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一肃。
几乎所有的武者,都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睛,稳固起自己的心神。
一些手段丰富者,甚至还祭出了“凝神符”“守意符”等二品符篆,帮助自己凝聚心意。
雨洛一头雾水,已经忍不住道:“樊禹,帝君为什么连规则都不讲一下?这问心长阶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樊禹还没有开口,司徒南风已经凑了过来,微笑着解释了起来:
“所谓问心长阶,乃是我司徒氏第六代先祖,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以及四十二载岁月,才终于构建出来的一个试炼宝地。”
雨洛瞥了他一眼,道:“小赖皮,那你倒是给我说说看,这次心之试炼究竟是这么个回事,又如何来界定排名和几分?”
司徒南风哭笑不得,一想起那日拍卖会上,自己近乎厚颜无耻的事情,对于“小赖皮”这个称呼,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樊禹对着司徒南风点了点头,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毕竟是活了几万年的武道圣祖,当下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脸上甚至还挂着一抹鼓励的微笑。
只不过樊禹内心深处,究竟隐藏着多么恐怖的杀机,那就不得而知了。
司徒南风嬉皮笑脸道:“其实,这问心长阶,说白了,就是专门用来考验武者道心的。”
他用手指着那直通天宇,如同层层屋脊般蔓延而上的阶梯。
笑着道:“只要武者踏上这道阶梯,就会感受到一种心境上的压力。这种压力,一开始还好,但随着愈发登高,便会变得越来越强。”
“凡是道心不坚,用心不诚者,很快便会无以为继,只能选择往后退去,否则轻则心意受损,重则心境破碎。”
雨洛眨了眨眼睛,道:“那这也太简单了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武义,摇了摇头,凝声道:“不,绝不简单。”
司徒南风也收起了嬉笑之色,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眼神中,甚至还出现了一股强烈的敬畏。
他凝重道:“铸造问心长阶的六代老祖,是我司徒皇室中,最惊才绝艳的一位皇帝,若非为情所困,恐怕早已踏入混元境,带着沧海帝国杀入了中土神州,他留下的这道问心长阶,可没有那么简单啊。”
樊禹目中精光一闪,突然道:“这问心长阶的尽头,蕴含着他的武道意志?”
听到这话,司徒南风有些讶异地望了樊禹一眼。
然后才接着道:“正是如此!老祖陨落之后,便葬在了这长阶尽头,自身意志也与这问心长阶,完全融为了一体。”
“他曾有言,若非拥有一颗坚定强大,注定可以武道登顶的道心,是绝对没有丝毫可能,顶着他的威压,登上这长阶尽头的。”
雨洛美目闪烁,樱唇微张,终于明白了这问心长阶的恐怖。
一位只差一步,便可跨入混元境的绝世强者,若要想顶住他的意志威压,究竟要多么恐怖的道心?
她忍不住道:“小赖皮,难道这么多年来,就从来没有人能够登顶吗?”
司徒南风苦笑道:“莫说是登顶,能够走完一半的都没有!”
“这些年来,除了历代的参赛武者,就连我司徒氏内部,也常常有人来此试炼,但最多的一个,也不过是走上了一千九百多阶,便再难寸进。”
听到这话,雨洛已经不再是骇然了,心情变得有些凝重。
她已明白,越往后,问心长阶的压力越大。
以樊禹和“幽无音”之间,如今差着的一千积分,那岂不是意味着要多走一千阶,要多承受数倍的压力?
雨洛能想到的,樊禹自然也能想到。
然而他始终脸色淡漠,似乎丝毫没有为之担心。
甚至眼神中,还有一股逼人的锋芒浮现。
樊禹忽然道:“除此之外,问心长阶是否还有另外的玄机?”
“樊兄猜得不错,问心长阶,确实另有玄机。”
司徒南风点头道:“每过两百台阶,试炼武者便会在先祖意志的作用下,陷入一场心境考验幻象中。”
“幻象的内容,各不相同,但都是由武者心中的执念,或者最恐惧的事情产生的,所以这便是除了心境压力意外,心之试炼另一个困难的地方。”
樊禹轻轻点头,众人也已经全部了然。
这种用来考验后辈道心与意志的试炼之地,想当初元极道符宗内也有一个,而且还是由樊禹亲手布下的。
只不过,跟这沧海帝国的问心长阶相比,简直要高出不知多少个档次。
就在这时,司徒战蓦然睁开了眼睛。
“时辰已到,速速登临长阶,接受考验!八个时辰后,问心长阶正式关闭,希望你们,都能借此砥砺道心,更进一步!”
