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峰按照店家的指引,出灵寿城来寻找乐丰,行得十来里,果然见山中平地处有一处房屋,掩映在疏林之间。
笑峰对丁虎道:“此恐怕就是乐丰家了。”二人正看之见,见屋旁有一少年正拿着木桶在小溪中汲水,笑峰便上前,打招呼问道:“敢问小哥,此屋主人可否姓乐?”
那少年回头来看,见两陌生人骑马而来,都随身携带有兵器,又是江湖行者装束,心中微微惊讶,便回道:“二位客官从何而来?欲要寻谁人?”
这少年正是乐毅,笑峰见乐毅仪表亦不俗,心中亦称奇,便道:“我们是梁州豪杰,此番游历燕赵,途经此地。曾与中山国豪杰乐丰有旧,今闻知他在此居住,特来探望耳。”
那少年闻言便道:“不瞒二位,小生家父便是。请二位尊客稍待,容小生禀告父亲得知。”
笑峰甚喜,便与丁虎下马,将马拴在屋旁树下,站立等候乐丰。
时乐丰正在家中闲居,观看兵书,闻知有梁州豪杰前来拜访,心中大为疑惑,寻思自己早年虽为任侠,却并没有去过秦楚等地,梁州豪杰远在汉中,并无交集来往,怎么会认识自己呢。
乐丰自寻剑不成归来之后,便摒弃了任侠之行,与江湖中人交往渐少。不过乐丰也还是怀念早年为任侠时候的那些往事经历,每每听闻豪侠之事,还是颇为关心的。
前番不久,其子乐毅在灵寿客店中夜半遇见朱申的事,乐丰闻知后,大为感慨,本想去一见朱申,但朱申次日早上就出发南下了。乐丰责备其子乐毅为何不将此事早点告知,以至于未能见到朱申。
今番见梁州豪杰远道而来,乐丰唯恐失礼。当即整顿衣冠,出外相迎,见院中树下站立两人,一人年长,四十余岁年纪,体格魁梧,身形彪悍健壮,一人约三十岁年纪,身材中等,面貌儒雅而内秀,双目之中有侠者之气。
乐丰遂上前施礼道:“二位梁州豪杰不远前来敝处,令寒舍蓬荜生辉。在下便是乐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笑峰看乐丰,约四十余岁年纪,身材亦高大,只是面有病容,便拱手回礼答道:“在下乃西边鄙人,姓徐,名岳,此为是梁州豪杰丁虎。数年前曾闻知乐豪杰之名,今幸得路过宝地,登临贵庄,特来拜访。”
乐丰虽然不识得笑峰与丁虎,然而也不先问缘由,便热情将二人请入屋内堂中坐定,吩咐妻子等去准备酒馔待客。乐丰相陪与笑峰和丁虎说话。
笑峰见乐丰面有有犹豫之色,欲言又止,便开口问到:“乐豪杰对在下二人有何疑惑呢?”
乐丰便又拱手为礼问道:“恕在下愚陋,记性不佳,二位尊客言与在下有旧,但再下实不曾想起二位尊客何时何地见过。也望恕在下耳目闭塞之罪,未曾听知过二位贵客名讳。还望二位提醒,让在下回忆得知。”言罢,又连连赔罪。
笑峰闻乐丰之言,呵呵笑道:“乐豪杰不必赔罪,此番倒是我等冒昧了。实不相瞒,我等与乐豪杰都未曾谋面。今说有旧,不过是因为数年前一事而已。”
乐丰闻言更加惊讶,便问道:“何事?请徐豪杰赐教!”
笑峰道:“在下知晓乐豪杰喜好宝剑,曾南下中原宋国睢阳芒砀山寻访春秋时期名剑,可有此事乎?”
乐丰惊讶道:“正有此事,徐豪杰何以得知?”
笑峰又微微一笑,然后解下腰间佩剑,用衣裳前襟擦去剑鞘上灰尘,离座将此剑双手呈递给乐丰道:“乐豪杰欲要寻访的宝剑,便在此也。请乐豪杰试看之。”
乐丰见此愈发惊讶,又目视笑峰丁虎,观其神情,并无诓骗之意,但并不接剑,问笑峰道:“莫非这就是工布宝剑乎?”
笑峰道:“然也,正是工布宝剑。昔日乐豪杰诚心求剑,然无缘得见,以为憾事。在下闻知,便将此剑带来,让乐豪杰一观之,以去心中之憾。”
乐丰还是不接剑,盯眼问笑峰道:“客到底何人?”
这时候丁虎便对乐丰道:“此位便是江湖上的风行子,三年前在宋国睢阳芒砀上得工布宝剑,并受风影子所传剑术,已经继风影子衣钵矣。”
乐丰诧异,又观笑峰面色,笑峰微笑点头。乐丰大惊,这才出座,对笑峰再度施礼道:“原来阁下便是江湖上的风行子,今日光临舍下,有失逢迎,且受乐丰一拜。”
笑峰急忙扶住,对乐丰道:“乐豪杰乃前辈,徐岳不过后辈,后辈岂能受前辈之礼?如此便折煞徐岳了!”
