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王安定燕国之后,怀求贤若渴之心。一日,见朱申随伺左右,忽然想起义兄笑峰与梁州豪杰,潸然触动情怀,便对朱申说道:“寡人今番能够复国为王,虽是秦、赵诸侯相助之故,但若无朱豪侠,寡人恐怕几次三番都殒命刺客之手了。寡人能得朱豪侠,还当谢梁州豪杰相举荐之恩。义兄笑峰,急人所急,豪气干云,寡人归国,事物繁多,一时无暇顾联络义兄了。今燕国稍稍安定,寡人欲盼望与义兄一聚。”
朱申道:“大王若欲要见到笑峰,便可差人前去梁州汉中,请笑峰来燕国来。”
时秦吞并汉中,笑峰已经离开汉中上庸,正在楚国。昭王对朱申道:“义兄故乡,乃楚国上庸,今楚已经两败于秦,闻知秦已经并楚汉中地,义兄家乡已经为秦所占。不知义兄现在情形如何?寡人甚为担忧。”
朱申道:“笑峰素来行侠仗义,若见故土被秦所并,必然率梁州豪杰护卫故土,臣亦担忧笑峰情形。”
昭王道:“昔日寡人在韩国处于危难之间,笑峰义无反顾伸以援手,今义兄故国发生变故,笑峰不知音信。寡人即便为王,岂能忘了昔日新郑客舍与笑峰八拜之交?今且差人前往汉中,打探义兄消息。如有危难,寡人必当尽力相助。”
于是差人前至汉中,给笑峰书信一封,并言:笑峰若此时在梁州处境不利,可前来燕国,小弟当空出燕国蓟城最好的馆驿相等候。
使者前往汉中,询问梁州豪杰,才得知笑峰不愿入秦,已经与丁虎远涉江湖仗剑天涯了。梁州豪杰为保全汉中百姓,皆降秦国为秦民了,笑峰不知所往。
使者只好回报燕昭王,昭王闻知,心中担忧,便对朱申道:“笑峰家乡沦陷于秦,今又远涉江湖而去,依照朱侠客对笑峰的了解,义兄当会到何处去呢?”
朱申道:“臣曾闻笑峰曾与张仪相识,且还替楚王以金帛贿赂张仪,让张仪担保秦国不要攻取汉中。今张仪欺骗楚王,致使秦楚交兵,汉中被秦所并。笑峰必然愤怒张仪出尔反尔,多半会去找张仪寻仇了。”
昭王忧虑道:“张仪乃秦王倚重之人,笑峰如何能去寻仇呢?一旦有不测,寡人心中将难以释怀。义兄既然不愿入秦,为何不来寡人之国呢?难道是心中已经忘记了前番金兰之义?”
朱申道:“臣虽然无法知晓笑峰身在何处,但素知笑峰心怀天下,正气凛然,有怜悯天下苍生之情怀。大王且待之,笑峰若闻大王之贤,早晚会来燕国的。”
昭王道:“虽然如此,也要差人探知,若有义兄消息,便将寡人之意传达,请其到蓟城来。”便差人去各国探察笑峰消息。
昭王又对朱申道:“朱侠客跟随寡人身边已近数年了,未曾看过妻儿。今为寡人之故,不能让朱侠客与妻儿相聚,寡人内心不安。今国内安定,就请朱侠客将妻儿迁居燕国蓟城,以尽人伦。若再不从之,寡人便下令让朱侠客迁居。”
昭王已经数次让朱申把妻儿迁来燕国,朱申只是不肯,今番见昭王下令了,只好应从。昭王大喜,于是给朱申一月假期,让其返回魏国将妻子与其孩儿朱亥接到燕国来住,一家团圆。
朱申领命,遂装扮成客商,驰马从燕国南下,入中山国,行至灵寿之地,天已暮,便投客店安歇。
夜半子时,朱申一觉睡醒,出客店茅房小解,见月色之下,一少年正舞剑,朱申在后面观之,少年舞剑一番完毕,见后面有人,便回头观望。朱申便赞道:“公子剑术甚妙!敢问公子何方人氏?”
那少年收了剑,与朱申施礼,答道:“小生乃灵寿本地人氏,生来喜爱剑术兵法。客从何方来?”
朱申仰望了下半空中的明月,只见月色如水,心中舒畅,陡然来了兴致,便对那少年道:“某从燕国来,欲望魏国大梁去。今见公子月下舞剑,不禁也勾起兴致,某也使得一路刀法,今就与公子切磋一番,幸得一会。如何?”
