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和忍草指了指塔顶,还想说什么,谷半芹一个正经的瞪眼过来,两人也不敢造次,福身之后,一边回头观望,一边走出了宝府岩角外。
谷半芹看着她们离开,一转身,就看见一道人影闪过,稳稳的落在自己面前,赫连弘义走来,目不斜视看着谷半芹:
“你去哪里了?”
谷半芹见他的发在塔顶吹得有些乱,替他拂过乱发,说道:“我去太和殿拿东西,你怎么不等我,就一个人跑出来了?”
赫连弘义想了想:“看不见你,来找你的。”
短短的八个字,却让谷半芹心中一暖,忍不住笑了出来:“所以,你每次登高望远,都是为了找我吗?”
“不一定。有时候是找你,有时候是找我娘。”
谷半芹搂过了赫连弘义的胳膊,幽幽叹了口气:“走吧,你肚子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赫连弘义摸摸肚子,乖巧的点了点头。两人相携走出宝府岩角的院子,柳絮和忍草赶忙跟上,谷半芹牵着赫连弘义走在宫墙之中,不时回头看他。
赫连弘义的副人格每次出现的时候,似乎都能让谷半芹感觉到同情,就好像是一个孩子,失去了庇护,没有人照顾的话,可能连温饱都不能解决。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谷半芹的内心特别柔软,想到那天的梦境,赫连弘印就是在那么小的时候被人掳走,关在一个什么吃的都没有的地方,那么小,他有多无助。
谷半芹把赫连弘义带回了丽华宫的小厨房,现在这里比御膳房也不差,基本上想要吃什么都有,谷半芹知道副人格喜欢吃肉,吃甜食,就让厨房准备肘子和甜糕,满满做了一桌子菜,两人对面而坐,一起开动。
赫连弘义吃的狼吞虎咽,谷半芹在一边给他擦嘴。
让他吃饱喝足之后,谷半芹见他似乎昏昏欲睡的样子,心中担心极了,走过去对他说道:
“待会儿你跟我去御花园一趟,我去见一个男人,你可能认识,待会儿无论他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能动,站在我让你站的地方就好,听明白了吗?”
赫连弘义眯着一双眼眸痴痴的看着她,那眼神像极了孩子,谷半芹差点忍不住泪崩,只见赫连弘义认真的点点头。
谷半芹便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拖延了,赫连弘义中蛊这件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非风清扬不可解的话,那她还非要去找一找他不可了。
让毕庚去传话,将风清扬带到了谷半芹面前,风清扬不客气的在谷半芹面前坐下:
“娘娘找我有事?”
虽然嘴上这么问,但是他的表情可是很笃定,仿佛早已经料到谷半芹会来找他。
谷半芹深吸一口气,不想和他多废话,直接说道:
“你知道我找到你为什么事的。”
风清扬却笑得灿烂:“娘娘不说,我怎知道是什么事?”
“明人不说暗话,你混入宫里到底是为什么?你想从赫连弘义身上得到什么?”
谷半芹是真的有点急了,从柳氏来的那张方子上来看,这种蛊似乎很厉害,谷半芹实在不知道赫连弘义还能顶多长时间,他胸口那两道红线,是不是走到一个地方就该出问题了,恐惧源于无知,所以,她现在才没有时间跟风清扬打心理战。
“我不懂娘娘在说什么,我自小读书,至今还未考取功名,难得遇见了小时候的朋友,他做了皇帝,我这个朋友想来投奔他,能有什么目的,不是明摆着的吗?娘娘以为我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风清扬打定了主意跟谷半芹打太极,谷半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立刻转过了目光,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说道:
“你是苗疆族的?”
短短几个字,在风清扬的耳中听起来仿佛就像是炸弹一般,就连表情都发生了惊天剧变,默不作声看着谷半芹,谷半芹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是猜对了,于是继续说道:
“你和赫连弘义的确小时候认识,不过,你认识的也许不是他,而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我不想知道你们苗疆族近来在楚国和大齐活动,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看在跟赫连弘义是故友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他!”
“赫连弘义是个重情义的人,你若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和他说,他只要是能帮的,肯定会出手帮你,你无须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
谷半芹说到这里,风清扬听得忽然暴怒了,指着谷半芹说道:
“你住口,你懂什么?他对你还真是不错,居然连苗疆族的事情都和你说过,可那又怎么样?你知道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吗?你知道我爹娘因为她娘而死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这里指责我?”
