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你这是做甚?块快起来。”
齐三宝慌忙去搀扶坐在地上的祖母,只是老妇人说什么都不起来,只是在那里捶胸顿足,痛骂自己那儿子不是个东西,为了一点钱硬是把自己后代都打傻了。
“可怜的孩子啊,摊上这么个狠心的爹啊。”
齐三宝的娘亲伸手去拉婆婆,口中几焦急道:“母亲大人你快快起来。”
见着祖母说什么就是不起来,齐三宝有些烦躁,跑去大门外坐着等人送钱来了,不多时就陆陆续续有人出现了,齐三宝的父亲乃是当朝御史,自然无人愿意去过多的得罪他,若是真的把御史逼得卖宅子,那么以后估计会被御史台直接盯上。
看着门前石阶下忙忙碌碌的蚂蚁,齐三宝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是要下雨了,心中不禁想到了那个个子不高的身影,喃喃道:“要下雨了,杨姑娘你到家了吗?”
东厢房内齐御史还跪在地上,刚刚失手打了自己的母亲,他十分自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但是料想应该是对三宝的失望吧。
一是家中并不宽裕,却能将一千两拿出去赌,是为不自量力,二是看到一千两可以挣就忘记了这是世上哪有那么好挣的钱,是为贪婪,三是铭记圣人教化却参赌,是为下坡路。
本来齐御史确实是一个书呆子,虽然年岁并不算是很大,但是为人处事确实极为古板,他觉得自己是两袖清风,但是在很多人的眼里算是迂腐。
别人的评价他其实都知道,但是他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并没有任何的问题,皇上的信任也能说明自己做的是忠君之事,老百信称赞的刚正说明自己做的是为民之事。
只是这些年随着齐三宝的长大,他逐渐的意识到了自己或许和这个世界有些隔阂了,小时候的齐三宝常常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己玩耍,有次无意的问了才知道别的小孩子因为他这也不玩那也不玩所有就不带他玩。
他一开始想不透为什么,明明三宝苦读诗书,涉猎琴棋书画却没有朋友一起玩耍,后来他渐渐的懂了,这个世上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自己可以看淡,但是并不合适去要求别人和自己一样的生活方式。
他逐渐的接受了自己才是个异类的看法,于是对儿子的约束越来越少,不再天天关着他在家,也不再非要他做一个书上的古君子,虽然放宽了要求,但是他心里还是期待着孩子成才的。
只是今天比自己还高了些的孩子回来告诉他,他和人对赌输了一千两,他失望了,于是怒火攻心之下似乎失了神智,现在回过头想想刚刚的失态,历来被人称赞的齐御史突然发现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从厢房出来,齐御史见到了大门前的身影,那个小小的少年长大了,在院子里站了很久的齐御史又想起了那本书,那把剑和那盏小钟。
他和别人的看法不一样,他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预兆,君子生于天地之间,自当有所为,钟乃是警醒之物,剑乃是君子之饰,杀身成仁乃是君子毕生最大的追求,乱世将至,读书人的天地小了很多,但是也无线博远。
“叩叩。”
推开门,屋子里老夫人躺在床上,妻子坐在边上服侍。
齐御史虽然背后有人骂,但是真的出现了人前的时候也算是威风凛凛,谁也不愿意得罪他,便是征南大将军受了他的气也只是当面挖苦过一次,便不再提起,张明喻也从来对齐三宝的挑衅视若未见。
清瘦的男人跪倒在床边,“不孝子见过母亲,请母亲责罚。”
“谁敢责罚你啊?现在官大了,我就一老婆子,哪里轮得到我来责罚你啊。”老夫人别过头,看都不看自家儿子。
齐御史跪在床边冰冷的地上,低着头诚诚恳恳道:“孩儿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是母亲大人的儿子。”
老夫人抹了把眼泪,看了眼跪在床边的齐御史,冷冷道:“我看你刚才打红眼的模样,还以为你非要把三宝打死,好应了三宝出生的那天那三件天赐你的那所谓的宝物呢?杀身成仁,你用你儿子的命来成全你的清高。”‘
“孩儿一时怒气攻心,幸亏有母亲大人及时让孩儿清醒。”齐御史十分清瘦,长相并不出众,但是浑身却满是君子的浩然正气。
老夫人看着低着头的儿子,恨恨道:“刚刚我去差人去看过三宝了,就是有些呆滞,其他一切都还好,我告诉你,若是三宝今天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我饶不了你。”
似乎是担心年岁已长的老夫人为此事忧心,齐御史安慰道:“还请母亲大人放心,我刚刚看了三宝,并没什么,只是好像有了心事,我等会去问问。”
齐御史站起身,对着床上的老夫人道:“母亲,三宝欠了那么多的钱,我去想想办法,”
说罢,清瘦的御史又对着床边的妇人道:“夫人你唤个丫鬟照顾母亲,随我一道看看家中还有多少的余钱,需要卖掉哪些东西。”
老夫人哼了声没有说话,齐夫人点点头,起身的时候轻声道:“夫君,三宝刚刚说要娶杨首辅家的那位杨思姚姑娘,你怎么看?”
