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徐佳楠还要联络曹力的家人。明确告知他们戒酒之后有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比如幻觉,妄想,酒精性癫痫,失忆等等。他需要安静的环境,光线不宜太强,有可能会发生明显的意识障碍,行为紊乱,活着看到恐怖性的幻觉,错觉,所以必须要有人看护,才能以免发生意外。同时,一旦戒断,有可能会大汗淋漓,震颤,体温调节有问题,同时,他的身体会处于应激状态,免疫功能受损,极其容易感染,尤其是肺部。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对曹力的家庭来说,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二胎。但是作为医生的身份,徐佳楠就必须要将这些都据实以告。
和曹力的谈话,始终都在一种颓废无望的气氛中。徐佳楠试图引导他,让他首先脱离过去的阴影。必要的时候,催眠也是需要的手段。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是一天时间就能改变现状的。徐佳楠担心的是……曹力不会坚持到那一天。就像他进门时候说的那样,他来这里也完全是“被逼”的。正如,父母让他结婚,他就随便找个人结婚了。妻子要孩子,他就答应了。一切都是别人的安排,而非他的自愿。这种妥协,又能坚持来看病几次呢?
徐佳楠用常规的谈话方式,并没有改变曹力太多的感受。说实话,她有些挫败感,但这也是必然。把建议的药物都安排好,徐佳楠结束了今天的疗程。再谈下去,只能让曹力更疲惫,也就更加缩短了他会再来的次数。
当徐佳楠结束谈话的时候,曹力感激的看着徐佳楠说:“谢谢你,徐医生!没有强行逼迫我做什么,我真的很感谢你!”
徐佳楠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你神志清醒,没有任何危害举动,谁也不能强迫你去做什么。但是……至少在这件事上,你家人的坚持是真的为了你好。大好年华,正当年,你也不希望自己的记忆力和智力越来越下降吧?有一天,孩子长大了,当他问你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的时候,你想要怎么回答他?还是说,你真的完全不在意?这一生,没有什么是能够永远留住的,你唯有珍惜当下,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也给孩子们留下一些关于他们父亲,最美好的记忆。”
徐佳楠的语重心长,让曹力稍微有些沉思的样子。见他难得听得进去,徐佳楠又说:“结婚时,你或许不够爱她,但是她若不爱你,又怎会一直包容你,珍惜你,为你生儿育女。你心中所谓的挚爱,已经是过去了。你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忽略了眼前人,那样的话,你的做法和当初的错误没什么两样。放下酒杯,放下过去,平心静气的,从另一个角度看看你的人生。你有宠你的父母,有爱你的妻子,儿女双全,如果你愿意,你大可以不必自虐一样的工作。据我了解,不是所有快递公司都像你一样折磨自己吧?你的工作,带着自虐和自我惩罚的倾向。那是你潜意识里的选择。曹先生,一切都还来得及,所有事情,你都有选择,只是你不愿意而已。”
“我真的有选择吗……”曹力迷茫的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看向徐佳楠说:“谢谢你,徐医生,我想……我会努力按照你说的去试试的。和你聊天很舒服,心里好受多了……谢谢你,下周我会再来的。”
“好,那我们下周见。”这是徐佳楠目前最想听见的一句话。
目送着曹力离开,徐佳楠有些忧伤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对面空下来的座椅,久久的发呆。她觉得自己应该感恩自己的幸运,这世上有多少爱情和婚姻是貌合神离的呢?曹力这样的情况,徐佳楠并不想说他对旧爱有多深情。因为他的行为做法,分明是辜负了两个人,甚至说辜负了所有人。但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和情绪,还能保持这样已经很不简单了。慢慢来吧,徐佳楠相信,只要她能够让曹力配合治疗,那就一定有治好他的可能。
说完全没有影响心情是不可能的,徐佳楠一边工作,一边还在想着曹力的治疗方案。这个时候,郑艳敲门进来了。徐佳楠这才笑着说:“怎么啦?你是不是快下班啦?”
郑艳跑到徐佳楠身边,小声的说:“就是因为快下班了,才来找你的。我是想告诉你,你最近小心点儿于医生啊。我总觉得她最近不是很正常……变得神经兮兮的。她一向针对你,所以我来提醒你一下,多注意点儿啊!”