乐丰听闻笑峰便是风行子,专于持工布宝剑来给给自己观看,心中大为震动,欲要参拜笑峰,笑峰又不许,乐丰只好依从笑峰,坐下,笑峰再递给乐丰工布宝剑观看,乐丰却摇手推辞道:“乐某无此福分,不敢亵渎宝剑。前番为寻宝剑,以至于勇力尽失,体弱多病,难在做豪侠了。今番若再观之,恐又将折损于己。”
笑峰道:“吾师风影子曾言,工布宝剑乃一柄凶剑也,封在芒砀山中二十年,剑上凶气不能散,故无缘之人,欲要强行观看索取,必遭祸殃。今宝剑已经解封,凶气已散,且已经驯熟,乐豪杰但一观之无妨也。”
乐丰听闻笑峰这番解释,才将信将疑,又问笑峰道:“此剑果然能观否?乐某自幼爱剑,然一生岁月过半,虽然观剑无数,却无一柄可称名剑。今有工布名剑在此,乐某还是恐怕自己无缘一观了。”
笑峰道:“吾师风影子曾对在下说过乐豪杰寻剑之事,所以在下得知乐豪杰。今既然宝剑已经在眼前,乐豪杰为何就不愿一观呢?”
丁虎也对乐丰道:“取这宝剑的时候,我也在现场,宝剑破印之时,着实厉害。但自风行子得了他,此剑就驯熟了许多。我多次拿过此剑,还曾使过,真不碍事。风行子此次前来,也是弥补乐豪杰心中一桩遗憾而已。就请乐豪杰观之!”
乐丰见此,便也就不推辞了,先谢过笑峰、丁虎,又谢过风影子,然后又请笑峰将宝剑放置在正堂之上,焚香祷告,对着天地宝剑三拜,三拜之后,才恭敬地双手拿起宝剑,细细观看。
笑峰见之,便道:“乐豪杰何不拔剑一试,以验此剑真伪。”
乐丰道:“我虽然未曾见过名剑,但也善于相剑,我观此剑,外形质朴,然大巧若拙,大音希声,此乃真宝剑也。”
随即在案前轻轻抽出宝剑,只见精光四射,寒意凛凛,微有龙吟之声。剑身上篆书工布二字,赫然在目。
乐丰将工布宝剑全部拔出,仔细观看,果然是剑气如霜,天下无双。此剑轻盈,连剑匣一起才不过三斤之重,携带使用非常轻便,然而剑刃却异常柔韧锋利,削铁如泥,亦能弯折围绕在腰间而不断。
乐丰全部看了一回,赞叹不已,道:“春秋名剑,名不虚传。乐某此生算是无憾了。”然后将宝剑合入剑鞘之内,双手奉还笑峰,笑峰笑道:”乐豪杰何不试剑一番?”
乐丰敛容谢道:“能一观这工布名剑,乐某此生已经无憾。且乐某自寻剑归来之后,深受触动,已近摒弃了任侠,专于学问,已经多年不曾碰过兵刃。乐某以为,剑道之境界,非在于剑术之中,而在于心内。今既然已经遂平生之愿,又何必再试呢?”
笑峰闻言叹道:“乐豪杰可谓领悟剑道之人矣。”便不再勉强,收了宝剑。准备与乐丰告辞,乐丰挽留二人,且小住几日再走不迟,笑峰为不拂主人热情之意,便与丁虎答应了。
乐丰问笑峰道:“风影子大师现在身体可康健否?自一别多年,山水相隔,不曾拜访,心中甚为思念。”
笑峰道:“吾师虽然年近古稀,却仍然精神矍铄,吾师与当代道家大师庄周为友,学其道家之法,导吐纳,无为而治,所以能放下凡俗,无所忧虑也。”
乐丰道:“风影子二十余年前乃江湖豪杰领袖,那时乐某尚年少,闻其名如洪雷灌耳。今退隐江湖二十余年,能修道养生,放下世俗,真可谓世外高人。”
又对笑峰道:“阁下既然得工布宝剑,继承风影子衣钵,如今这天下豪杰领袖,便必然是风行子了。乐某在中山国,数年前也曾闻知风行子持工布宝剑重现江湖。今有幸得一见风行子本人,三生有幸。”
笑峰道:“在下安比风影子?不过是上天眷顾,得以有此机缘耳。今日江湖,豪侠式微,在下不过是略有虚名,然天下豪杰领袖,实在不能当之。且在下桑梓家园为秦人所占,无以存身,只有远涉江湖。家乡故园不能恢复,又有何德何能敢以江湖豪杰领袖自居呢?”
乐丰闻言嗟叹,便又问笑峰道:“风行子如此豪杰,岂能无所出路呢?今各国诸侯公子,都在大力招贤纳士,以风行子名望以及本事,可投身诸侯,借诸侯之力以驱除秦人,恢复故园,又何尝不可呢?”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