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峰来到乐丰家,与其相谈。乐丰闻知笑峰就是江湖上的风行子,今持工布宝剑为自己观看,大为感慨。本以为前番寻剑无缘,不曾想到还能亲眼一睹这工布宝剑。大为敬仰笑峰为人。
宾主相谈多时,酒馔已近备好,乐丰便请笑峰与丁虎入座,说中山国偏僻陋地,无以好物招待,还请笑峰勿要嫌弃酒饭简陋。
笑峰与丁虎入席,见刚才那汲水少年尚在屋内忙活,笑峰便问乐丰道:“此位少年是乐豪杰令郎否?”
乐丰道:“然也,正是犬子,名乐毅。在下有一女一子,女为长,女已经出嫁,唯有犬子尚在家中。在下自寻剑不成归来,勇力失却,体弱多病,家道中落,只有依靠城中房租收益维持生计。犬子已经年长,本该入学,但因经济窘迫,也没有聘请名师,都一直是在下自己教导。”
笑峰道:“吾观令郎,有非同常人之才,且唤来一同入席罢。”
乐丰谦让道:“犬子没有见过什么面,恐有失礼之处,见笑于人,还望恕罪。”便对乐毅道:“尊客让你入席,且听从尊客之令罢。”
乐毅于是前来,笑峰招呼其入座,乐毅便拉过一张小板凳在席末坐了。笑峰问道:“能饮酒乎?”
乐毅回答道:“能饮但是不多。”
笑峰笑道:“甚好,且饮一盅。”便执起酒壶,先为乐丰斟下一盅,再依次为乐毅、丁虎斟酒。
乐丰见笑峰斟酒,本欲谦让,但笑峰说为表后辈相敬之意,特此为乐丰斟酒,乐丰也只好依从。
席间,晓峰对乐丰道:“在下前来中山寻乐豪杰时候,正巧逢见城中客商店家,租赁乐豪杰房产做买卖,便问他,才知晓乐豪杰住处。听闻乐豪杰祖上乃名将乐羊,当年在中山国亦是煊赫一时的大人物啊。”
乐丰闻言喟叹道:“先祖乐氏,倒曾是一时名将,为魏国攻伐中山国立下赫赫战功。封于灵寿,后人便在此地繁衍生息。至于在下之辈,已经是乐氏五世孙了。先祖虽然煊赫一时,但因魏王猜忌之故,不得信任,先祖殁后,权势便失。后来中山国又复国,到在下高祖时候,都等同于平民了。先人遗留下的府第房产,都所剩无几了。只有家传兵法剑术还全,以此世代相传。再下祖父、父辈,尚曾仕宦于中山国当县吏。唯有再下不肖,一事无成,早年曾为任侠,后来为得宝剑而误入迷途,以至于此般窘境。”
笑峰道:“乐豪杰祖上有如此名将,又将家传兵法剑术世代想传,今虽然不复当年鼎盛,但未来宗族后代,说不定再出名将呢!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七八,乐豪杰又何必再意呢!”
乐丰闻言面有愧色道:“说来令人惭愧,在下早年亦有一腔热血,欲要建功立业,但蹉跎多年,一无所得,今又如此体弱多病,此生恐怕也难有什么作为了。所以就将全部期望寄托于犬子,以家学剑术相传。好在犬子虽然愚陋,但也还算听话,能够学得进。”
笑峰闻言,对乐丰道:“乐豪杰不必自谦,我观令郎,品行纯良,乃大智若愚之士。若能再假以时日,加以锤炼造就,当学业大成之时,效身诸侯,必当有所作为。那时候光耀门楣,恢复祖上荣耀,也不是不可能。”
乐丰道:“不敢奢望此般,在下就盼望他能够学有所成,就在中山国能谋个一官半职就欣慰了。”
饭毕,乐毅又去给笑峰等准备饮品,笑峰若有所思,便对乐丰道:“令郎年几何?”
乐丰道:“今年十七。”
笑峰道:“剑术可学成否?”
乐丰道:“在下只是口授剑术要诀,都是犬子自己习练的,也不知道他曾用心不用心。不过数月之前时候,有一豪杰从燕国南下,犬子在野店帮忙喂马,得以相遇,曾比试切磋武艺,犬子说尚还能与那燕国豪杰对付二十余合。”
笑峰便道:“若如此,在下想请教令郎剑术。”
乐丰听之,便知道风行子要为乐毅指点剑术了,当即拜谢,又说犬子怎敢与风行子交手?笑峰说不必在意,便让乐毅取出家中两柄剑来,自己与乐毅各用一剑,就在庭院之外,二人比剑。
乐毅剑术,依照家传剑术口诀,全凭自己习练而成,虽已经精熟,但少有与人交手,缺乏临阵经验。笑峰剑术已近日臻鼎盛,且又会使风行剑术,乐毅自然不是对手。两人交手十余合,乐毅即败。
笑峰见之,呵呵笑道:“你以少冲之龄,剑术得以如此,可称少见。若假以时日,剑术大成,吾当不是敌手。”
当下便又指点乐毅剑术纰漏,乐毅虚心学习,又练习了一番,笑峰问乐毅道:“你与那燕国豪杰交手,那燕国豪杰如何人物?”