中年男人顿时一愣神,他从未看出齐三宝有过这样的心思,甚至于长大之后的齐三宝在家里夸过好几次京城有才名的女子,显然是看重女子才华多过其他的,为何突然会存了这样的心思?疑问道:“他是随口一说还是怎么回事?“
一身素雅,端庄贤惠的齐夫人摇了摇头,“我看宝儿是认真的,并不是什么随口说的话。“
“你找机会和他说了,我们齐家不可能迎娶那杨首辅家的女子的,让他从普通世家的女子中寻一个。”齐御史摇了摇头后便抬脚往外走。
男人身后的老夫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似乎是扯到伤处了,哎呦了一声,推开儿媳妇的手,看着走到门口的齐御史道:“儿子有了心仪的姑娘,你不想一下怎么办,反而是毫不犹豫的就推掉了,你觉得合适吗?”
男人在门口站住身,半回头道:“母亲大人,你还记得我在就餐时候说过的话吗?杨首辅总是做一些自黑的事情,正在悄悄的往后退,你可知为何?”
不等别人说话,齐御史就道:“皇上年岁已高,这是很特殊的时期,文臣武将中谁过多的掌握权力,那么谁就是那个被开刀的人,我纠察百官,杨首辅统领百官,我们两只要联姻,那和操控朝廷有什么区别?不出一年,两家满门抄斩就会变成现实。”
老夫人看着说了声孩儿告退之后就离开了的齐御史,又看了眼为了齐三宝准备还债银两的儿媳,顿时眼泪就下来了,脑海里自动脑补了一出大戏,两家年轻男女互相爱慕,但是因为各种阻碍,最后只能远远的看上两眼之后各自成家。
“我可怜的宝儿啊,命怎得这般苦啊。”
……
水云天云墓生房间的书桌前,云千羽正在奋笔疾书,云墓生站在边上,歪着头看着云千羽笔下的字。
“千羽,你的这手字我这辈子都学不会。”
手上如行云流水的云千羽头也不抬,淡淡道:“你学这干什么?浪费时间,你就好好习武就行了,自身强大才能保证安全,要不然说什么都是假的;其次你眼光好一些就行,其他的事情有人会代劳的,你没必要多受累。”
“你说的也是。”云墓生深以为然。
屋子里一时只有书纸翻页的声音,云千羽在将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记下来,写完了发生过的事情之后,云千羽又开始写自己和云墓生的计划。
记录是为了给山庄的人参考用,计划是为了告诉他们大概按着做就可以,一定要注意的几个点也都标记在了其中,比如一定要伪造成御兽神宗内部有人贪图那笔即将四处宣传的八十万两。
云墓生看着云千羽笔下的字,询问道:“不知道黑犀护法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或许消息还没有到他的手中吧。”
云千羽摇了摇头,“应该没有,黑犀护法有些神秘怪异,我不知道他的底细,但是他的身上疑点重重,他的身份似乎只有小姐才清楚,而且平日里他也不住在雪雨山庄。”
“他们四大护法除了白凤凰护法经常见到,其他的哪个不神秘?”云墓生反问。
云千羽摇了摇头,看了眼云墓生,“对我来说都不神秘,只有黑犀护法很神秘。”
少年顿时无语,翻了翻白眼,“你是在炫耀你受宠吗?”
“要是我受宠,那就是你熟悉这些,然后我天天吃喝玩乐了。”云千羽将写好的十来张纸叠好放到纸袋子里,找了泥漆封了口。
云墓生嘿嘿笑笑,不接这茬,跳到上一个话题道:“你都觉得神秘,那么这个黑犀应该确实不是一般的神秘。”
云墓生的房间里有种淡淡的槐花香味,这是特制的香料,云千羽亲手制作的,云千羽生性清冷,所以喜欢的味道也总是带着淡淡冷淡的。
少女拿起装好东西的纸袋子,往云墓生身前伸了伸,“你去还是我去?”
云墓生伸手接过桌边的云千羽手里的纸袋子,轻声道:“我去吧,我顺便去各大拍卖场看看,告诉所有人,谁要是能为雪雨山庄抓到一只比今日拍卖的猴子更好的异兽,我们雪雨山庄承诺会用八十万白银来感谢他。”
“不需要我去吗?”
少年摇了摇头,窗外的太阳已经没有了光芒,风吹在没有关好的窗上发出轻响,“你照顾一下百灵,她一会醒来了肯定需要人照顾,我去去就回。”
“嗯,小心一点。” 云千羽也不啰嗦,点点头说完之后就去关窗户。
云墓生又去看了看吃了颗药之后睡的很是舒缓的云百灵,伸手摸了摸她的眉角,走出阁楼,天色昏沉沉的,雨似乎真的要来了,转身进了屋,云墓生找了把伞,那纸袋子被他放在了袖子里。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