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慕冷冷地注视着他,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
瞬间,欧阳慕浑身的经脉被内力猛然冲开,浑厚的内力在全身上下涌动,溢出体外,散发出淡蓝色的荧光。她的脚尖轻轻踮起,身体一下子变得轻盈,手中的匕首微微颤动着,如同一支紧而待发的箭矢。
燕无常看着她的动作,不为所动,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轻蔑的笑意。
下一刻,欧阳慕的身体化为一道残影,四周的空气微微拨动,她在一刹那已经冲到了燕无常的跟前,磅礴的内力瞬间爆发,她手中的匕首闪烁着寒光,指向燕无常的面庞。
静如止水,动若巨浪。
嗡。
房间里响起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匕首的寒芒一闪,欧阳慕穿梭在燕无常的四周,一道道匕首划过的弧度停留在了空中,令人眼花缭乱。
燕无常毫无惧色,反而有些悠然自得地退步,步法缓慢,却一下又一下地闪避开每一次匕首致命的攻击。他仿佛预知了欧阳慕袭来的方向,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唰唰唰唰。
欧阳慕的速度令常人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但面对不紧不慢的燕无常,却一时不能伤他分毫。
“这就是你的不留行么?”燕无常轻声开口问道。
说罢,他出手,向面前扬起。
啪。
欧阳慕的身影在他眼前显形,她紧握匕首的手被燕无常抓住,不能再向前一寸。欧阳慕注入了全身的内力于一手,却好似被成年人制住的孩童一般,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欧阳慕和他对视着,面部因用力而变得扭曲。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神情自若的燕无常,仍不甘放弃地握着匕首向他刺去。
燕无常看着她,冷笑一声,把手一甩,欧阳慕便身形不稳,向一边打了个踉跄。
“气息不稳,内力大开大合,搞得动静这么大,搞得步法全部乱了。”燕无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道,“不留行的要义,便是潜藏自己的内力,在一瞬间爆发出来,控制其中的每一个细节。细节越好,越能发挥出不留行的效果。若是内力动静太大,便会让人猜出你的每一步动作。”
欧阳慕稍稍调整了之后,刚直起身子想再度杀来,却发现自己浑身的内力已经濒临枯竭。她喘着粗气,冷冷地看着燕无常。他距自己仅仅只有一步之遥,却无力杀去。
“那又如何?”欧阳慕的面色苍白,道,“你以为你能杀得死我么?”
燕无常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道:“天真。你知道么?我们其实距离楚墨有过一次非常近的距离。便是你在吴国躲避禁卫军追杀的那一晚。据我天网的情报,你使出不留行的对手,便是楚墨。我原以为那是吴国一名雪藏的客卿张仁杰,所以没有轻举妄动。现在你知道你的差距了么?就你这个水平,即便有与楚墨交手的机会,你要如何能赢他?”
听完他的话,欧阳慕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她缓缓地放下了无力的手,望向了一旁仍昏迷不醒的欧阳宿。
“我不知道你与那个欧阳墨有过如何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我也不想知道。”燕无常上前一步,道,“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说罢,他握住了欧阳慕紧握匕首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欧阳慕此刻内力耗尽,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不过,你是我天网中,在我之后唯一能领悟不留行的人,杀掉你,真的有些可惜。”燕无常冷笑着道。说罢,他将匕首倒转过来,发着寒光的刀刃对准了欧阳慕的胸口,刺了下去。
“住手!”
突然,千钧一发之际,燕无常的身后响起了一声惊呼。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向后冲来,燕无常一愣,动作停在了原地,趁着这个机会,欧阳慕剩余的内力猛然上涌,不知何来的力气,挣脱了他的束缚,一个箭步瞬间向一边冲去。
咚!
房间的大门被撞开,发出一声巨响。门外顿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燕无常向后望去,原本昏倒在地的欧阳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苏醒,向着自己扑了上来。
燕无常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手中的匕首随意一划,已经冲到面前的欧阳宿闷哼一声,脖颈处溅出一大摊血。他咚得一声扑倒在了燕无常的脚下,血泊迅速蔓延开来。
已经冲到门口的欧阳慕看着他,瞳孔一紧,发出一声惊呼,喊道:“宿儿!”
