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
长安城。
长安大道横九天,峨眉山月照秦川。
齐王宫。
在长安城的一隅,坐落着名声远扬,富丽堂皇的齐王宫。
宫殿占了三分之一的长安城,高大恢弘,与城中其他的建筑比起来显得鹤立鸡群。从长安城的主干道一路走来,不得不惊叹于这座城市建筑中巧夺天工的手法。主干道尽头便是齐王宫的朱雀门,面朝市井,在朱雀门外几里的地方便有层层重兵把守。朱雀门高大巍峨,如同城墙一般,哪怕是家底再为雄厚的宅邸在它的面前也只是大巫见小巫。门上雕刻着一只巨大的朱雀,如同有神的双目向下俯瞰着整座长安城。门内便是一条比官道还要宽阔的玉石路,白得仿佛像是冰山雪岭,再往里走便是长寿宫,红墙碧瓦,奢华至极,就连路上的长明灯座都是用玉石打造,价值不菲。长寿宫后又是高墙,走过反复的巷道后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座宽阔的广场,一眼望不到边。广场四周坐落着福禄宫,清明宫,百雀阁等等,这里都是齐国处理政务的要地。再往里走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经过几座人工园林,跨过长长的人间桥,快要眼花缭乱的时候才能看到齐王宫的主殿,那里便是齐国皇室生活的地方,守卫十分森严。
兵部尚书范常隆正在他的宅邸里,身着一袭便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他的样貌看上去近似于老态龙钟,眼皮无神地耷拉着,脸上透着隐约的斑点,但身子骨依旧精神抖擞。
范常隆花了一个早上,在案边伏着,铺上宣纸,笔墨一挥,坚毅的笔锋跃然纸上。
他满意地抬起身子,看着桌上绘制成的山水画,放下了笔,郑重地在纸上盖上了他的大印。
他的身旁候着一个侍从,看到主子挥墨而成,急忙上前卑躬屈膝地道:“大人,这可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作啊,即便放在宫里,那也是上乘的,不比那些空有名气的大家差。”
“诶,别这么说。”范常隆露出了笑意,道,“我只是拙劣地仿作前人的山水画罢了,若是真的摆出来,也只是个门外汉。”
“大人太谦虚了,这幅画不管放在哪都是千金难求啊。”侍从顺坡下驴地道,还不忘悄悄抬起头来偷瞄他的神情。
“呵呵。”范常隆笑道,“你去,还是老样子,丝韵楼要的话,你就让他们来收,至于出价嘛,你自己看吧。”
“是是是,小的一定照办。”侍从频频点头道。
范常隆背着手,走出了案边,在雕梁画栋的房内踱步着。
“我听说,这西京,最近又不太平了。”他突然开口对侍从道。
案边的香炉里升起了袅袅的烟缕,迎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淡淡地散开。
侍从一愣,不敢直起身子,弯着腰道:“是……是的……”
“下面的人有消息吗?”范常隆回过头,淡淡地问道。
“回……回大人的话……听说……太子调了不少的禁卫军去西京平乱……他怕是又想争这个功劳……”侍从结巴地道。
范常隆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他?就凭他还想争什么功劳?西京这地方我去过,不过是一些西域的刁民在常年寻衅滋事罢了,需要动用禁卫军吗?”