谷半芹眯着眼睛,继续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这回就是专程来找赫连弘义报仇的吗?就因为他娘害死了你爹娘?那你现在是想害死他吗?”
风清扬冷哼一声:“我想要害死他,你不是已经确定了吗?你还真别得意,你知道他是怎么了吗?你信不信,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让他亲手杀了你,他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面对这威胁,谷半芹只是笑了笑:
“你也太自信了。你下的不就是离蛊吗?虽说是需要施蛊人亲自解方能彻底解开,但是未必就没有办法缓和吧,你想让他杀了我?”
“不是我说,如果你有这个能耐,你只怕在马车上就已经做了吧,何必等到现在?你以为我不敢看你的眼睛是不是?你以为你的幻术能迷惑住我,是不是?要不来试试,我现在就盯着你看,你来试试,你的幻术能不能把我也控制了?”
风清扬听到这里,心中简直震惊极了,面上有些慌乱:“你……知道离蛊?怎么缓和?那蛊只有我能解,从未听说有可以缓和的。你骗我。”
谷半芹一步步靠近他:“我骗没骗你,你可以看一眼那边山坡上的凉亭。”
风清扬转头往那凉亭上看去,只见赫连弘义冷着面孔站在那里,目光似乎盯在谷半芹身上,谷半芹来到风清扬面前,对他勾唇说道:“你不是能控制他吗?你再试试,这么远的距离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吧?”
风清扬扫了一眼谷半芹,只见谷半芹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心中存疑,背过谷半芹,口中默默念出了控蛊的虫语,他下的蛊,一般来说,方圆十里之内都能奏效。
可是他虫语说出去之后,赫连弘义在那亭子里却丝毫没有反应,风清扬这才慌了心神,转过头去看谷半芹,可一对上谷半芹的目光时,他整个人就呆住了。
谷半芹看着眼前这个终于不再危险的人,转头对山坡亭子里站着的赫连弘义招手,让他过来。
赫连弘义来了之后,谷半芹才让他和风清扬对面而坐,赫连弘义看着谷半芹,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谷半芹坐在他们两中间,对风清扬说道:“替他解蛊毒。”
风清扬缓缓从衣襟中拿出一只金色的牌子,谷半芹近身看了,才知道原来那个牌子其实是个扁扁的容器,风清扬目光凝滞,将那容器的口打开,侧卧在石桌之上,谷半芹下意识挡在赫连弘义手前,生怕这容器里再窜出什么东西来。
只见风清扬从腰间布袋中又拿出了一把匕首,揭开了鞘,谷半芹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干什么,谁知道风清扬将自己的右手伸出来,眼睛都没眨一下,手起刀落,就在自己右手动脉上落下去了一刀。
吓得谷半芹眼睛都看直了,眼看着风清扬的右手血流如注,赫连弘义指着他的手,谷半芹对他摇摇头:“别说话。”
谷半芹将柳氏的那封信拿出来看了一眼,的确写着离蛊的解蛊方式是以血引之,但谷半芹没想到的是,居然需要这么多血……
风清扬将右手放在石桌之上,任血淌了一桌,然后说也奇怪,赫连弘义的手被谷半芹压在石桌上,手背接触到风清扬的血迹之后,忽然整个人也变得有些奇怪,身子似乎开始发痒抽搐,想将手抽走,但却仿佛被风清扬的血给吸住了似的,谷半芹几乎不用怎么用力,就能让赫连弘义的手乖乖的放在石桌之上。
风清扬口中念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咒语,谷半芹在那儿看的稀里糊涂,不明所以,可赫连弘义的手腕处却突然变黑,谷半芹将他的衣袖往上撩去,就见先前在赫连弘义手肘部的红线此刻居然到了手腕处。
血迹在手腕处汇集,变成了黑色,忽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赫连弘义的手腕处居然真的开始一扭一扭,不一会儿的功夫,居然就爬出来好几条黑色的虫子,可赫连弘义手腕上却没看见伤口。
只见那些虫子仿佛在寻找着风清扬的血,从赫连弘义的手腕上爬下来之后,就在风清扬流淌在桌面上的血迹里打滚,似乎徜徉其中的样子,谷半芹看着赫连弘义的手腕,发现一共钻出来八条。
他手腕处的黑血也渐渐消退,谷半芹将他衣袖往上推了推,发现他手肘上的红线也彻底消退了,谷半芹站起身来,将赫连弘义的衣襟拉开往里看了看,胸口处的两道红线也就此消失,这才露出一抹笑容,松了口气。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