燕无常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站在原地,手中的匕首还在往下滴着血。
欧阳慕连忙来到欧阳宿的面前,抱起他,眼中噙着泪,浑身颤抖着。燕无常俯视着她,没有出手,又看了看门外。此时,屋外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外头已经传来了下人的脚步声,正三三两两地朝屋子里赶来。
欧阳慕不敢相信地抱着欧阳宿,有些不知所措。欧阳宿的脖子已经被血浸透,如同井水一般向外喷涌。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着欧阳慕,虚弱地吐出了一口气,露出了惨淡的笑容。
“姐……这次……我找到你了……我……不会……让你走……”
欧阳宿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一个字,闭上了双眼,脑袋垂在了欧阳慕的怀中。
“宿儿……宿儿……”欧阳慕脑中一片空白,眼中滚烫的泪水不自觉地淌了下来。她紧紧抱着欧阳宿,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任凭他的血沾满了衣襟。
燕无常站在一旁,看着屋外的人越来越近。他淡淡地笑了一笑,开口道:“有意思。”
过了一会儿,几个下人纷纷跨入了屋子里,惊呼道:“怎么了小姐?少爷……少爷他怎么了?”
偌大的屋子里,灰尘翻飞,燕无常已不见踪影。只剩下欧阳慕独自跪在屋子中央,怀中紧紧地抱着死去的欧阳宿,泣不成声。
几日后。
欧阳府邸。
楚墨一个人待在他的房间里,雅致的木桌上还放着下人送上来的酒菜。他坐在床头,闭目养神,控制着自己体内内力缓缓地涌动。
哗哗哗。
耳边隐约传来窗外微风吹过竹林的响声,衬得四周愈发宁静。
沾花剑法,以静制动。内力注入剑刃之中,与四周融为一体。
哗哗哗,一棵含苞欲放的桃花树随风轻摆,零散的花瓣纷纷落下。正值年少的楚墨挥剑,寒芒闪烁,划过空中的花瓣。只听得一阵呼啸声,花瓣被如数斩裂。
雄厚浓郁的内力化整为零,犹如轻薄的空气一般迎着微风飘散,细微得不易察觉,却更加致命。
楚墨端坐在床上,脑海里回顾着沾花剑法的每一个动作,在每一次呼吸吐纳之间,他体内散发的内力更加纯净。
过了许久,他微微睁开双眼,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的汗珠。
他托着疲惫的身躯下了床,床头的柜子上齐整地放着几本欧阳家的一些生意账簿。欧阳震华老爷子对让他继任族长的事仍耿耿于怀,命人将一些生意的账簿交给了他,已经准备让他接手一些生意上的事。
楚墨看了看那一摞厚实的账簿,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正当他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时,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楚墨一怔,这是他与孙胜所约定的暗号。他快步来到门口,向外望去,看到乔装打扮的孙胜正警惕地侯在门口。楚墨推开门,孙胜快步进到了屋内,忙转身将门关上。
“怎么了?为什么亲自来找我?”楚墨将他迎到了屋内,低声问道。
孙胜进了屋,神色匆匆,来不及行礼,压低了声音,对楚墨道:“殿下……哦不,少爷,最近,在这南州出了些事端,形势紧急,我担心写信来不及,所以特意潜入欧阳府来找你。”
“哦?什么事?”楚墨皱了皱眉,走到一旁,将敞开的窗子关上,问道。
孙胜瞪大了眼睛,弯着腰,凑到他身边,神秘地道:“少爷,我最近几日都在欧阳慕的府邸周边看着,那里仿佛是出了些大事,陆陆续续的有好多下人在忙活,也不见欧阳族人出来打理生意。我有意打听,可里面口风严,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楚墨听罢,对他问道:“是不是欧阳慕离开了?她来了么?”