说罢,他接着踱步,走到一个黑木架前,伸出手,搭在一个数十公斤重的玉蟾蜍上,轻轻抚摸着,道:“你派人给我好好地盯住他,这些年,他也算是苟延残喘了。若是真的想抢功,何不上报给皇上呢?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是,是,小的一定照办。”侍从忙不迭地点着头道。
范常隆抬起头,眯起眼睛,神情透露着一丝寒光。
悟道镖局。
从那天韩路遥和沈梦溪二人跟随齐昱回到长安后,便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悟道镖局。齐昱为她们准备了一间客房安顿下来,并派了不少的人手在外监视,相当于将她们软禁在此。
而齐昱回来后也没有多安排什么,急匆匆地离开,去处理镖局上下的事务,严防口风。毕竟,长安城首屈一指的镖局里,同时损失了十几名武功高强,地位举足轻重的镖师,外界定会起疑,而对镖局来说也是一场不可估量的损失。只是没人会想到,他们会如此干脆得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手上。
她们已经在镖局里待了三天,没有见到什么人,空荡荡的镖局后院里,除了潜藏在暗处的侍卫,再没有过多的人来打扰。沈梦溪便在这清净的环境里为韩路遥养着伤。
那晚国师大人带给沈梦溪的羊皮纸中,指示她们根据齐昱的计划将计就计,设法取得和炼妖壶接近的机会,然后找机会夺下。而陆川也预料到,若是齐昱想利用韩路遥的身份来夺取政权的话,必然要让她有接近炼妖壶的机会。而炼妖壶则是施展时间秘术至关重要的法器,也必然会有重兵把守,因此他只能让既有这个实力,又与法器相通过血脉的韩路遥去完成。
此时,寂静的房间内,韩路遥已经褪去了长裙,腹部已经换上了新的纱布,她靠在床头,长发随意地披着,沈梦溪独自坐在窗边的长椅上,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心照不宣。
吱呀。
房门被推开,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
齐昱换上了一身清爽干净的长白衫,腰间挂着佩玉,长发束于脑后,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他用冷眼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便踏进来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韩路遥用余光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将裸露在外的玉臂用床边的绸布遮了遮。沈梦溪也看到了推门而入的齐昱,动了动身子,没有发话。
“韩路遥。”齐昱开口道,“现在太子殿下正在忙于西京平叛的事情,所以,便由我来见你。”
“我们什么时候能走?”沈梦溪转过头对他道。
齐昱看了看她,淡淡道:“不用急,你们配合我之后,很快便能走。况且事不宜迟,过了几日上朝的时候,我便会将一纸弹劾状亲自上报于朝廷,示意你与齐国兵部尚书范常隆之间有勾结,你只需要承认此事便可,后面的事你们二人都不用管,委屈你们几日,我便派人护送你们离开。”
沈梦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若是如此,那我们岂不是都暴露了,你确定能安全护送我们出城?”
齐昱听罢,冷冷地看着韩路遥,道:“你们别无选择,与其都是暴露,不如用最小的代价离开这里,免得被我齐军聚众追杀,你意下如何?更何况,以你的身手,我派人暗中护送反而多此一举。”
韩路遥没有理会他,缓缓闭上了双眼,道:“你的伤好了?”
“托你的福,内伤基本已无大碍。”齐昱道。
韩路遥淡淡道:“你要是跟我耍花样,那下一次便不会这么幸运了。”
齐昱的神情有了些怒意,道:“那我便把此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下一次再见面,你也不会像这次一样全身而退了。”
韩路遥没有理会他,轻轻将头歪向一边,她这般无视的样子愈发激怒了齐昱。
“韩路遥,这一剑,齐某必定加倍奉还。”齐昱恨恨道,说罢,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随着一阵关门声,房内又恢复了寂静。沈梦溪有些不安地看了看韩路遥,她依旧不为所动,保持原来的姿势闭目养神。
齐王府。
临近傍晚,天边的晚霞显得格外诱人。淡紫色的残云抹在天边,夕阳的微光从云缝中渗出,几丝光束温和地拂过房顶上的砖瓦。被悄然降临的夜幕渲染着的苍穹好似一片淡蓝色的湖泊,让人仰望时不由觉得心旷神怡。
齐王府的大门外,一个小厮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一座石桥上,对着府里大声宣道:“齐昱王爷到——”
齐昱一袭白衣,独自一人快步穿过府中蜿蜒的石路,来到齐安的居室门前。两旁的侍卫按照吩咐,早已经等候多时,见到齐昱,急忙为他开了门。齐昱跨入齐安的寝宫,一眼就看到满脸横肉的齐安正坐在摇摇欲坠的太师椅上等着他。
“殿下,人已经到了。”齐昱快步来到他的面前,道。
“来,先坐。”齐安招呼着他,长叹了一口气,道,“唉,我的好弟弟哟,你可把哥哥愁死了。”
齐昱坐在他身边,道:“此时我已经听说了,是因为禁卫军在西京搜查,引发与西域人的暴乱了。”
齐昱的脸上布满愁容,道:“唉,你也知道啊,那帮小子,准是想着造反很久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出这档子事,幸亏我加派了人手,才勉强稳住了局面。”
“那现在朝中局势如何?”齐昱对他问道。
齐安冲他摆了摆手,道:“嗨,你就别提了,那帮新党人准是已经收到了消息,毕竟这事儿闹得有点大。虽说朝廷那边还没有什么反应,不过我估计。范常隆要是知道了,准没安什么好心。”
“那便更加事不宜迟了。若是让他们抓到了把柄,那事情可就麻烦了。”齐昱道,“我打算,明日就去交弹劾状,免得夜长梦多。”
齐安皱了皱眉头,端起身边的茶杯饮了一口,道:“行吧,这样也好,我们不能再等了。”
“嗯,那我就照办了,殿下,为了证明韩路遥的身份,我得需要炼妖壶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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