说到这件事,徐佳楠也皱着眉说:“于乐儿最近是感觉怪怪的,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总感觉她恍恍惚惚的,而且还很忧虑。这样的精神状态,其实不该继续工作。”
郑艳睁大眼睛,压低声音说:“哈?你还不知道吧?她的样子明明比有些病人还不正常,可是我看到预约记录里有好几个病人都是她处理的。我是没看到有哪些病人,但是记录上肯定是这样的没错。你说……就她现在的状态,真的还能做患者的心理医生吗?”
徐佳楠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比较惊讶的,因为她一直认为于乐儿已经被调成文职,去做林维州的助理了,没想到她还在为患者看病?可这是多不负责任的表现啊?上次看见她,就看她和陆言说话时候的那个状态,十足的一个怨妇,而且还带有精神分裂前兆,她这样怎么能处理病人呢?
郑艳拍拍徐佳楠的肩膀说:“这个中心里,所有人都清楚有些事是怎么回事,大家都不用说的太明白,反正都是为了混一份吃喝工资而已。但是你不一样,他们两个人都在针对你,所以我总是替你揪心。”
徐佳楠感动的看着郑艳,握了握她的手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总是这么关心我,有什么和我有关的事情,总会第一时间提醒我。我在工作上没有什么朋友,难得,能让我有你这样的朋友,同事。”
郑艳笑道:“哈,这算什么呀,说什么谢谢。我就是喜欢你的为人,而且看不惯他们只手遮天的样子。我想……早晚有一天,这里会变成干干净净的心理诊所吧。”
徐佳楠看着郑艳那一脸憧憬的样子,就问道:“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呀?”
“啊?真的吗?哈哈,我一直想约你一起吃饭逛街,但是我又觉得你好像应该不喜欢那样。而且啊,你和男朋友那么亲密恩爱的,我不想当电灯泡嘛!”郑艳开心的说着。她确实十分喜欢徐佳楠的性格,也欣赏她的人格,所以很想和她做朋友,能发展到同事以外的好姐妹。
徐佳楠笑着说:“瞎说什么呢,那你等等我,我收拾一下,咱们一起出门。正好今天比较早,一起吃个饭吧。”徐佳楠说着,就准备给陆言发个信息,让他别接她来了,郑艳一次次帮助她,关心她,在工作上也总是尽可能替她分担麻烦。理所当然,应该请她吃顿饭。
下楼的时候,徐佳楠正发信息,郑艳却偷偷拽她的衣袖。她一抬头,才看见陆言正朝着她款款走来。那得体的衣装,俊逸的姿容,还有潇洒的步伐和强大的气场。逆着光走来,晃了人的眼,就好像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走到徐佳楠的面前,看着她有些呆住的样子,陆言笑道:“怎么还能有人看自己的男朋友看傻了呢?”
“啊……我,我正准备给你发信息……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事,郑艳,平时在工作上没少替我收拾麻烦事,对我很好。呃……这是我男朋友,陆言。”徐佳楠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绍着,毕竟这还是第一次,将陆言介绍给闺蜜以外的朋友。
陆言礼貌的看向郑艳微笑:“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多谢你对佳楠的关心,她这个人心思简单又不太会照顾自己,工作上难得有个朋友。”
郑艳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清楚陆言,这会儿都有些呆住了,陆言说完之后,她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很喜欢佳楠的性格,和她做同事,做朋友,我都很开心!”说完,还看着徐佳楠小声说了句:“哇……你这男朋友果然是名不虚传。”
徐佳楠抿嘴笑了笑,然后对陆言说:“我正说请郑艳吃个饭,那……一起吧?”
陆言看了一眼手表说:“是我来早了,没收到你的信息。嗯,方便吗?”陆言看向郑艳,征求她的意见。
郑艳被这一眼看的心跳都加速了,连忙点头说:“方便方便!!只要你们方便,我都可以的!”
陆言微笑:“那好,咱们走吧。”一手接过徐佳楠手里的包和外套,一手轻拥着她走向车。最后,为两位女士开了车门之后,才开车前往他常去的一家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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