孙胜摇了摇头,道:“这还不清楚。目前欧阳慕虽说是天网中人,但是碍于她现在的身份,她的家中人也在盯着她。但是天网的人估计潜入了南州,他们才是对少爷您最大的威胁。”
楚墨一时沉默着,脑中思索了一番,在屋内踱步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道:“这南州不比吴国,在这里财阀的地位是很大的,尤其是欧阳家。这对我来说是个天然的屏障,天网想利用欧阳慕同是财阀中人的身份寻找机会,但他们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也快要沉不住气了。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敌在暗我在明,对我们极为不利。”
“少爷说的是。”孙胜道,“可是在韩国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恐怕……”
楚墨叹了口气,来到了床边,看了看柜子上摊着的账簿,道:“这些日子,我也被这些琐事缠身。财阀的身份只能用以自保,欧阳震华一心想要欧阳墨继承家业,对我也看得紧。若是我贸然离开,天网便会很快得到消息,燕无常便会找机会与我一战。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冒这个险。”
他说完,两人同时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屋外突然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孙胜一惊,猛然抬起头,与楚墨对视一眼。
“你赶紧离开,继续盯着欧阳慕的动向,随时向我汇报。”楚墨匆匆道。孙胜应了一声,快步来到窗前,匆忙从窗口翻了出去。
楚墨待他离去之后,整了整衣冠,镇静下来,打开了房门。
门外,欧阳路筱款款而立,站在门口,手中还端着一些酒菜。
她看着楚墨,晗首一笑,开口温和地道:“三少爷,一回来就用功读书,也不见你出门走走,可别累坏了身子。”
楚墨一见是她,忙行了个礼,道:“谢嫂嫂关心,劳烦嫂嫂来了一趟,快进屋吧。”
看着他忙不迭行礼的样子,欧阳路筱笑意更浓,脸颊上浮起两个酒窝,道:“我可以进去么,不会打扰三少爷吧,我放下吃的就走,免得别人说了闲话。”
“实在是劳烦嫂嫂了,在下惭愧。”楚墨伸过手,接过她手中的酒菜,领着她进了屋。
刚踏进门槛,欧阳路筱一眼就看到木桌上放着凉了的酒菜,有些不悦地道:“哎呀,三少爷,这菜都放凉了,怎么还不吃?怎的,从吴国捡回来铁打的肚子么?”
楚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不,家父送来了一些账簿,命我闭门研读,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还要嫂嫂亲自送饭,实在是过意不去。”
欧阳路筱皱起眉头,对他轻声道:“哪有什么忘了时间?我不懂你们这些大忙人,成天一门心思做生意,忙得饭都忘了吃?老爷也是,这儿子离家这么久才回来,不经常来看看也就算了,哪还能累着了?”
楚墨笑了笑,道:“嫂嫂说的是,我不饿,一会就吃。”
欧阳路筱还是一脸不放心,将他手中端着的酒菜接了过去,放到木桌上,道:“你也不能怪你爹,最近一段时间,他也是为了你忙昏了头。这外头的长老知道你回来的消息之后啊,各个开始准备争夺族长的位置。现在战争结束了,生意好了起来,族中正缺一个年轻有为的人继任族长之位。不光是欧阳一家的大事,这事连朝廷里头都惦记着呐。所以你爹也是为了你好,让你多了解了解族里的生意。”
楚墨点点头,彬彬有礼地道:“谢嫂嫂指点,我一定慎重考虑。”
欧阳路筱欣慰地浮起一丝笑意,道:“行了,别说了,现在吃饭重要,其他的事儿先放一放,嫂嫂看着你吃。”
楚墨见执拗不过,只好应允下来。
他来到桌前,开始小口往嘴里扒拉着饭菜。送来的酒是韩国特有的甘酿,卖价不菲,后劲十足,楚墨原本不想碰,但欧阳路筱坐在他的床头,自顾自地为他满上了一杯。
“嫂嫂,我不太会喝。”楚墨见状,忙劝阻道。
“大男人哪有不会喝酒的?”欧阳路筱嗔怪地蹬了他一眼,将倒好的酒推到他面前,支起双手撑着脸,看着他道,“以后跟老爷学做生意,这喝酒可少不了。”
楚墨面露难色,推辞不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看着一旁静静端详自己的欧阳路筱,心中一动,恍惚间,她熟悉的眉眼,像极了自己记忆中的韩路遥。
一个温和似水,一个冷若冰霜。明明性格千差万别,但面容却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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