乐丰这才对笑峰道:“听犬子说,那燕国来的豪杰,自称不是燕人,名叫朱申,今在燕王帐前作护卫。在下本欲一见,但闻知犬子之言时,那朱豪杰已经离去了。”
笑峰与丁虎闻言,不禁大惊,笑峰便问乐丰:“那人真叫朱申?什么模样?”
乐毅答道:“四十余岁年纪,身高八尺余,虬髯虎目,极为雄壮。”
笑峰闻言大为惊奇道:“这便是了,朱豪杰乃吾义兄,已经数年不见了。但不知他来此何干?”
乐毅道:“具体不知,好似听他说前往魏国探亲。”
乐丰见笑峰与丁虎奇怪,也不禁诧异,问笑峰道:“风行子与丁豪杰,与这朱豪杰有旧?”
笑峰道:“然也。朱豪杰乃齐国人,后来隐居魏国大梁,曾与在下有过结拜之义。当时燕王尚在韩国为质,与在下亦有结交之情,在下特推荐朱豪杰为燕王护卫,今便是他了。”
便又问乐毅道:“朱豪杰与你比剑之外,可曾还说了什么?”
乐毅道:“朱豪杰说,燕王英明神武,思贤若渴,劝我以后投奔效力燕王,必当重用。”
笑峰闻言笑道:“此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朱豪杰对你说的话,也是我要对你说的。即便是我与这位丁壮士,此番也是要前去燕国投奔燕王的。”
乐丰闻言,又惊又喜道:“原来风行子与当今燕王有旧,在下闻知燕王修筑黄金台,台上筑客舍,置黄金,以此礼聘四方贤士。似风行子这等人物,到了燕国,必然上黄金台。只是犬子年纪尚小,学业尚未成,一时去不了。今番就将犬子托付给风行子,以后全靠关照。”言罢,感谢不迭。
笑峰道:“当今燕王,礼贤下士,我亦素知燕王心胸广大,乃当世少有英明之君也。乐豪杰且放心,在下前往燕国,若能进用,当全力保奏令郎这等人才,给以施展才能之地,建功立业之机。”
又问乐丰道:“君在中山国,可还曾闻知其他文武之才乎?”
乐丰道:“赵国有两豪杰,曾与在下有旧,一唤作庞恢、一唤作赵且,此二人也曾王宋国寻工布宝剑,庞恢不幸因此丧生。赵且归国之后,便也跟在下一般,摒弃任侠,专心学问。赵且有一侄唤作剧辛,庞恢有一子唤作庞瑗,二人皆有才学,年纪也与犬子相当。赵且曾带二子前来敝处,与犬子辩论。以在下观之,二人亦是当世少年之杰。”
笑峰闻言惊讶,对乐丰道:“庞恢与赵且来宋国寻剑之事,吾师也曾告知过在下,不想其竟然有如此后辈。”
便对乐丰道:“我今不便再去赵国,如果以后逢见二子,就请带话于二子,若能前往燕国,辅佐效力燕王,风行子当以全力担保之。”
乐丰应允,笑峰见天色不早,遂辞别乐丰,准备与丁虎前往灵寿城去,乐丰款留,说天色已晚,何不歇宿一夜再走。笑峰说多有不便,二人还是住城中客栈。临行之际,对乐毅道:“好生学习练剑,以待成材大用。”并以黄金五两馈赠乐毅,让其作为交游四方之资,嘱咐此事勿要让其父乐丰知晓。
乐毅便遵从笑峰嘱咐,将五两黄金藏下,数年后,乐毅成人,欲要游历四方,结交士人,乐丰却拿不出盘缠来,正欲准备前去灵寿城问富人借贷,乐毅见之,便拿出这藏下的五两黄金道:“父亲勿要操心了,儿已经有盘缠了。”
乐丰见之惊问道:“此五两黄金,你从何而来?若来路不明,宁死也不能取。”
乐毅道:“此乃数年前风行子徐豪杰临行之时所赠,说留给孩儿日后游学之用。只是告诉儿不要告知父亲。今日孩儿欲要出外游学了,才告知父亲大人。”
乐丰闻言,心中更为敬仰笑峰,仰天叹道:“风行子果然上天垂定之人乎?知道吾必不会受其赠,才私自转赠吾儿乐毅。斯人可谓心思慎密之人!”
原来笑峰见乐丰家中窘迫,而乐丰又是领悟到剑道之人,修身志向高洁,其必然不会受其馈赠。但乐毅日后要游学,拜访诸侯,没有金银盘缠怎么行。便心生一计,将五两黄金私赠乐毅,让乐毅藏下不要告知乐丰,到时再取出来以备急用,今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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