且卒,而君相少主,因而代立当国,如伊尹、周公,王长而反政,不即遂南面称孤而有楚国?此所谓毋望之福也。”
这话倒是不假,自己现在随时可以篡夺王位,春申君看看朱英又问道:“何为毋望之祸?”
“李园不治国而君之仇也,不为兵而养死士之日久矣,楚王卒,李园必先入据权而杀君以灭口。此所谓毋望之祸也。”
春申君心里不以为然,嘴上问:“何为毋望之人?”
“君置臣郎中,楚王卒,李园必先入,臣为君杀李园。此所谓毋望之人也。”
春申君看他要杀自己儿子的舅舅不免安抚他:“李园势单力孤,我善待良久,何至于此!”
春申君对朱英不复往日亲热信重,朱英知道自己的谏言不被主君所用。大厦将倾他已发出警告,君上不纳,他为了不被祸事连累,几日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已经过了冬月,新年开端不久。楚王病重,不过十多日卒于宫中。
春申君前往宫内祭拜,被李园早早埋伏的刺客杀死,人头被扔出宫墙。李园继任令尹命官员将春申君家族诛杀,郢都一时血流成河。他扶植太子熊悍登基,先王谥考烈。
秦王政九年,远在楚国的李园终于继任了梦寐以求的令尹之位,楚国进入了李园的时代。
咸阳城里,吕不韦再也不能找借口阻挠秦王亲政了,这日朝会上,他向秦政提出了春日在雍城祭祀先王行冠礼的计划,秦政难得愉悦的同意了这个方案。
只是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冠礼将会被自己的母亲的奸夫给毁掉,而他也将被六国耻笑良久。
天气一点点变冷,吕家路径新郑也未曾停留太久,只是简单补充食物之后,就向着南阳前行。他们从新郑打探到叶腾从正职被贬为临时工,公子安已经立为新王正在主持先王丧礼,堵城内皆服白,倒是让他们不好多加驻留。
继续向南的车队中,吕雉此时正在父兄车内对他们说自己的计划:“传闻叶守公而忘私,贤能有加却不被韩王重用,而今更是被贬。不若说服其降秦,如此吕家也可获得功勋不必担忧日后服役。”
吕泽眉头紧皱思索片刻说:“南阳,韩国南方门户,之前也多次拒秦,阿妹如何得知叶腾不是忠君之人反而会降于秦呢?”
吕雉总不好说自己在史书上看到过,只能辩解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韩国将亡,若是不想南阳化为灰土,只得早早降秦保全城市。若是兵临城下再肉袒而降,岂不为时晚矣?何况他兢兢业业将南阳治理的兴盛繁荣,难免留恋当地,情理结合总能说服他。”
吕公笑着感叹:“吾儿越发像纵横家了。”
“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今我也算借强秦势,说六国人。”吕雉不得不为自己一路的强秦之为找借口,“天下纷纷嚷嚷战乱不休,名分未定也,若天下一统,令出一处,才能天下太平啊。”
吕公看女儿有转眼阐述起了李悝观点,真是对她的杂学感到无能为力。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