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秋深,天亮得越来越晚,各大学校的作息时间表也从夏季换成了秋季。不过,对于衡远的学生来讲,六点一十到校和六点二十开始早自习,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前有教导主任抓迟到,后有班主任记缺席。所谓的作息调整,只不过是低劣的文字游戏,目的是给广大学子一点表面的慰藉。
阮知洲没有赖床的习惯,五点四十的闹钟一响,就睁开了眼睛。他向来浅眠,心里装点事就整夜睡不着,床头柜上常备着定神安眠的口服液和香薰,床上还放着一个很大的独角兽抱枕。
自从十岁那年被诊断出患有人格分裂症,他就没有再上过私立或公立的学校,在镜花水苑一关就是七年,每次都是到了崩溃边缘才被送去国外散心。阮鸣垣给他配了很多家庭教师,可他恨他入骨,哪里能遂了他的愿,斗争了许久,终于没人敢再冒着头破血流的风险来领这份高薪。
他独来独往惯了,最讨厌的就是拘束。楚邦南看在眼里,自然也没留他,爷孙是亲爷孙,可中间还欠着条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正确地相处模式,索性就让宁钧给他在市区置了套高档公寓,把Adrian医生安排在对门,随他快活。
六点,天色仍然黯淡,城市还未从沉睡中醒来,公路上只穿行着满载学生的公交和的士。
新公寓离学校不远,搭乘出租车只需要十分钟,阮知洲配合完Adrian医生的例行检查后,正好踩着点到校。
“动作都快点,升旗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高中生还这么磨磨蹭蹭,迟到都要扣分的!”校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魁梧且腰围十分可观的中年男教师,他把手背在身后,胸前挂着一节口哨,不时催促着这些走在路上还睡眼朦胧的孩子们。
“那边那个穿黑衣服的,往哪儿走呢,过来!”阮知洲刚下车,正要往学校里走,就被他抓了个正着。
“我?”阮知洲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只有自己穿着黑色冲锋外套混在一堆傻里傻气的校服里,才慢悠悠地走过去,问,“有什么事吗?”
“还有什么事吗,你在这儿跟我卖萌呢,校服呢?为什么不穿?”程主任气乐了,抓了这么多年出勤,头次遇见这么理直气壮的,劈头盖脸地一顿教育,惹得周围的同学纷纷一步三回头。
“……落在班里了,我现在去拿。”阮知洲难得忍着少爷脾气,老实交代道。
“两套校服都落在班里了?你哪个班的,我打电话给你们班主任,让他亲自来领人!”程主任瞪大了眼睛,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高一三班。”反正也不想去参加什么升旗仪式,挨批就挨批呗,阮知洲把手往口袋里一插,真心觉得保安室门口的那把老爷椅不错。
“?!”程主任被噎了一下,忽然记起这届阳光班确实有个新生开学一个月都没来报道,好不容易上了两节课,结果又消失了。
他问:“你新来的?”(就是你家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阮知洲点头答是。
“叫什么?”
“阮知洲。”
“行了,去操场参加升旗仪式吧。这次算你情况特殊,下次再有,罚写一千字检讨。”程主任一挑眉,没再多说什么,拿起口哨一吹,让保安把校门关起来,“后面的动作都快点,不要在这里看热闹!我们衡远的学生,要把学习摆在第一位,要把清北当作囊中之物,要珍惜每一份每一秒!”
“……谢谢主任。”阮知洲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开始喊口号,快速往前走了两步,却被人从后面冲上来拍了拍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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