话音未落,在场数百名参赛武者中,已有一半的人急不可耐地踏上了台阶。
樊禹却没有急,他目光深沉,开始观察起每个人的反应。
以樊禹敏锐到近乎妖孽的灵魂力量,立即便清楚地感觉到,每个武者在踏上这问心长阶的瞬间,马上便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笼罩。
就连双目也陷入了迷茫当中,似乎正在目睹一道恢弘壮丽的盛景。
与此同时,阶梯上弥漫的威压,也浓烈到了极致,视线尽头的阶梯高处,更是有大风呼啸,如波浪席卷,骇人万分。
“幽无音”目光森冷,有些讥讽地望了樊禹一眼后,一步踏了上去,步履稳健,登台而上。
“几位,在下先走一步,待会儿高处再见!”司徒南风哈哈大笑一声,也衣袍一甩,大步踏入了长阶。
转眼之间,场上就只剩下了樊禹三人。
雨洛有些担忧地望了樊禹一眼,道:“我们也上去吧。”
樊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而深邃的眸子中,骤然有光辉暴涨!
“终点见!”
说完这话,樊禹便脚尖点地,人如飞鸿一般,踏在了第一层台阶上。
雨洛和赵武义二人,同样紧随其后。
远远望去,整个问心长阶的底部,已被密密麻麻的人影所填满。
走得最快的,已经顶着一波波心境上的压力,登上了二十多阶。
而最慢的,便和樊禹他们一样,只不过刚刚踏上台阶。
不过这问心长阶,似乎一开始并没有多少压力,可以看出,每个人都走得并不十分吃力。
至少在短时间内,还无法看出彼此在心境和意志上的差距。
远处的城墙上,来自全国各地的武道巨枭,正坐在沧海帝国精心准备的观礼台内,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一座位置最高,视线最好的白玉塔楼上,司徒战和司徒狂并肩而立,眼神深沉如井水。
一道海蓝色的光幕,从司徒战手心绽开,隔断了此地与周围的所有气机。
司徒战沉声道:“父皇,这樊禹,莫非真是那浴劫境老怪本人,而不是他自称的所谓弟子传人?”
司徒狂苍老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意味深长道:“这也只是我的一些猜测而已,也许是,也许不是,不管怎样,这场问心长阶走完,就可以看得出了。”
司徒战道:“若他不是还好,若真是一位浴劫境老怪的话,这就有些难办了。”
司徒狂悠悠道:“你是在担心,我们之前那些试探和举动,惹恼了对方?”
不等司徒战说话,司徒狂便叹息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之前他的对头,还尚且只有烟雨楼一家,如今却是干脆和四大宗门都已结下大仇,唉……”
“就算是我司徒皇室,也不得不重新权衡一番,这个樊禹,到底有没有价值,让我们为他付出这么多。”
司徒战无奈道:“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虚与委蛇,实在是有些太不厚道了。”
司徒狂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帝王之道,便是如此,你当了这么久的帝君,难道还不明白吗”
“若他真是一名浴劫境老怪,心境和眼光之高,倒不至于为了这些事计较的。大不了,不过是做不成朋友罢了,盟友却还是可以做的。”
司徒战欲言又止,脸色阴晴不定,犹豫了半天,却终究还是一言不发。
另一边。
樊禹仍旧站在第一道台阶上,连动都没有动过。
他神情迷离,目光悠悠地望向天顶,心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此时此刻,樊禹眼中的景象,已经彻底天翻地覆——
在他踏上问心长阶的瞬间,周围的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原本庄严古朴的阶梯,也骤然变成了一条悬于天际的云中廊道。
廊道周围,白鹤飞舞,仙人凌空,长虹穿插,恍如人间仙境,恢弘壮丽!
而长阶高处,原本那座耸立在天际的大山,也赫然变成了一座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
一道面容模糊不清的伟岸身影,便矗立在这殿宇当中,身上千万道金光绽放,恍若涨潮一般倾泻而出,洒满了整片天地。
庄严,古奥,神圣,恢弘!
这是每一个踏上问心长阶的武者,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都会联想到的词语!
而几乎每一个人,都会被这样的景象所深深震撼,无法自拔。
但以樊禹的心境与眼光,本不该如此。
在他一生中,天上地下,诸天万界,他早已见过无数恢弘壮丽的风光,又怎会被这样的景色所震撼?
事实上,樊禹根本没有被震撼到。
他之所以如同失了魂一般,矗立不动,竟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被问心长阶内,那股无形的力量包裹后,原本破碎的武道心境,竟又有了重新弥合的趋势!
——虽然借助着祖龙逆鳞的力量,樊禹在冥冥之中,又重新活了过来,但他曾经身为一代符祖的武道之心,其实依旧处于破碎状态中。
这从他当时在心湖镜面内,抹杀临渊剑中的残灵时,背后所爆发出的圣者大道光轮的残破程度,便可见一斑。
毕竟,前世的最后一战,不仅对樊禹的神魂重创太深,对于他的内心打击也实在太大。
俗话说,长兄如父,樊禹做梦也想不到,被自己视为手足的师弟无极子,竟会联合风临婉,趁他重伤之际偷袭他!
这种打击和伤痛,他即使时隔千年,已重生了一次,却依旧无法释怀心中的悲哀。
所以,他的武道之心,早已支离破碎。
但在这一刻,樊禹却发现,在问心长阶的心境压力下,他的道心又在重新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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