那少年道:“小生剑术方不纯熟,恐让客见笑。”
朱申笑道:“人言后生可畏,某虽然年长公子一辈,但却常怀少年之心。今幸得与一会,请公子稍待,且容我取刀来。”
于是进入客舍取了佩刀,便出茅店,先与那少年施礼,然后两人就在月下拆招比试。
朱申力道雄浑,刀法纯熟,攻势凌厉,不足之处在于动作稍慢,灵活敏捷度稍差。
那少年虽然力道不如朱申,却闪跃腾那,身手灵活敏捷,手中长剑又轻盈迅速,虽然不能与朱申硬碰硬拆招,但却躲避朱申进攻,游刃有余。
两人在月下拆了二十余招,少年不能胜朱申,而朱申也不能败少年。总体来说,少年处于守势,应占下风。朱申见之,便收刀止战,对少年道:“公子好身手,某不能奈何公子,今日就算平手,如何?”
少年亦收剑相谢朱申,谦虚道:“前辈刀法纯熟,非晚生可以相比。晚生不过倚仗身法敏捷罢了,若真要与前辈交手,必败无疑。敢问前辈何方人氏?高姓大名?”
朱申微微一笑,才对少年道:“我观你人物英伟,今又剑术不凡,心中甚爱之,愿和你结交。实不相瞒,某本山东齐国临淄人氏,姓朱名申,早年为齐国豪侠,后隐居魏国,承蒙燕王垂爱,今效力燕王,任帐下护卫。今番是奉命前去魏国大梁搬取妻子家室到燕国的。不想夜见公子舞剑,特此一会。今燕王正在招贤纳士,公子如此英武人材,何不去燕国一试呢?”
少年闻言面有惊讶之色,便道:“原来是燕王麾下护卫,怪不得勇武不凡,刀法精悍。幸会前辈!小生亦中山国灵寿人,姓乐名毅,字永霸。先祖乐羊曾封于灵寿,宗族曾经鼎盛过一时,但至小生这几代时候,已经跟寻常百姓无二了。小生家中尚有父母在,父亲继承家学,也喜好剑术,数年前曾前往中原寻一柄叫做工布的江湖中的名剑,这剑是天地神物,家父无缘,寻剑不得,反为其伤。家父自寻剑归来,便失去了勇力,身体孱弱,又多病,不能劳顿,家中境况便日益窘迫。小生略略长大,便帮着家做点活计,补贴家用。今番夜里在这客店帮忙喂马,一时无事,见月色清澈,兴致陡生,即兴舞剑数番,不曾想惊动前辈。”
朱申闻言亦惊喜道:“原来是乐羊子后人!怪不得如此英伟。某曾闻乐羊子乃魏国先代名将,立下不朽战功,事迹流传今日。这样更好,公子是乐羊子后人,若前往燕国,燕王必定重用公子。”
乐毅谢道:“晚辈继承家学,虽有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之志向,但此时家父多病,不便远行。晚辈闻夫子曾言,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今父母在堂,日渐年老,为人子岂能不尽孝道呢?所以晚辈尚不能离开故乡。再者,晚辈学业未精,武艺未熟,岂能贸然前往投奔燕王呢?前辈虽然好意,但小生尚且有自知之明。”
朱申闻言不禁赞叹道:“孺子可教也!如果是这样,我就不难为勉强公子了,不过以后公子若要远游,以实现心中抱负,便可去燕国。只要寻见我,必定保证公子能受到燕王接见,以公子才学,燕王自然不会亏屈的。”
乐毅将朱申的话谨记在心,又谢过朱申,二人便就此结识了,朱申回到燕国之后,将乐毅介绍给燕昭王,昭王亦心盼乐毅来,后来几经辗转,乐毅终于来到了燕国,受到了昭王重用。
朱申到了魏国大梁,回到家中,妻儿数年未见朱申,皆喜极而泣,痛哭一场。朱申说自己已经在燕国做了官,受到燕王亲信看重,此番正是奉燕王之令接妻儿去燕国安享富贵。
朱申妻子闻言甚喜,但却对朱申道:“妾世代皆魏国大梁人,久居故土,先人坟墓,皆在故乡。今远走他乡,虽有荣华富贵,却也难比家乡故土之亲。”
朱申劝妻子道:“故土虽然难舍,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今至燕国,便是官宦,在魏国,却是平民。你既然嫁给了我,就应该跟随为夫,才是夫妻之义。”
朱申妻子道:“妾便答应夫君前去,但是妾若要思念故土想回来时,夫君还得答应。”
朱申道:“这个自然,你要回来时,便着人护送你回来就是。内弟亦是一时豪杰,且让内弟一道前去燕国罢。”
朱申妻子道:“我素知我兄弟性情志向,今母亲仍在,他恐怕不会为了富贵前去。”
朱申不觉在意,次日,来寻见侯嬴,侯嬴已经得知朱申做了燕昭王的亲身护卫,也甚高兴。此番朱申前来,说要将妻儿迁居燕国,且建议侯嬴也一道前往,共事燕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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